昔年有一劍客,出道江湖,連勝十三大門派江湖高手,敗中原一點紅、勝神劍山莊謝曉峰與十年前絕世劍客燕十三決戰,成就江湖不世之威名,此人便是平凡!
然平凡在敗於移花宮宮主手中之後便銷聲匿跡。
君簫染便是平凡!
這個消息,尤鳥倦發現自己知道得實在有些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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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江山,大好優勢,此時此刻土崩瓦解,榮耀已成過去式,不存現今。尤鳥倦不願意相信已經明明白白擺在眼前的事實,地上的鮮血,地上那**的熟悉面孔,這一切的一切都預示着剛纔已經佔盡優勢只等待功成名就取下君簫染頭顱的他已經掉入了別人的算計之中,徹底失敗了。
人還是原來的人,但眼神已經不復剛纔的兇戾,而是流露着驚惶與不可思議之神色,陸小鳳有理由相信這絕對是這位縱橫江湖,橫行魔門,肆無忌憚的魔門高手平生以來少有的情緒,陸小鳳微笑,同時亦恐懼。倘若自己的對手不是眼前這位尤鳥倦,而是君簫染,那自己的結果又會如何呢?
忽然,陸小鳳腦海中生出了一個念頭,寧願與天底下任何一人做對手也絕對不願意與君簫染爲敵。
出鞘的劍一柄普通的劍,材質凡鐵,工藝僅屬中上之列。然這柄劍卻令三位魔門高手飲恨,倒下!握着劍的君簫染面上很平靜,似乎並不因爲這件事情而生出任何情緒。
視人命如草芥與殺人如飲酒喝茶顯然是兩種不同的境界。前者並不重視人命,而後者則更爲冷血,人命在他們眼中什麼都不是。他們有的人不重視他人的性命但重視自己的性命,然而還有一種人即不重視他人的性命也不重視自己的性命。
此時此刻目光如燭,風輕雲淡,殺人之後亦可言笑晏晏的君簫染在尤鳥倦眼中顯然屬於後者,而且還是後者中的後者,既視他人性命如草芥,亦視自己的性命如草芥。
能夠有本事殺人的人固然可怕,但不將自己性命當做性命的人則更加可怕!倘若兩種人疊加在一起,那這種人絕對是天底下一等一可怕之人。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知己者而不知彼抑或知彼者而不知己,這勝負懸殊,各佔據一半!既不知己亦不知彼,則勝算渺茫,如抓天上之浮雲如撈水中之印月。尤鳥倦,你可知你敗在何處嗎?”金九齡手捂胸口,一手持劍,含笑望着尤鳥倦。
尤鳥倦面上露出一絲苦澀,先望了君簫染一眼,繼而掃過陸小鳳、隨即視線聚集在應當重創但實際之上卻不過輕傷的金九齡身上,輕聲嘆道:“我本應該想象得出,憑藉我們四位師兄弟的合擊絕技,即使你們再來兩人,我們都無所畏懼,可惜私心作祟,因此我敗了,這是我尤鳥倦平生以來第一次慘敗,但卻也敗得不冤枉。”
金九齡拍了拍手,道:“不得不承認,雖然你尤鳥倦行事偏激,作惡無數,但卻也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是一個可以輸得起的人。既然如此我亦不妨告訴你爲何而敗!”
此時此刻的尤鳥倦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任何桀驁跋扈之氣焰,他微微躬身點頭表示感覺。尤鳥倦非常清楚此時此刻的自己面對實力深不可測的君簫染和修爲超凡的陸小鳳、金九齡,想要脫身,強攻殺出一條血路簡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陸小鳳、金九齡兩人不言,就是君簫染,君簫染可以以一人之力而破丁九重、周老嘆、金環真三人的合擊之技藝,就可以見君簫染之厲害!
尤鳥倦雖對自己的武藝自信,但卻也清楚自己但無可能以一己之力而勝過丁九重、周老嘆、金環真三人。
因此如今之計若想脫身唯有老老實實才有機會。而且尤鳥倦亦非常想知道自己究竟敗在哪裡,爲何會敗。
“失敗並不可怕,可怕是即使失敗了卻不知曉也不分析!”懂得這句話的人不分好與壞,不分善與惡!善者知曉此言可爲蓋世英雄,惡者知曉其理,以可有機會成爲不世之梟雄。
尤鳥倦現今雖並非梟雄,但卻有梟雄之潛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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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我、陸小鳳與君簫染談論之時,君簫染便提及了你們邪帝向雨田四位嫡傳弟子:你、周老嘆、金環真、丁九重,他曾言,你們四人雖爲邪帝向雨田之弟子,雖也同爲尋道心魔種大法,但其心各異,倘若不是因爲各自之利益,恐怕早已經各奔東西而去。而且君簫染還言明,你們四人傳承有邪帝向雨田傳授的一套合擊絕技,據大智大通兩人言論,這套合擊絕技分寸不遜色於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法,無論紫薇劍陣,威力之強,天下罕見。因此若想萬無一失,因此唯有亂其心,分其心,繼而逐一擊破!”
