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立大營於界橋之東二十里處,背靠磐河界橋立寨,而孫堅和曹操則在張角大營的東北、東南二處分立營地護衛犄角,死死的盯住張角的動靜。
到了這一步,張角已經覺得自己有些糟糕了。因爲他的背後就是界橋,就是磐河,想要後退已然變得不那麼容易,而打一場背水之戰,張角覺得自己還沒有那個本事。
“怎麼辦?”張角有些撓頭。
作爲太平道的領袖,他更擅長是展信徒、蠱惑人心,或者從戰略上着手進行戰略佈局,而在具體的作戰上,張角還是不行。雖然他眼下統領的黃巾軍還有十五萬之衆,其中真正作爲他中間力量的老卒也有十萬,這些人都是不怕死的敢戰之士。說到不怕死的戰鬥,他的黃巾軍比起官軍來說並不差。但能否憑藉着這樣的力量徹底擊敗官軍,張角心裡還是沒底。
“黃巾軍裡的人才還是太少了啊。”張角因此而感嘆不已。
不過,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除了硬着頭皮堅持下去以外,卻是沒有任何辦法了。
就在張角和孫堅、曹操對峙的當口,皇甫嵩和朱儁的主力已經抵達了廣宗以南的曲周,離廣宗不過八十里之遙。
這對於張角來說是一個相當糟糕的消息。這一刻,他已經真切的感受到來自自己身後的鋒芒。
“必須迅解決自己面前的這兩股令人頭痛的兵馬了。”張角看着離自己不到十里的兩座營寨心中暗暗做出了決定。
作爲黃巾軍領袖,太平道的教主張角的實力遠在其弟張寶之上,而統領冀州方面軍的他麾下的老卒也是所有黃巾軍中最多的。這些老卒都是跟隨張角十年以上的修道之士,他們不但能打,對道家的種種更是瞭解很深。
說道起祭壇,張寶麾下的士兵動手或許還需要張寶在一邊盯着,進行指點,而眼下對於張角來說卻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他只是這麼輕飄飄的吩咐一聲,自然有人幫張角將這一切辦的妥妥當當。這完全不需要張角操心。
作爲黃巾軍的領袖,他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那就打算將這件事情做好。當下,他邁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大帳,吩咐左右遠離自己,卻是打算就此閉目養神,誠心正意,爲自己接下來的施法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學道二十餘載,他知道的越多,對這個世界的敬畏就越深。
只是這片土地上的百姓,那些追隨自己的信徒眼中的期盼,令他無法放棄他們。心軟的他不得不揹負起他們的期望來,爲了抗爭世間的不公,他決意推翻這個腐朽的朝廷。
他本以爲這是能夠成功的,畢竟在自己的算計之中自己的戰略並沒有什麼錯誤,但算計是一回事,實際的執行時另一回事。在經歷瞭如此多的事情,看着戰局演化到如今這一步之後,他不禁有些感嘆世事的無常。
“……本來是想救民的。卻不想反而成了霍亂天下的引子……如今天下的勢力都亂套了,日後的展絕對會更加的糟糕。紫薇闇弱,羣星閃耀……後面怕是一個亂世了吧。我居然親手開啓了一個亂世,後世的人究竟會怎麼樣評價我呢?或許,他們會說我是賊吧。”張角暗自唸叨不已。
盤腿靜坐於大帳之中的他,盤算着自己的所作所爲,卻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這都是死後的名聲,張角肯定自己是聽不到了。
對於眼下的情況,作爲修道者的他也有了屬於自己的認知:那就是作爲黃巾軍的大統領,他的氣運和生命已經與黃巾軍綁在了一起。只要他還活着,還存在,黃巾軍的勢力就算再低落,也無法被輕易的根除。
而一旦他死了,那黃巾軍的力量將徹底的崩潰。剩下的黃巾軍子弟或許還有數百萬之衆,雖然還有能力盤踞一方的州郡,但終究是要被別人所利用,所吞噬的。
