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說再見,別說永遠

待得這隻盤羊被刀光凌空攝來,落到白大爺身前的時候,已經被脫毛去骨,除去內臟,洗剝乾淨了,整個過程不過須臾之間,且在半空之中就已經完成。

唯見得玄黑色的刀光自羊身之內一閃而沒,快捷無比,人眼幾乎完全來不及反應,遙想昔日庖丁解牛也不過如此了。

支起了篝火,將鮮美肥嫩的羊肉架在火上燒烤,不一刻便已經是滴油凝脂,肉香四溢,隨風飄散令人垂涎欲滴。地上擺滿了足足有二十壇的陳年女兒紅,均是五十年窖藏的無上精品。

酒是陳釀精品,菜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南北大廚精心烹製的珍饈,卻也稱得上是佳餚美味,並且非常應景符合草原特色,畢竟在這一望無垠,廣闊寂寥的大草原之上,唯有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方纔能顯出男兒本色。

美酒佳餚均已備齊,如今就只差人享用了!

白起做好了這些事情以後,方纔手結法印袖袍輕抖,將被他封印在‘兩界十方金剛胎藏大陣’之中的蕭峰放了出來,重見天日。

蕭峰自打被白起生擒活捉,封鎮到‘兩界十方金剛胎藏大陣’裡面之後,便被陣法的力量封了五感與周身穴竅,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類似於動物冬眠假死的狀態。

即便是此時被白起放了出來,解除了‘兩界十方金剛胎藏大陣’的威能效力,蕭峰依然還是昏迷不醒,得等到一段時間以後氣血正常流轉,方纔可自動醒轉過來。

不過,蕭峰如今雖然依舊昏迷不醒,但是呼吸均勻,一張國字臉上亦是面色紅潤,顯得神完氣足。

就連當初與白起交手廝殺之時,所留下的一身劍氣傷痕,也是在‘兩界十方金剛胎藏大陣’之內渾厚精純的天地元氣沖刷洗禮之下,早已癒合如初,連疤痕也未留下一個。

蕭峰只覺得自己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在夢中自己這位堂堂的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幫主,居然成了契丹胡虜的後裔。

不但被幫中耆老廢去了幫主之位,更是遭到了幫中兄弟與天下英雄豪傑的鄙夷不齒,並且在其後與一位名爲‘葉孤城’號稱‘劍魔’的絕頂劍客交手之中,本領不敵落敗身死,委實是身敗名裂,下場淒涼得緊了。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四肢一展脊背一挺,周身上下的骨骼就宛若一條大龍一般起伏搖擺,一陣宛若爆豆一般的脆響立時響起,彷彿每一塊骨骼都在縱情歡愉的歌唱一樣。

“恩~~~~~~~~,睡了一頓好覺,可是真他孃的舒服啊!雖然夢做得慘了點,不過卻也值了!只可惜沒有好酒下肚,嘴裡簡直都要淡出個鳥來了!”

蕭峰四肢大展的躺在地上擺成了一個‘大’字,連眼都不睜盡情享受這難得的片刻清淨。

自從他當上了‘丐幫’幫主之後,雖然在幫中威望無雙,權柄鼎重,但卻也從此諸事纏身,再不能似原來那般縱情快意,大碗酒大塊肉,不喝的酩酊大醉不算完事。

不但要四處奔波,處理幫中的大事小情,更要時刻小心警惕,防備着‘丐幫’對頭大敵的陰謀算計,蕭峰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長時間沒睡過這麼一個酣暢踏實的安穩覺了。

“怪了,老人們不是多都說夢是記不住的麼?醒來之後很快就會忘了,怎麼我這夢卻是如此清晰,歷歷在目一般?當真是奇怪也哉!”

蕭峰只覺得自己做的這個怪夢當真是真實無比,以往從未有過這般真假莫辨的夢境,心中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不過蕭峰爲人一向粗豪不羈慣了,雖然心中轉過種種念頭,卻也並不在意,反而閉起眼睛仔細琢磨起夢境之中與那位號稱‘劍魔-葉孤城’的絕頂劍客交手過招的經過場景來。

夢境之中那位黑衣白髮的絕頂劍客,手持一柄漆黑如墨,鋒銳無匹的絕世神鋒,劍光縱橫捭闔,夭矯靈動,如龍飛,如鳳舞,如朝霞雨露,似明月清風,一柄長劍變幻無方,竟然似乎這天地萬物無不可爲劍,幾招之內便殺得自己丟盔卸甲,狼狽不堪。

好半晌,蕭峰才“啵”的一聲吐出了一口濁氣,默然良久心中忽而嘿然一笑,忖道:

“世間若是真有這般劍法,這般人物,嘿嘿……喬峰啊喬峰,能與這樣的絕頂高手一戰,不正是你畢生所求麼?死在這樣的絕世神劍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寂寞如雪的喬幫主正自心生感慨的當口兒,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滋滋”的響聲,緊接着便是一陣濃郁渾厚的烤肉香氣撲鼻而來。

