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屍間的日本人似乎並未發現自己人之間少了一個人,依舊笑着聊天同時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一個胖一點的日本人居然在這裡高聲唱起了來自他家鄉的漁村民歌,高亢悠長並且樸素的腔調從那個胖日本熱嘴裡吟唱出來,而周圍的聽衆除了另外幾個日本人之外就是成堆成堆的屍體。
這些屍體死狀都很可怖,有的手臂被截斷,有的肚子被剖開,有的無頭;當然,這些還算是正常的,還有的屍體身前經受了細菌武器的試驗,身前,他們身上被731部隊注射了傷寒、霍亂和其他疾病的病菌,死後的慘狀自是可想而知。並且731部隊據信還進行活體解剖,並將人活活凍死,這樣的屍體死狀更是慘不忍睹,還有一些屍體身上起着一個個腫大的黑色囊腫,更有的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似乎都被硫酸浸染過一遍,完全被折磨得沒有一點人樣了。
然而,即使在這種氛圍之下,那些日本人依舊可以伴隨着歡笑聲唱着歌,其樂融融。這,其實就是埋藏在大和民族骨子底下的一種瘋狂和狠戾,當這個民族徹底陷入瘋狂之後,它能夠將自己先變成恐怖的惡魔,這也是爲什麼日本一個小小島國可以以一己之力製造出那場席捲整個東亞浩劫原因。
席城靜靜地趴在屍體中間,靜靜地看着眼前這詭異變態的歡樂場面。
或許也是焚屍間的這些個日本人沒時間去發現,因爲他們進來沒多久就到了午飯時間,衆人開始放下手中的活計排隊走出焚屍間,洗漱自己的身體而後準備去食堂吃飯了。
可能他們也認爲現在少了的那個同伴已經先去食堂吃飯了也說不定,就是去上廁所也有可能,不過他們萬萬不會想到,那個人,早就已經被席城吸乾全身血液後丟進了焚化爐如今已經燒成黑灰了。
這幾年來,他們不知道將多少中國人的屍體投送進這個焚化爐中焚化。卻絕不會意料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見這些日本又都出去了,席城緩緩推開自己身上的屍體,重新從屍體堆中走出來,在此時,他開始猶豫了:自己,究竟該如何出去,該如何逃離這個惡魔試驗場?
席城在瞬間就否定了“殺出去”這個想法。因爲他雖然覺得自己身體素質強了一些而且身體上也出現了一種驚人的恢復能力,但是真要去面對日本人的槍支子彈時也是毫無勝算的。而且這裡的防禦力量也非常嚴密,估計有不下一個整編日本大隊就駐守在這裡。
只要自己一走出焚屍間就有被發現的可能,無論是化妝換衣服還是偷偷潛逃什麼的在此刻顯得都是那麼的不現實。
這可不是日後每年能死上億鬼子的橫店拍攝出來的腦殘抗日神劇,中國特工只要換身衣服就能夠直接潛入日本人的軍事基地,然後端了鬼子的司令部。
真正的日本鬼子遠比電影電視劇中的要強大謹慎許多倍。要不然抗戰,也不會一直打了八年之久,若是沒有美國人在太平洋上展開的對日攻勢,抗戰或許會持續更久時間。
究竟,該怎麼才能出去呢?席城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惡魔組織的心臟,這裡。正在進行一場駭人聽聞的人體細菌實驗,這裡,是一個人類的惡魔屠宰場,自己必須要活着出去,將這裡的情況將這裡的所見所聞報告上去。
就在此時,一個巨大的推車進入了席城的視線之中,推車內裝有大量的煤渣,大部分煤渣都還閃爍着火星。並且餘溫仍在,若是往這裡面放一隻番薯,絕對可以在三分鐘之內徹底烤熟。
席城走上去,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一隻手直接插入了這堆還有這餘溫的煤渣之中。
煤渣之中傳出“嘶嘶嘶”的細微聲音,而席城則是緊咬牙關,忍受着手掌在裡面的灼燒痛楚,一分鐘之後。席城將手拿出來,發現這隻手已經被徹底燒蛻皮了,手掌上鮮血直流,不過當手被伸回來僅僅兩分鐘時間。手掌又再度恢復如初。
只能這樣辦了,自己無論如何,必須要先出去。
待得外面再度傳來腳步聲,席城便毫不猶豫地整個人鑽入了煤渣之中,而且是往內部鑽,故意讓一層層厚厚的煤渣堆積在自己身上。不過煤渣的越深處,其溫度就越高,也因此席城所要承受的傷害也就愈大,不過這已經是眼下得以成功出去的唯一辦法了,無論自己身體皮膚正在承受着怎樣的灼燒痛苦,席城都必須堅忍下去。