張角看得清這些,所以他在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生。他告訴自己,自己必須堅持下去,不顧一切的堅持下去。如果說以前他是要爲整個天下的百姓負責的話,那現在的他想的就是爲跟隨自己的這些人負責。
“廣宗……界橋……磐水!時間對我來說已經不多了,我必須儘快解決攔在我面前的敵人才行。”張角想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張角睜開眼睛。已經調理好自己的氣息法力,平靜了自己的心神。此時,他的眼眸中隱隱有閃亮的星輝在躍動,渾身上下充滿了迫人的氣勢。
“祭壇準備好了麼?”張角冷冷的問道。
氣勢太過強大,這並不是一件好事,這說明他的心性並沒有真的達到返璞歸真的地步。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反正自己被困在眼下的這個境界已經好幾年了,即使沒有突破也不會令自己覺得意外。
“祭壇已經備好了!”一個粗豪的聲音,在張角的身側恭敬的響起。張角聞言相望,卻見來者年約三十上下,身着一身銅甲,身高八尺有餘,闊頜朗目,虯鬚,甚是雄壯,卻是自己貼身護衛張晟。
張晟是張角的弟子,其跟隨張角已有二十年了,可以說是張角一培養起來的,是張角最親密的幾位弟子之一。張角很信任他,將黃巾軍中的事情都託付給他,令他在黃巾軍中也有了不錯的聲望。他是一名騎將,好騎白馬,善使長槍。官軍都有些畏懼他的武勇,嘗稱呼他爲“張白騎”。
他自己對這名號不以爲意,心中掛念的都是張角的事情。無論他在外立下多少名聲功勳,他在張角面前都是恭謙如昔。張角對他自然是越的滿意了。
當下張角輕輕的點頭,認可了他的辦事能力,並接着問他:“那祭品呢?”
“共備有官軍俘虜六百六十六人……”張晟平靜的回答。
以人爲祭品,這是這個世代慣例,沒有人覺得這是什麼邪惡的事情。何況,張角動用的又不是自己麾下的子民、軍士,他用的只是官軍的俘虜而已。
俘虜是沒有人權的,只要你沒將事情鬧大,做得太過分,基本上沒有人會管你太多。大規模殺俘,自然會飽受譴責,但小規模的殺俘,虐俘,大體是“民不舉,官不究”了。是以,對張晟的回答,張角只是再次點頭,對此表示認可。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準備動手吧!讓士兵們多準備禦寒的衣物和符紙!”張角淡淡的吩咐道。
“師尊,你是想……”張晟已經隱約猜到了一些。
“必須儘快解決對面那兩人對我們的牽制了。皇甫嵩的大軍已經到了曲周,我們必須迅返回廣宗才行。若是繼續對峙下去,讓皇甫嵩斷了我們的後路,那可就不好了。”張角沉聲說道。
“這也是啊……”張晟明白了張角的苦衷,只是他擔心張角的身體。畢竟用道法對付普通士兵,是很容易引起天道反噬的。
儘管張晟不知道天道反噬究竟是什麼樣子,但跟在張角身邊這麼久了,聽多了他關於這件事情的嘮叨,便也明白這個反噬並不是什麼好事。是以,他不願意讓自己的師父來承擔這件事情。
“不如讓我來吧!”張晟向張角建議道。
“你?”張角斜眼喵了張晟一樣,平靜的搖了搖頭:“你修的是體……不是法,這件事裡做不來。而且,你太年輕了。不應該承擔這個,也沒有承擔這個的資格。這一次還是我來吧。”張角說着邁步走向祭壇,並不在與張晟說話了。
“師父,這……”看着張角轉身的背影,張晟心中的遺憾自然不必多說。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當初的選擇:“要是當初我選修天卷就好了……”
這是後悔,但這樣的後悔是無用的。對此無可奈何的張晟,只能靜靜的看着步上高臺的張角。瞅着他,披上了法衣,拿起了法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