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眼裡精光掠過，說道：“是，小劍。”
說罷他左手在腰間一抹，拿出一支短短的、黑黝黝的東西遞向陸小鳳。
陸小鳳連忙接過觀看。
這是一柄手掌長的小劍，“工”字爲把佔四分之一多點，其餘爲劍鋒。陸小風用大拇指肚試了試刃口，普通利器般的鋒利。
西門吹雪在他觀看時，也在一旁解說：“飛劍長三寸三分，重三兩六錢，通體以普通精鋼打造。兩邊開刃，劍鋒呈三角形，無穗。”
陸小鳳把飛劍在手裡掂了掂，然後用虎口握着瞄了瞄遠處，旋即搖頭，又換成大、食、中三指捏起試了試依然搖頭，於是問道：“道人當時是怎麼拿捏的？我感覺怎麼都不好用。”
西門吹雪伸手要過飛劍，接着站起又退後了幾步，兩眼似闔非闔凝視陸小鳳。
他的左手自然下垂，掌中露出半截劍尖。
到了陸小鳳這種級別的高手，敵人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因此，陸小鳳一眼就瞧出了西門吹雪的拿劍姿勢。
食中兩指夾住飛劍劍身，掌中拇指壓住劍柄。
接着再看西門吹雪的站姿，兩肩微錯一前一後，雙目平視，腰背自然鬆馳，兩腿分開與肩同寬，一股淵嶽峙的宗師氣度撲面而來。
陸小鳳見此不禁神往，西門吹雪僅是照學的便如此令人心折，由此管中窺豹，那道人親自使出時又該是何等的風采！
西門吹雪走回來，小心地將飛劍插入腰間錦囊，又端起了酒杯。
陸小鳳這時纔回過神來，問道：“你躲過幾劍？”
聞聽此言，西門吹雪經年不變冰山臉終於有了表情，他嘴角扯動，道：“一劍也沒有躲過，要不是對方不想殺我，我中劍的地方就應該是喉嚨！”
“啊！”陸小鳳差點從躺椅上滑下來，急促道：“你看不見飛劍的來路？”
“看不見，只看見他手一揚，然後我右肩就中劍了。”西門吹雪搖頭道，他也不理陸小鳳的驚詫，目含憧憬道：“雖然我敗了，但是道人卻撞開了我劍道的新天地。以前我的劍只有快，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劍也應該有它的精神，有它的意志。”
“你的意思是……”陸小鳳有點摸不着頭腦。
西門吹雪抓過擱在一旁的烏鞘長劍橫於膝上，左手輕撫面容冷酷，道：“我的劍道當爲無情之道！”
“無情之道！天下無人不可殺的無情？”陸小鳳失聲道。
西門吹雪語氣突然高亢起來，“滿天神佛若要阻我，我亦一劍斬之！”
陸小鳳從未見過西門吹雪有如此激昂的時候，又聯想到自己，不由搖頭喃喃道：“那我又是什麼道？混蛋道嗎？”
西門吹雪大聲道：“不對，你雖然混蛋、愛管閒事，但你管的都是不平之事。其實你心裡重情義、存正義，當是止殺之道！”
陸小鳳愣了，半晌後哈哈大笑，手指西門吹雪道：“那我們倆豈不是天生的對頭，還能再做朋友麼？”
西門吹雪搖頭，正色道：“我的劍只殺奸邪。你只要不做壞事，我們當然還是朋友！”
陸小鳳苦笑道：“可江湖上的人都說我愛勾搭別人的妻子……”
西門吹雪不以爲意地擺擺手，道：“你情我願罷了，我尚未聽說過你用強迫手段。”
“哈哈……”陸小鳳弓着身體在躺椅上縮成一團，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久後才道：“那我真得感謝你，感謝你的不殺之恩！”
他笑得連眼淚都要流出來時，終於笑夠了。
他坐起身拿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肅然道：“既然你還把我當朋友，那我求你幫個忙你不會拒絕吧？”
西門吹雪冷漠道：“會！”
陸小風噎了下，笑道：“不聽聽我請你幫忙的理由麼？”
西門吹雪擡頭望天，似乎要避開陸小鳳的眼睛，然後說道：“不聽。任何理由也不能強迫我去做不想做的事！”
陸小風笑了，痞賴往軟椅上一躺，說道：“若是我放火燒你的房子呢？”
西門吹雪忽然笑了，笑得很開心。但是因爲他很少笑，所以他的笑容在陸小風眼裡看起來，總像帶着種淡淡地譏諷意味。
陸小風略過他的笑容，硬着頭皮繼續道：“我這次來找你，本來是想讓你幫我去做一件事的。而且我還答應過別人，你若不肯幫忙出手，我就放火燒光的房子。”
西門吹雪凝視着他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你現在仍然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通財之義，那我的就是朋友的。所以你不管什麼時候要燒我的房子，都可以動手，不管從哪裡開始燒都行。”
陸小風怔住了，他知道西門吹雪從不開玩笑，說出的話就像是射出去的箭，永遠都不可能挽回。
西門吹雪看着呆若木雞的陸小鳳，自顧自說道：“我後面的庫房裡有松香和火油，我建議你最好從那裡開始燒，時間最好在晚上，因爲這時的火焰看起來最爲美麗。”
陸小鳳喟然一嘆，唏噓道：“大通大智兩人果然沒有說錯，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打動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面無表情，冷冷道：“你相信他們的話？”
陸小鳳把兩手一攤不說話，意思是事實不就是如此嗎？
西門吹雪又笑了，他今天笑的次數比幾年時間加起來的還要多，道：“可他們卻說錯了。”
陸小風驚訝擡頭看着他，說道：“哦！怎麼錯了？”
西門吹雪道：“我正想出去劍試天下，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順手幫你個忙！”
陸小風道：“什麼條件？”
西門吹雪臉皮抽動，好像忍笑忍得很辛苦，一字一頓道：“只要你把鬍子刮乾淨就可以。”
陸小鳳啞然失笑，擡手摸着鬍子，半天后才躊躇道：“要不還是算了！你右手受了傷，恐怕不方便……”
“當”的一聲，黑黝黝的飛劍被扔到了桌上，西門吹雪道：“小傷而已，沒有傷到筋骨，過幾日即好。還有，我的左手一樣能夠用劍！”
陸小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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