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勇氣

今日的影之國,可以說是分外的熱鬧。

阿爾託莉雅、梅林、芙芙、BB、無銘·Alter、加拉哈德,他們,象徵了世界的人理。

凜、藤乃、琥珀、翡翠、卡蓮、CC、結衣、羽斯緹薩、歐提努斯,她們,代表了個人的家庭。

斯卡哈,位於世界之外的超越之人,是試煉的見證者。

謝銘,則是試煉的陪同者和見證者。

獸就像連鎖,一旦在人世出現一隻,那麼其他的六隻都會相繼的出現。

【比較】之獸凱茜帕魯格因自身的意願不會進入人世,讓自己成爲危害。

【迴歸】之獸提亞馬特還被封印虛數之海,沒有找到出來的道路。

【愛慾】之獸魔羅菩薩,則是被謝銘擊破此世全部之慾後,由小櫻的人性進行壓制。可這個壓制,又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爲了人類的安全,將小櫻殺掉纔是最佳的選擇。但,謝銘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犧牲小我成就大我這種事情,能夠決定的永遠就只有當事者本身。

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強迫當事者本人進行選擇。

況且小櫻已經做出選擇了,要以人類之身,戰勝神和獸。那麼,謝銘就會陪她走出這關鍵的第一步。

看着迎面走來的小櫻,謝銘平靜的說道。

“做好準備了嗎?”

“......不。”

小櫻搖了搖頭:“我沒有任何的準備。”

“是嗎?抱歉,是我問錯話了。”謝銘笑了起來:“有覺悟了嗎?”

“是!”

左手緊緊的握住了右拳放在胸前,小櫻語氣堅定的說道:“因爲,我不是一個人。”

“是嗎?那麼,開始吧。”

“是!”

鄭重的跪坐在地上,小櫻閉上了眼睛。

有關千魂百鍊的修煉方法,以及創作理念,謝銘很早之前就和她說過了。靈魂爲鐵,意志爲錘。百鍊成鋼,千煉爲精。這是,究極的自虐式鍛鍊法。

比自己用錘子,將鋼針錘到指甲縫中還要痛苦百倍千倍。

最重要的是,沒有辦法中途停下。

萬事開頭難這句話,用來形容這個功法可謂是再適合不過。只要你第一次熬了過去,那麼接下來便會輕鬆很多。

但,你第一次沒有熬過去,那麼哪怕不死,也會成爲一塊廢鐵。

而小櫻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點,卻並不是來自於這個功法。而是....她的內心。

“她在恐懼,在害怕着。”

看着沒有任何動靜的小櫻,梅林無奈的搖了搖頭:“偏執之人的瘋狂,其源頭永遠來自於內心的不自信。甚至,可以說是自卑。”

“正是因爲靠着自己的理性,沒有辦法做到這樣的事情,所以纔會丟掉理智擁抱瘋狂。但,這是一種逃避。”

“而謝銘他做的,是逼迫她自己去面對。面對自己的軟弱,面對自己的自卑。”

“面對自己存在的,人性的弱點。”

“小櫻.....”

藤乃等人,不禁對小櫻投出了擔心的目光。

是的,小櫻是在害怕着。這一點,沒有比坐在她面前的謝銘更清楚。

那看起來無比單薄的身體在顫抖着,心在止步不前。

如果給她時間進行準備的話,她必然能夠將這些壓下,做好心裡準備面對試煉。但那樣的話,她必然會失敗。

因爲那所謂的心裡準備,只是將自己的弱點通過各種各樣的外殼給包裹起來,給藏住而已。

可在意志之錘下,那種脆弱的外殼只會被一擊打碎。而接下來面對的,就是靈魂之鋼的折斷。

人的心中都是有着弱點的,謝銘同樣也是如此。但謝銘的強大,便是在接受自己的弱點,清楚的認識自己。謝銘擁有着,面對自己內心的勇氣。

這,也是小櫻現在所欠缺的。

所以謝銘故意沒有提前通知小櫻,讓她沒有任何準備的來面對。用各種方式,來逼迫她。

他的陪伴,家人們的陪伴,是她踏出第一步後的助推器。可這第一步,終究是要小櫻自己來踏出去。

“小櫻。”

靜靜的看着掙扎的小櫻,謝銘心中默默的說道:“你現在最需要的,並不是對疼痛的忍耐,並不是對意志的加強。而是,踏出第一步的勇氣。”

“勇氣,不是偏執,不是瘋狂。而是,人類以弱勝強的支柱,是人類最偉大的讚歌。”

“你,能否找到屬於自己的勇氣呢?”

