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樂言一撤,場上立刻呈現了血崩的局面。只剩下楊溢之一個人阻擋強悍的吳六奇。
曾樂言的拖延也並非沒有作用。卓力格圖一直在宏觀控制着整個軍營的士兵。那邊已經得到了彙報之後,便立刻動員了起來。再加上梅海道人快速地幫忙宣傳,基本上全體的軍兵全都已經被動員了起來。整裝向這個方向開動了過來。
周培公統帥着一衆步兵,莫日根則領頭率領着一隊弓箭手,而費揚古甚至將騎兵也裝備了起來。
只可惜騎兵的裝備比較繁瑣,一時之間並不能齊備,只准備了一百多名輕騎兵。不過,這也是非常客觀的力量了。
輕騎兵非常適合追擊逃竄的敵人。兩條腿的大多跑不過四條腿的,他就曾經率領過這支隊伍,清繳了許多的厚土堂反清人士,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如此一來,軍兵們便形成了合圍之勢,要將天地會的人們團團圍住。
到了這種形式,天地會自然也亂了起來。他們本就是各個不同的堂口所組成的一支聯軍。其中大部分是厚土堂新招募來充數的成員,其中散兵遊勇居多。
剩下的青木堂、西金堂、洪順堂的成員,互相之間並不能很好地進行調配。
他們一見軍兵們已經圍了上來,外圈的人最先潰散了。
讓他們打家劫舍、攔路搶劫,他們可能會衝在前頭,但是他們絕對不會想和官軍正面作戰,尤其是數以千計的正規軍。
再加上蔣英羽被高先達拽了出來,他們一看自己的頭領都不在了,更是亂做了一團。他們也不管裡面發生了什麼,便開始退散,沿着他們來時的道路,趁着包圍圈沒有形成的時候,便開始向外逃去。
中間這些中等高手們,表現的還要好一些。不過也已經萌生了退意。
風際中和錢老本在戰鬥中倒是沒受什麼傷,不過施澤邦剛纔被曾樂言抽得夠嗆,雖然沒有性命危險,但是以現在的狀態是禁不住這些官兵圍攻的。
所以他們便也結成了三角形,兩個人護着施澤邦,一起慢慢地開始向外撤退,尋找出路。
其他西金堂、洪順堂的高手們也大同小異。反清是要反的,吳應熊是要殺的,但是自己的性命卻是最重要的。
只有吳六奇在最中心的位置,不管不顧,他已經紅了眼。
他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就是想要殺吳應熊,明明都已經衝到了帳外,卻偏偏被這許多人攔在了外面。他非常的不甘心。
於是他大吼了一聲,不要命一般地衝向了楊溢之。
楊溢之本來就不是他的對手,剛纔已經被他打得吐了血。託曾樂言的福,他休息了一會兒,若是正常交手,還能硬撐個十幾二十回合。
但是現在吳六奇拼命了,他就又不是對手了。
他跟吳六奇硬拼了三招,舊傷復發,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在這方面,他就跟高先達沒法比了。高先達一般被打吐血了,都是能靠着吐血反殺的。但是楊溢之吐血了之後,就再也難以振奮起來。
眼看着吳六奇便要衝進大帳了。
“不要!”高先達大喊道。
他這時候,也顧不得裝什麼大俠的身份了。他站起來就向帳篷中心衝去。他決不能讓吳六奇殺了吳應熊。
軍兵們自然認得高先達是他們的最高指揮官,誰敢攔他?立即就分出了一條通道來。而散兵遊勇們這時候已經潰敗了,自然毫無阻攔。到了中間,風際中、錢老本等人卻也認得高先達。他們只是心中奇怪道:“大俠茅十八,怎麼這個時間在這兒出現了?”
當然,青木堂的人來刺殺吳應熊,從計劃到選人,還都是高先達預先做的安排,只是沒有一同行動罷了。所以他們在這裡看到高先達,也不算太吃驚。
所以高先達這一路上,跑起來竟然沒受什麼阻礙。就好像當年出埃及的摩西分開了紅海一樣。
高先達一邊跑一邊喊,兩邊的人羣自動地就分開了。等高先達跑過去了,又自動的聚攏了……
高先達來到了戰鬥中心,可惜吳六奇已經進了帳篷。就連楊溢之都是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誰知道這時候,吳六奇竟然噔噔噔幾步,從帳篷當中退了出來。
“完了!”高先達和楊溢之心中均想。
不過看吳六奇的表情卻有些不像。他若是成功了,或是轉身逃跑,或是大聲呼號,總歸是要把注意力轉移到外面的包圍圈上來的。
但是他卻依然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帳篷之內,好像不敢相信一般地道:“你是誰!”
這時候,從帳篷裡面走出來了一個癆病鬼模樣的青年漢子。他又矮又瘦,兩頰深陷,顴骨高聳,臉色蠟黃,沒半分血色,隱隱現出黑氣,未曾說話,先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不好玩不好玩。”他兀自說道,“你出手打我,你是個壞人!”
吳六奇道:“你不是吳應熊,怎麼會在他的帳篷當中?”
“你說的是吳大哥啊,他白天答應我給我桂花糖吃,到了晚上也不曾給我,我便自己來他房中找。我要將桂花糖全部吃了,一點都不給他留。”這病漢長得有三十多歲的年紀,但是說起話來,卻像是一個小孩子。
吳六奇覺得這小子可能缺心眼,但是又不想跟一個傻子糾纏,便道:“你已經拿到桂花糖了,這裡與你沒什麼關係了。你走吧,不要擋我的路。”
“我不!”那病漢大叫道,“你方纔將我的桂花糖打到了地上,我要你賠給我!”
吳六奇氣道:“你這瘋子,休來煩我。我上哪裡去尋你的桂花糖去。”
不過他轉念一想,這人既然是瘋子,也怪可憐的,便掏出一錠二兩重的小銀子拋了過去,道:“算了算了,這些銀子給你吧,就算是賠你的桂花糖了。你明日去城中買吧。”
他這一錠銀子雖然不多,但是也足夠買一車的桂花糖了。吳六奇就是怕麻煩才扔給他的。
誰知道那病漢根本不領情,道:“銀子有什麼了不起的?銀子我有得是!”說着他從懷裡掏了掏,就掏出了好幾錠大銀,都是二十兩一錠的大官銀。
“你打翻了我的桂花糖,那就用你的命來賠吧!”那病漢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