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教衆人將要跨過吊橋之時,李江的嘴皮動了動,最終卻按捺住了,沒有出聲。
趙敏上前行禮,英氣十足地說道:“明教諸位豪俠今日駕臨綠柳山莊,當真蓬蓽生輝。張教主請!楊左使請!殷老前輩請!韋蝠王請……這位是李顧問?”
她對明教羣豪個個都相識,不用介紹便隨口報出了名號,地位的先後順序也無一點失誤。只有面對李江時,她有些疑惑。
周顛又忍不住了,出聲問道:“大小姐,你怎地知道我們的姓名?難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麼?”
趙敏沒有因爲被周顛打斷而不高興,微笑道:“明教羣俠名滿江湖,誰不知聞?近日光明頂一戰,張教主以絕世神功威懾六大派,更已轟傳武林。各位東赴中原,一路上不知將有多少武林朋友仰慕接待,豈獨小女子爲然?”
周顛岔開了話題,趙敏也沒有再繼續逼問李江的來歷。
接下來該輪到認識她身邊的高手了。不過沒有讓她親開玉口,八個獵戶主動開口自我介紹。
八人合一起叫神箭八雄。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道:“在下是趙一傷,這是錢二敗,這是孫三毀,這是李四摧。”再指着另外四人道:“這是週五輸,這是吳六破,這是鄭七滅,這是王八衰。”
明教羣豪聽了,無不啞然,但江湖中人取個假名份屬正常,遂不再多事,非要問個明白。
趙敏親自領路,將衆人引進大廳。
只見大廳上高懸匾額,寫着“綠柳山莊”四個大字。
中堂掛着一幅趙孟手繪的《八駿圖》。
左壁則懸着一幅大字,文曰:“白虹座上飛,青蛇匣中吼,殺殺霜在鋒,團團月臨紐。劍決天外雲,劍衝日中鬥,劍破妖人腹,劍拂佞臣首。潛將闢魑魅,勿但驚妾婦。留斬泓下蛟,莫試街中狗。”
詩末題了一行小字:“夜試倚天寶劍,洵神物也,雜錄說劍詩以贊之。汴梁趙敏。”
張無忌沒有繼承到張翠山的書法,堪稱虎父犬子。但是他曾經隨朱九真練過字,書法的好壞倒也識得一些,見這幅字筆勢縱橫,然頗有妖媚之態,顯是出自這位趙小姐之手。
做爲客人當然不能直陳其短,他違心讚道:“趙姑娘文武全才,佩服,佩服。原來姑娘是中州舊京世家。”
趙敏嫣然一笑,說道:“張教主的尊大人號稱‘銀鉤鐵劃’,自是書法名家。張教主家學淵源,小女子待會尚要求懇一幅法書。”
張無忌聽了立馬臉紅,郝然道:“姑娘要我寫字,那可要了我的命啦。在下不幸,先父謝世甚早,未得繼承先父之學,十分慚愧。”
趙敏笑盈盈的又轉向了她一直摸不透的李江。這個人突兀地出現在了明教之中,汝陽王府的情報系統至今都沒有傳來他的任何信息。
而此君現在正在認真欣賞着趙孟的畫,對自己寫的條幅看都沒看,好似不屑一顧。
趙敏問道:“不知李顧問如何看我寫的這幅字?”
李江頭也不回,眼睛仍然盯着牆上的畫,嘴裡隨口道:“一般般吧!在女子之中,尚算不錯了。”
說完話他嘴裡還“嘖嘖”有聲,不知是在諷刺趙敏還是在驚歎趙孟的技法。
趙敏眼神一冷,說道:“看來李顧問是真人不露相,不知有沒有榮幸請李顧問留下墨寶?”
“哦?”李江終於轉過頭來瞟了趙敏一眼,稍做沉吟便豪氣地說道:“既然趙姑娘盛情邀請,那我就不揣冒昧,現醜了。筆來!”
說話之間,莊丁正好獻上茶來,趙敏便吩咐他們去取文房四寶。
李江真要寫字嗎?他當然要寫,而且他也明白趙敏激自己寫字的用意。因爲字即“心畫”也。
俗話說字如其人。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總之曰如其人而已。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和一個人接觸過,那麼看他寫的字就能大概清楚此人的人品、性格。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蔡京的字還寫得好呢!只能說在古代基本有用,在現代基本沒用了,因爲大家都用電腦打字。
很快,莊丁送上了文房四寶。
張無忌趕緊接過,親自給李江磨墨,磨好了墨還幫他鋪好了宣紙。
李江選了一隻中號狼毫沾飽了濃濃的墨汁,微一思忖後筆走龍蛇: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一首具有金戈鐵馬鋒芒的顏體楷書《出塞詩》出現在了白色的宣紙上。
李江擱下筆,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十餘年他有空就練習書法,以便靜心。可能得益於他對於全身肌肉的控制自如,所以如今他的書法造詣已是不淺。雖說與書法大家差得遠,沒有自己的風格,但就字型來看,已達極致之美。
廳中諸人紛紛圍上,李江淡淡一笑,退開讓他們觀看。
李江寫字的時候,趙敏就在旁邊。她最開始注意的是李江提筆寫字時的姿勢以及神態,想要通過這些動作來分析李江的性格。
直到李江寫完後,她才觀察起落在紙上的文字。
只見這些字,每一橫都作強力的向下頓挫;每一豎則於起筆處頓挫,力量凝聚。再加上這首詩的意思,一道殺伐的氣息撲面而來。
明教其他人不怎麼懂,但也不阻礙他們吩吩叫好,說這字寫的好看,這詩寫的有氣勢等等。
只有張無忌和楊逍能完全明白李江這幅字的意思,不禁相視而笑。
趙敏的臉色就有點黑了,但她很快就緩了過來,秋波流轉一圈,說道:“各位路途勞頓,敝莊招待不週尚請恕罪。小女子吩咐下人整治了幾桌好菜,請到這邊先用些酒飯。”
說着她站起身來,引着羣豪穿廊過院,到了一座大花園中。
花園中央有一個水閣,水閣四周池中種着七八株水仙一般的花卉,似水仙而大,花作白色,香氣幽雅。
待所有人分桌落座後,趙敏先敬了大傢伙一杯酒,明教衆人見酒壺、酒杯均無異狀,便鬨然應之。
接下來趙敏談吐甚健,說起中原各派的武林軼事,竟有許多明教的老江湖都不知道的。席間,她還有意無意地打聽着李江的情況。
李江是肯定不會告訴她的。每回她問起,要不是顧左右而言他,要不就是當做沒聽見自顧自地喝酒吃菜,而且頻頻點頭彷彿在讚許菜品的美味。
趙敏氣得牙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