——————————

原來閉上眼睛後的世界,是如此可怕。在此刻,小櫻第一次感受到了這點。

衆人的視線,如同針一樣紮在她的全身上下。

不管是關心的,擔心的,平靜的....

在此刻她的感覺中,都是針。讓她無法平靜下來,讓內心慌亂不已的阻擾。

煩躁,讓自己無法忍耐的煩躁。

真的好想現在站起身來,對着所有人吼道:別看了!

好想.....愛他們啊....

獸性開始從沉睡中慢慢甦醒,魔羅菩薩似乎睜開了一絲眼縫。

爲什麼獸能引起全人類級別的災害?因爲,獸所代表的便是人性的弱點。它們能夠大範圍的讓人類表露出自己的人性之弱,然後讓人類自我毀滅。

現在在謝銘的逼迫下,小櫻的人性弱點露了出來。而魔羅菩薩就像是聞道血腥味的鯊魚,隨之而來。

獸的氣息越來越強,從者們都拿出了武器。

但這種敵意,反而更加激起了獸的活性。

魔羅菩薩就是這樣的存在,你對她越抱有敵意,她便越是會對你表露愛意。

力量,開始侵蝕小櫻的意識。

爲什麼要選擇這樣的路,爲什麼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吃了那麼多的苦,讓大家都遭了那麼多的罪,成果卻只有那麼一點點。

明明....有着更快,更便捷的路可以選擇。爲什麼要繞這種彎路?

心裡防線在層層潰敗,小櫻的情緒逐步往着偏執和瘋狂的方向變化着。

“.....逼的太狠了啊。”

斯卡哈嘆息道:“所以我說了,你對她太狠了。”

是的,不管是誰都會這麼認爲。謝銘做的實在是太狠了,太絕了。

明知道這顆炸彈隨時都可能會引爆,還故意拿着打火機在炸彈的引信周圍晃來晃去。

從者們,都已經做好第二次的對獸討伐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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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謝銘沒有,他依舊是坐在小櫻的面前,沒有任何的防備,連最基本的精神障壁都沒有建立起來。

依舊,用着平靜的目光看着小櫻。

如果他此時說幾句安慰小櫻,鼓勵小櫻的話,那麼獸可能會被壓制下去。

可從者們,都不覺得謝銘會這麼做。如果他會做出這樣心軟的事情,他就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來逼迫小櫻了。

一開始就說了,謝銘是陪同者和見證者。

他會在最近的距離見證小櫻的選擇,不管小櫻面對什麼困難,變成什麼樣,他都會陪在小櫻的身邊。直到,小櫻不再是小櫻。

可他,並不覺得會發生那種事情。

人性的弱點,並不是無法戰勝的東西。戰勝的方法,其實一開始都就已經放在了小櫻的手中。

“小櫻,你真的察覺不到嗎?”

“.......爲什麼。”

感受着那從始至終都沒有變化過,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動靜的氣息和目光,小櫻握緊了拳頭:“爲什麼你沒有任何反應?”

“我變成這樣,都是爲了幫助你啊!都是爲了站在你的身旁啊!我是爲了你,纔去做的!可爲什麼你,毫無反應!?”

爲什麼?

“因爲他並不愛你。”

魅惑之音,從心底飄然而出:“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愛過你,就沒有在意過你。你根本沒有辦法和他身邊的那些人相比。”

“你甚至,比不過只認識不到一星期的,你的姐姐。”

“.......”

“所以,你要去爭取啊。你要讓他只屬於你一個人!讓他的目光,再也無法從你身上離開!”

“..........離開?”

“......”

魅惑之音,頓時啞住了。

“讓他的視線,從我的身上離開?”

“.......”

他的視線,什麼時候從自己身上離開過了?