尤鳥倦苦澀一笑,道:“因此你們想出苦肉計,率先挑釁於我,而後令我重創於你,再因此令我疏忽大意,繼而生出內鬥之心,以我之能而以一敵二,讓我其餘師兄妹對付未知的君簫染,因此導致敗局已定。”
金九齡先點了點頭,而後笑了笑頭,非常讚賞的望了尤鳥倦一眼道:“一葉落而知天下秋,雖然我僅僅言了一句,但你卻知道基本事情之全貌,可見你比你那些至今都不知道如何敗的師兄師弟師妹強太多了!”
尤鳥倦輕聲笑了笑,雖深陷囹圄但梟雄之氣度卻不改,言談自若,輕笑問道:“倘若當時不擊你那掌,那結果是否會完全不同呢?”
金九齡微微一愣,繼而微笑望着尤鳥倦,道:“呵呵,尤鳥倦,你認爲以你的性格會放棄那唾手可得的機會嗎?”
尤鳥倦微微一怔,望着沉默不語的君簫染,輕聲嘆道:“這次我的確敗得不冤枉!還真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真有人可以將我看穿得比我自己還通透!世人都只知曉平凡的劍術超卓,絕世無雙,但卻不知曉平凡最厲害得並非是劍術,而是那舉世無雙的智計與謀略!”
尤鳥倦望着君簫染徹底低下了那桀驁的頭顱,這一次尤鳥倦的確感覺自己敗了,自己沒有任何反擊之力的敗了。原來這個世界之上真有人可以將別人的一切行爲一切行動都可以算計得一清二楚。
如此人物,千百年來都難得一遇。
此時此刻尤鳥倦忍不住將眼前這位不動如山的君簫染與那位如大海般浩瀚深沉似天空一般無垠廣闊的師傅邪帝向雨田聯繫在一起,腦海中忍不住思忖道:這兩人若碰面,會碰撞出怎樣驚天動地,驚世駭俗的火花呢??
從輕視到重視再到仰視,不過三刻鐘的時間,變幻卻如此之快。實在有些不可思議,但細細回憶起來卻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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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今日我尤鳥倦敗於你君簫染之手,的確敗得不冤枉,要殺要剮,隨你處置!”尤鳥倦視線望着君簫染,緩緩說道。
聲音之中,無喜亦無悲。
“倘若我承諾你殺掉丁九重、周老嘆、金環真三人,我便放你離去,你如何抉擇??”一直沉默不語的君簫染望着尤鳥倦說道。
尤鳥倦愣了一下,尤鳥倦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發呆了多少次了,他甚至感覺平生以來發呆的次數加起來也沒有今天的多。微微愣神,尤鳥倦恢復了平日的神色,瞥了一眼倒地不起,但眼神之中卻流露着求生本能的三位師弟師妹,再次望向君簫染,道:“此言當真??”
君簫染道:“無論是真是假,你都需回答我的問題,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多問呢?”
尤鳥倦沒有惱怒也沒有沉默,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是這個道理,此時此刻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回答你的問題!”言語微頓,再次掃了一眼自己的師弟師妹,一雙眼睛含笑中帶着冷酷神色,說道:“若我可得自保,又如何肯顧忌他們的性命,他們的性命在我眼中如同草芥!這個答案,不知君公子是否滿意?”
君簫染道:“我很滿意,你走吧!”
尤鳥倦凝視着君簫染,似乎要將君簫染這個人牢牢記憶在腦子內,報仇亦或報恩?這也只有尤鳥倦自己清楚。但至少這一刻尤鳥倦表現得出一幅非常感激的神色。
“多謝君公子不殺之恩。”
隨即離去。
君簫染收回那柄帶血的劍,回頭衝着陸小鳳、金九齡微微一笑,“看你們的神色似乎並不理解我爲何這樣做。”
陸小鳳老老實實搖了搖頭:“我認爲我已經很聰明瞭,但我卻猜不穿你的想法!”
君簫染道:“因爲你的聰明與我的聰明本身就不是同一種聰明!我放尤鳥倦離開只不過就是因爲尤鳥倦對他的師弟師妹還存有半點情誼!”
金九齡指了指至今被君簫染重創動彈不得的周老嘆、金環真、丁九重三人道:“你說尤鳥倦對他們三人還存有情誼?”
君簫染道:“你可以不信,我也可以不信,他們三人也可以不信,只要尤鳥倦知道就可以了!”
“你可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他尤鳥倦也沒有令你心慈手軟的理由,不是嗎?”陸小鳳道。
這一次陸小鳳得到了一句不一樣的回答:“你錯了,他尤鳥倦的確有令我心慈手軟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令我不得不對他心慈手軟!”
陸小鳳轉過身去,伸了伸懶腰,拍了拍金九齡的肩膀,輕聲嘆道:“原本我以爲你的棋局已經下至終盤了,卻沒有想到不過還是中盤。”
“人生如棋,棋亦人生,生命若不終止,我君簫染的棋又如何可以走完呢??現在纔不過剛剛開始而已。”
醉飲山林,自是閒暇白雲間。
笑紅塵,總是愛恨貪嗔癡。
若問人間逍遙在,
風生之谷,客從山來。
君即自天外來,又如何能爲世俗之事纏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