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萬投資可不小，你哪來這麼多錢？”豐年瑞想探他的底。
“哪來的錢不是錢？”季陽並不解釋。
若是以前季陽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豐年瑞早就甩手走人了。不過有錢就是大爺，豐年瑞雖然心中不悅，卻還是笑着點頭認同。
季陽想暫時敷衍過去，又道：“你的意思我明白，這個工廠要辦起來，有些證件要從鄉鎮裡走上去。辦證卻是麻煩，不過那些事得等我把廠房建好，暫時不勞你費心。”
開天然水廠證件奇多，而且大部分都需要工廠建好之後才能辦。比如設備安全，衛生條件，環境問題，技術水平等等，廠房沒建好人家上哪檢測去。
“等你把廠房建起來，然後再去辦證，又要耽擱幾個月。其實有些事情，沒必要非得按程序來，咱們可以一邊建廠房一邊辦證。到時候一齊搞定了，這天然水廠馬上就能開工，豈不比你按部就班來的好。”豐年瑞若有所指地道。
“一邊建設一邊辦證，的確能省不少時間。”季陽心中一動，他聽出來豐年瑞暗示的潛規則，其實就是走關係。只要有關係，根本不用檢測你的設備，環境，直接一紙證明下來。
說實話，季陽也不想浪費幾個月時間去辦證，所以有些心動。但他又不想因爲這點被豐年瑞咬住，免得到時候整出更大的麻煩來。
豐年瑞見他心動了，趁熱打鐵道：“有些事情你們這些年輕人想不周全，你想想，那大龍山可不是你一家人的。到時候你辦廠發財了，其他村民會怎麼看，會不會眼熱你們。咱們鄉里良民多，悍民也不少，到時候三天兩頭給你整出點事來，你還怎麼開工。”
方琳湘不理解，說道：“政府都同意了，鄉民能說什麼。”
豐年瑞解釋道：“政府同意是一回事，但你也知道，鄉里老百姓讀書少，他們哪管你這個。那山那水是大家的，沒理由你一個人發財，人家心裡自然會嫉妒。
“想要順順利利地開廠，你就必須得到政府的全力支持，到時候我在村口拉一條橫幅：國家建設項目，帶動鄉鎮富裕。就這一行字出來，我保證沒人敢打歪主意，除非他想坐牢吃槍子。”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許多問題，都是你意想不到的。比如這個環境保護，到時候有人要在大龍山附近建養殖場，開果園，會不會污染你的水源，這些問題你能解決嗎？”
“只有和政府合作，成了我們的支持企業，到時候什麼麻煩都不怕。有人想弄髒那股水源，不用你開口，我豐年瑞第一個不同意。”
豐年瑞說的很道理，縱使季陽討厭他，卻也不得不點頭認同。有句話說的好，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要妥協嗎？
季陽猶豫時突然靈光一閃，故作真誠道：“您說的有道理，其實我一直想跟政府合作，只是沒有門路。”
豐年瑞見他妥協，心中大喜道：“怎麼會沒有門路，豐伯伯就是你的門路！”
季陽也露出笑容，像只小狐狸：“既然您都這樣說，那我就不客氣了，現在還真有些麻煩。您也知道，大龍山那股水有多大，開一個小廠簡直糟蹋了。但是開大廠我的資金又不夠，所以我尋思着，您能不能幫忙向銀行貸款。”
豐年瑞的笑容頓時收斂了，他想從季陽這撈錢，沒想到季陽反過來跟他要錢。不過季陽說的有道理，大龍山那股水開個小廠的確很浪費，估計鎮政府也不會太重視。
這個廠既然在南河鄉，豐年瑞的管轄範圍內建設，自然屬於他的政績。所以除了撈好處之外，豐年瑞個人十分重視，希望可以得到上頭的讚賞。