“這個男人並不愛你。他寧願帶走你的姐姐遠阪凜一起旅行,也不願帶你一起走。當初拯救你,也僅僅是因爲你召喚了他,是他的御主而已。”

“如果他真的愛你,又怎麼可能這樣逼迫你?讓你這樣的痛苦?看看吧,他所做的事情。”

“他對你如此的殘酷,但正因爲如此,你纔要用愛去擁抱這種殘酷,不是嗎?”

“.....不是。”

“不是!?”

“嗯,不是。”

魔羅菩薩犯了一個錯誤,祂的言語可以誘惑到任何人。但唯獨,誘惑不到小櫻,祂的人類面。之前祂之所以成功讓小櫻沉睡,僅僅是因爲謝銘不在身邊而已。

可現在,謝銘就在自己的身邊。哪都沒有去,就在自己的身邊。沒有因爲自己的變化,有半分的反應。

那平靜的目光下,是對自己的信任。

是的,不是擔心,不是懷疑,不是敵意,不是漠然,而是信任。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懷疑過自己。懷疑自己的,是自己。

爲什麼要繞彎路,因爲彎路是正確的路,是能幫上他的路。

爲什麼要幫上他?因爲自己想要幫上他,想減輕他肩上的負擔,想要和他一起面對。這,本就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他也說了,他最大的慰籍是能看到自己能平平安安,幸福的過上安穩生活。

但他也說了,他尊重自己的決定。並且,會幫助自己。

是自己,做出了選擇,做出了決定。但做出決定的自己卻在猶豫着,恐懼着,害怕着。

在害怕什麼?

在害怕着失敗,害怕着失去這個機會後,自己便再也無法跟上他的步伐。

爲什麼會害怕失敗?

因爲,自己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大家相信的自己,不相信自己最相信的人所相信的自己。自己不相信,自己能夠通過由最相信的人給予自己的試煉。

【謝銘哥哥,你失敗過嗎?】

【嗯。】

【哪怕謝銘哥哥你已經那麼強了?】

【嗯,因爲我是人啊。是人,就必然會失敗,必然會犯錯。】

【因爲我的能力不足,我親手殺死了阻擾自己前進的恩師。因爲我們的考慮不周到,我們殺死了朋友的父親。因爲我的失誤,我失去了支持着我的友人(對手).....】

【我的失敗,太多太多了。】

【那麼,爲什麼謝銘哥哥你還要繼續下去?】

【因爲自己失敗了,所以就要放棄?那還怎麼繼續前進?那還怎麼,遇到你們?】

【正是因爲我沒有放棄,鼓起勇氣去面對自己的失敗,我才能和你們相遇,才能做出這麼多讓我自豪的事情啊。】

這是一次琥珀忘記買菜而自責的時候,謝銘所說的話。

害怕並不是一件值得羞愧的事情,不管是誰都有着害怕的時候。可,你總會有着最害怕的事情。

當你想到那件事時,眼前的害怕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麼?

之前小櫻覺得,自己最害怕失去謝銘,最害怕謝銘其實並不愛自己。

但那些,都是誤會。

自己從沒有失去謝銘,謝銘也一直愛着自己。

所以在回去之後,小櫻覺得非常的安心,覺得自己不會有什麼害怕的事情了。

可現在,她又發現了自己害怕的事情。而這次,是自己真正害怕的事情。

害怕自己,辜負謝銘的信任。

哪怕她失敗了,謝銘對她的信任也不會消失。可....如果自己沉淪,因爲害怕再次淪爲魔羅菩薩。這,纔是最辜負他信任的事。

就算沒有通過試煉,自己不也有着其他方法去追上他的腳步不是嗎?

難道自己是那種他不給自己走,自己就不會走的乖乖女嗎?

早就不是了好吧。

不知什麼時候,獸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了。身體,也不再顫抖。那些令自己煩躁,刺痛的視線,也消失了。

視線自然是沒有消失,僅僅是自己不再在意了而已。

自己,只需要感受面前的這道目光,這道令自己安心的目光就好。

精神之海中高高舉起的鐵錘,終於敲下。

這本該是無聲之錘,但這響聲卻彷彿響在了所有人的耳邊。

謝銘的嘴角,微微翹起。因爲他知道,未來不會再有任何的困難和荊棘,能夠阻擋住少女前進的步伐。

因爲她掌握住了人類最大的武器。

在這把武器下,哪怕是獸,也會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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