霎時之間,蕭峰就感到口舌生津,哈喇子宛如尼加拉瓜大瀑布一般奔流洶涌,腹內更是傳出了一陣陣“咕嚕嚕”好似雷鳴一樣的悶響。

蕭峰一邊心中暗自奇怪,自己怎麼會感到這麼餓,簡直彷彿是半年沒吃過飯的餓死鬼投胎一般,一邊雙掌猛地在地上一按,整個人猶如一隻大鳥一樣騰空躍起,哈哈笑道:

“你們這羣傢伙,弄到了烤羊肉吃也不叫本幫主一聲,實在是大逆不道,一會兒吃完了都拉出去杖責三十,打得你們屁股開花,以儆效尤,哈哈哈哈…………”

“不但有烤羊肉吃,更有美酒搭配!喬幫主你總算醒了,咱們二人也終於可以好好的痛飲一番!”

一把清冽冷厲聽驟然響起,令人聽在耳中彷彿感到聲音的主人,就是一柄絕世神鋒一般鋒銳無匹,寒意森森。

蕭峰聽到這人說話就是猛地一怔,因爲這把聲音絕非任何幫中弟兄所有,更因爲這把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與夢境之中的那位絕頂劍客——‘劍魔-葉孤城’的聲音幾乎一般無二。

一陣重物破風之聲響起,說話那人隨手將一件東西向蕭峰擲來,蕭峰甚至不用回頭,僅憑這件物體的破風之聲,便已知曉此乃何物——酒罈一甕!

非是蕭峰聽聲辯位的功夫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不用肉眼去看,僅憑破風之聲便可判斷出暗器形狀,此實乃一位積年酒鬼的必備經驗是也,不足掛齒!

蕭峰聽聲辯位,半空之中也並不回身,只是左掌五指箕張宛若一隻龍爪一般向身後探去,一把就攫住了酒罈的壇口邊緣,準繩無比。

正是一招‘青龍吸水’!

指尖觸到了酒罈的邊緣之後,感到這一甕被人擲來的酒罈之上並未蘊含什麼渾厚凌厲的內勁,蕭峰爪上隱而不發的剛猛內力也就隨之猛地一變,瞬間化剛爲柔,掌力吞吐之間便已經抵消了酒罈之上攜帶的勢能,輕輕巧巧的將酒罈穩穩抓住。

化至剛爲至柔,掌力剛柔轉換,陰陽變化之際渾然一體,好似行雲流水一般一般協調自然,盡顯蕭峰身爲一代武林大豪,其舉重若輕,圓融如意的絕頂高手風采。

“這酒的味道與夢中也是一模一樣,當真是好生古怪!”

輕而易舉的化解了酒罈之上的勁力勢能,蕭峰手上勁力一催,只聽得“啵”的一聲,酒罈之上的泥封已經被蕭峰的內力一逼爆散開來,馥郁芬芳濃烈無比的酒香宛若炸了鍋的馬蜂窩一般,猛地自酒罈之中噴涌而出。

蕭峰哈哈一笑叫了聲好酒,隨即蕭峰便單臂迴轉將酒罈高舉過頭,琥珀色殷紅似血的瓊漿美酒立時傾瀉而下,宛若百川東入海一般盡數涌進了喬幫主的那一張饕餮似的血盆大嘴之中。

此時蕭峰人還在半空之中,躍升之勢尚未停止,一切動作均是在電光石火之間便已完成,顯然這一套接酒罈,破泥封,仰天牛飲的動作,喬大幫主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遍了,如今已然是熟極而流。

雖然這酒的味道居然還是與明鏡之中一般無二,令喬幫主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不過這酒卻的的確確是美酒瓊漿,人間珍品!

蕭峰雖然貴爲‘丐幫’幫主,但他性子粗豪,平易近人,每次胡吃海塞,開懷暢飲的時候,也多是與‘丐幫’之中的低輩弟子一起恣肆牛飲,喝的也都是些粗製劣酒。

如眼前這般絕世佳釀,蕭峰除了在夢境之中有幸品嚐過一次之外,如今更是頭一遭!似喬大幫主這等酒中惡鬼,聞到了這般濃郁勾人的醇厚酒香,怎能不肚中酒蟲大動,哪裡還顧得上心中些許疑惑,這當口兒鯨吞牛飲方纔真個過癮!

一時之間,“咕咚”、“咕咚”的牛飲吞嚥之聲,在這塞上漠北的草原深處驀地響起,屢屢不絕於耳,驚得四下裡正自在湖泊邊上飲水休憩的雞羊牛鹿,均感到不寒而慄,紛紛做了鳥獸散,四散逃逸去了。

“好酒,哈哈哈哈……好酒啊!好……”

蕭峰連吞了幾大口美酒,只覺得滿嘴生津,齒頰留香,酒味醇厚綿長,清冽純淨猶若凝脂甘露一般,令人熏熏然,飄飄然,好似羽化而登仙,蕭峰直品味了好半晌之後,方纔哈出一口酒氣,哈哈大笑的讚美不已,並回頭向那位贈酒的英雄好漢望去,能與這般豪傑開懷痛飲確是人生一大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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