季陽這招反主動爲被動，把難題拋給了豐年瑞，讓他主動幫忙建設。最絕的是，豐年瑞不僅要主動幫他的忙，還拿不到一分錢。
因爲季陽已經說了，自己資金不夠需要貸款，你還怎麼撈錢。至於季陽的資金到底有多少，除了他本人之外，估計誰也不知道。
而且他的身份是一個高中生，不夠錢是很正常的，豐年瑞壓根沒懷疑。季陽能拿出三百萬，就已經讓他很驚訝了，難道他會傻到懷疑季陽有三千萬？
“你想貸多少，拿什麼抵押？”豐年瑞皺着眉頭問道。
“如果有抵押的話，我就自己去銀行貸款了。”空手套白狼誰不會，季陽學了地產開發商那套：“我的意思是用工廠抵押，等工廠建設起來，賺了錢之後再還貸。”
豐年瑞眉頭一挑，他發現自己似乎小瞧了季陽，這種方法都能想的出來。夠大膽夠無恥，你這工廠連影子都沒見着，就想拿來抵押貸款。
看到豐年瑞變臉，季陽又笑着道：“我一開始打算用一百萬買塊地，然後圈起來，在裡面蓋個小廠。等工廠賺到錢之後再慢慢擴建，如果您可以貸到錢，馬上就能開個大工廠。如果您貸不到也沒關係，按照我原來的計劃去做，過幾年也能發展起來。”
聽到季陽的解釋，豐年瑞感覺這小子挺聰明，還有點遠見，竟然想到先圈地的主意。而且這個主意很靠譜，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發展而已。
不過豐年瑞年紀大了，他比季陽還等不起，迫切想要搞點政績出來。除了實質性的好處，能在白鶴鎮十多個鄉里最先建設大工廠，大企業，那份榮譽就足夠讓他樂呵了。
這一刻，季陽腦子裡冒出一連串計劃，保證可以順利開廠。不僅如此，他還要吃定這些想佔便宜的人，讓他們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
“你提供一份投資證明給我，證明你有能力建廠，我再試着貸款。”爲了政績和榮譽，豐年瑞決定幫季陽一次。
“這個容易，我馬上去銀行打一份單據出來，存款三百五十萬。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先買地，建設一個工廠地基。有了這個地基，貸款應該會比較容易一點，至少證明我在做實事。”季陽道。
“有道理，那我先幫你把地基搞定，你去拿銀行單據給我。”豐年瑞本來要幫賀江流坑季陽的錢，不知不覺換了一個陣營。
賀江流想讓豐年瑞管制季陽，卻忽略了一個問題，豐年瑞到底是南河鄉的人。賀江流能給他什麼好處？把工廠建設起來，卻是一份實實在在的政績和榮譽！
看到豐年瑞決定幫自己，季陽露出喜色道：“好，吃完飯我就去。”
季河生聞到了雞鴨的香氣，說道：“鄉長，留下來一起吃個飯。”
豐年瑞卻是擺擺手起身，他迫不及待要去爲政績奮鬥，連給兒子相媳婦兒的事都忘了：“你們吃吧，我來之前已經吃過了，正事要緊。”
隨父親離開時，豐饒盛壯着膽對方琳湘留了一句話：“方小姐，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方琳湘出於禮貌勉強笑了笑，她對豐饒盛一點興趣沒有，這一會都差點薰暈過去。別說方琳湘，季陽隔着一張桌子都快暈過去了，大男人噴什麼香水，還那麼濃。
“陽子，你真打算開一家天然水廠？”待豐氏父子離開後，方琳湘忍不住問道。之前一直叫他季陽，這會又親熱起來，跟小時候一樣稱呼他的小名。
“這個事季夏負責，你跟她談。”之前方琳湘放棄了機會，季陽本打算建好工廠之後，她再來講感情就給個主管之類的小職位。