幸好,這輛推車中的煤渣分量已經差不多滿了,這些日本人吃晚飯回來就開始着手將這煤渣車通過微型軌道運輸焚屍間,藏身在煤渣底層的席城可以明顯地感受到整個推車在移動時所發出的震動聲,心頭也不禁長舒一口氣,若是這輛大推車一直放在這裡不動,那自己就真的是作繭自縛了,不過很顯然,這一次自己是賭對了。
煤渣內的高溫正在灼燒着席城的身體,他的皮膚已經徹底化作焦黑色了,那一層皮角質已經徹底碳化了。但是席城依舊不斷剋制着自己,他不能發出聲音,不能動彈,因爲一絲一毫的額外響動都有可能引起附近日本人的警覺,而他,只有這一次機會,無論如何都要抓住。
灼熱開始侵入席城的體內,一些部位血肉似乎已經被融化了,甚至可能自己的骨頭都已經袒露在這些高溫的煤渣之前。
痛苦越來越深,但是席城反而越來越安靜,在大痛苦面前獲得大寧靜,這就是席城可以從日本人殘酷的酷刑中活下來的原因,也是他能夠被731部隊挑選到這裡來成爲試驗品的原因。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好慢好慢,每一秒,似乎都是那麼的漫長,但是時間又似乎過得好快好快,當推車被傾倒下去後,席城連同這一大推車的煤渣也側傾下去,一切,恍如隔世。
此時,席城依舊被煤渣覆蓋着,一直到他聽到推車返回以及日本人說話聲越來越,他纔敢試探性地將自己的頭慢慢從煤渣堆中探出來。
身上的皮膚已經徹底碳化,還散發出陣陣烤肉的味道,並且頭髮已經徹底蜷縮成一團,就連眼皮也只剩下了紅通通的一片,但是席城還是在這一刻,使勁睜開眼睛,將已經燒融合在一起的眼皮撕裂開來,鮮血溢出,雙目之中血紅一片。
光,又是刺眼的光,席城感到自己眼前一陣眩暈。
……
光,強烈的光,刺眼的光,席城感覺自己的眼睛好像一下子失去了聚焦的能力,他知道自己睜開了眼睛,卻一下子被突然出現的光線給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如同自己已經在黑暗之中沉淪了太久,乍見光明,反而覺得很不適應了。
而他的大腦,似乎也一下子喪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只剩下了一種麻木和迷茫,就像是一個已經沉睡了太長時間的人再度醒來,無論是思維還是感知力,都麻木遲鈍了很多。一些記憶慢慢浮現到了席城腦海之中,只是這些記憶,就像是剛剛從堆滿灰塵的某個不起眼的雜沓中剛剛被翻出來似得,雖然被擦拭過,但是那種腐朽陳舊的感覺,卻依舊是那麼的明顯。
似乎是睡懵了一樣,席城就在這種恍恍惚惚的狀態中,慢慢讀取了自己的記憶,記起了自己是誰,是幹什麼的,剎那間,席城也有一種疑問,僅僅是睡了一覺而已,爲什麼會覺得一切都變得這麼生疏?這,不應該啊。
不過,似乎也沒什麼不應該的,自己是重慶派往這裡淪陷區的特派員,帶着重新整肅這裡敵後情報站的任務使命,而這幾天,剛剛到來的他纔剛剛和當地幾個情報站的組長碰了面,一切,都顯得很是順利,相信要不了多久,這處敵後情報站就要在自己手中被重新建立起來了,於國於抗戰都幫助極大。
“咚咚咚”一聲急促的上樓聲傳來,然後是開門的聲音,一個穿着長衫格子衣服戴着一頂黑邊角帽子的年輕男子走向了席城。
席城自然認識這個人,此人叫邵翔,是早年就在這裡開展工作的情報人員了,在情報站被日方破壞後,他暫時兼任情報站的代理站長職務,這幾天和剛到這裡來的自己碰頭的次數也比較多,商談的也都是情報站的重新建立和運行工作,幾次深交下來,席城已經將他引以爲自己的得力助手了。
只是今天的邵翔,似乎顯得有些過於匆匆,尤其是那臉上的焦急神色是那麼的明顯。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了麼?席城心裡不禁升騰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特派員,鬼子發現這裡了,憲兵隊正在趕來的路上,我們必須從這裡轉移,快收拾東西跟我轉移吧。”邵翔當着席城的面以一種極爲急促的語氣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