沒想到事情這麼快戳穿，這時候方琳湘參與進來，有了初期建設的功勞，那樣做肯定不妥。但是不讓方琳湘參與進來，感情上又過不去，所以他乾脆推給季夏。
“別那麼小氣，我在富冶集團的工廠工作過，說不定可以幫到你。”方琳湘語氣帶着一點鼻音，好像在跟季陽撒嬌一樣。
“之前給過你機會了，你自己不珍惜。”季陽實話實說。
季河生心裡想叫兒子幫襯一下表姐，但是工廠涉及金額太大，他不敢亂說話。除了對季夏的態度之外，季河生在其他方面還是比較靠譜的。
“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做什麼，萬一，我當然不會隨便答應了。”方琳湘解釋道。
“萬一什麼，犯法還是投機倒把。”季陽略帶諷刺。
方琳湘自知理虧，不好意思再跟季陽提要求，看到他這幅冷漠的表情，又想起了那次在山裡被扔下的事情。她突然覺得季陽很無情，小時候因爲走的慢點，就把她扔在山裡。現在因爲性格謹慎一點，就徹底否決了她，一點都不顧及親情，不照顧她這個表姐。
她又想起自己十三歲時，季陽家裡特別窮，還住着瓦房連豬肉都吃不起。那時候季陽經常去她家裡蹭飯吃，因爲她父親是拿工資的，每個月都會買幾次豬肉。儘管季陽穿着破衣服，兩隻腳丫子還髒兮兮的，方琳湘卻從來沒有嫌棄過他，還帶他到自己閨房裡玩。
兩相一對比，方琳湘心裡特別委屈，提起包包起身道：“那算了，我先回去了。”
季陽年紀小不記事，季河生卻記得清楚，連忙挽留她：“飯都快做好了，走去哪裡。陽子，你表姐小時候怎麼對你的，你可不能忘恩負義。”
看到表姐眼眶微紅，季陽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你別這樣，有什麼事慢慢談。”
方琳湘看也不看他，略微哽咽道：“有什麼好談的，你根本沒把我當表姐，從小到大就會欺負我。現在你有本事了，我更高攀不起，還是分道揚鑣比較好。”
本來只是一些小事情，但小女人心眼小，她越想越覺得委屈。方琳湘覺得自己小時候對季陽那麼好，給他好吃的還把心愛的呼啦圈和跳繩給他玩。季陽不感恩就算了，還一個勁的鄙視自己，實在是太過分了。
其實季陽對方琳湘感情很深，怪就怪之前看到她跟白遊知那種人在一起，印象大減。再加上她沒有通過剛纔的考驗，季陽說話時不自覺的帶了點語氣。
看到她受委屈耍脾氣，季陽又無奈又好笑：“不是我不把你當表姐，你捫心自問，跟白遊知那次你有把我當表弟嗎？那天你除了炫耀白遊知的博士畢業，技術經理，有跟我問過一句好嗎？就這樣我還怕你被他欺騙，幫你拆穿了他，那輛車的事就不用我說了。”
聽到季陽一席話，方琳湘瞬間又羞愧萬分，她那天的確比較過分。還有她開的奧迪車，表面上是柳方天贈送的，要是沒有季陽柳方天會隨便送車給她？
不過問好的事情，卻有點冤枉方琳湘了，她那時還記着山裡的事情，自然對季陽沒好感。那時季陽才十一歲，她卻十四歲了，心理年齡又比較成熟，記得清清楚楚。
“對，是我不好，是我活該行了吧，你一個大男人好意思跟我計較？”方琳湘羞愧之後，小女人脾氣又上來了，還是覺着季陽不好。
“是我不好，你先坐下來行不行。”季陽拿她沒辦法，總不能爲這點屁大的事絕交。
方琳湘氣呼呼地瞥了他一眼，在季河生的挽留下，最終還是坐了下來。想起從前那個乖巧可愛的小表姐，再對比眼前這個雖然美麗卻小心眼，脾氣大的表姐，季陽有點無語。
這時季夏開始上菜了，老母雞清湯燉着吃，肥鴨放辣料燉着吃。再加上幾個小炒，一頓飯還算豐盛，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