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密集的鼓點隆隆的響起,這沉穩而來有力的聲音,令大地都微微顫抖起來。在如雷的鼓聲之中,官軍開始前進了。
“舉盾!”張大聲的下令。
在他的指揮下,左翼的士兵們在前進的同時頂起了手中盾牌。盾牌很是寬大,份量也不是很輕,但把它頂在頭上,確實能在黃巾軍弓箭手覆蓋射擊的時候,很好的保護自己的生命。這便已經足夠了。
漢軍的方陣大體是這樣的:以最基本的隊爲單位,橫做一行。如此,一行一行的列下來,將十隊作爲一個方陣的整體,這裡就有一百人了。
一百人就是一個方陣,在這個方陣中,所有士兵的武器都是一樣的。
張和李欽所處的左翼,大約有七千人,其中有兩千是騎兵,五千步兵。
兩千騎兵是另外列陣的。而五千步兵,則按照各自武器的不同,以一百人爲一個方陣,在寬闊的平原上拉成一條斜線。這條斜線,就是官軍的左翼了。
此時官軍鼓譟而進。所有士兵都在鼓點聲的督促下,向前邁步。他們的步伐並不快,甚至比正常人走路的度還稍慢些許,但這麼多人,都邁出相對整齊的步伐,所形成的一種氣勢卻是相當驚人的。
而且,爲了調整步伐他們在邁步的同時,還將手中的兵器沉沉的打點起來,以此來出整齊的聲響。這種聲響作爲鼓聲的補充,在協調軍隊的步調的同時,也形成了一種莫名的威懾力。這種威懾力是對自己的鼓舞,也是對敵人的震懾。
以“咚咚”的鼓聲作爲背景,以長劍叩擊盾牌的“啪啪”聲作爲協調步伐的基幹,在朱儁中軍的那一通號鼓之下,張和李欽引領麾下五十個方陣中的十二方陣緩緩的向前。這十二個反正都是劍盾兵,他們是五千步軍之中的先登之士,是用來吸引敵方弓箭手的靶子。
在戰鬥爆的之前,朱儁就對黃巾軍的兵力構成有了一定的瞭解。
黃巾軍畢竟是以農民爲主體的起義軍,儘管攻下了不少城市,獲得了不少武裝,可軍中主要的兵種還是以長槍兵和劍盾兵爲主,至於更有技術含量的弓手和騎兵——黃巾軍中不是沒有,但所佔的比例實在是非常少的。
就以眼下張寶統領的這六萬黃巾軍來說:其中的主力也是長槍兵和劍盾兵,這佔據了六萬人馬中的五萬三;而用以遠程攻擊的弓手數量,大體在五千左右,而剩下的兩千纔是黃巾軍的騎兵。
這樣的兵種配置比例,在黃巾軍中已經算得上是相當豪華了。要知道在南陽宛城鬧騰的張曼成部,其十萬人所擁有的弓手和數量也只和張寶眼下所擁有的差不多。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軍隊之中的弓手和騎兵都是需要花大力氣才能培養起來的呢。
要知道一名長槍兵,花個十天半月來進行訓練,也能湊合着使用了。而刀盾手稍微麻煩一些,但個把月的時間也能基本訓練出來。但訓練一名弓箭手,沒有三個月的功夫是不行的。而騎兵,更是沒有一兩年的努力能夠訓練出來的。
黃巾軍的起事實在是倉促了一些,其中的準備有着太多的不足。造成眼下的這種窘境,也就不住爲奇了。
這是黃巾軍的軟肋,也是官軍必然會抓住的要點。於是在激烈的鼓點聲中,張麾下的刀盾兵先行動了。
而在刀盾兵向前邁步走了五十步之後,隨着張的命令,長槍兵的方陣也緊跟着上前。
至於被留在了最後的弓箭手,則在長槍兵邁前十步之後,整齊的上前三步走,迅的變幻陣形,將百人一塊的方陣,化爲行五列二十的長條,分作五排,拈弓搭箭朝對面的黃巾軍陣營之中傾灑一**的致命的箭羽。
因爲是分排輪射,如同後世火槍兵的三段擊一般,連綿不絕的箭矢掠空而過,在較尋常軍陣還要密集上幾分的黃巾軍陣列之中激起了一朵朵絢爛的血花。
血花亮起,生命逝去,在潑天落下的箭雨侵襲之下,黃巾軍的士兵一片接着一片倒下。儘管黃巾軍中的弓箭手也不停的拈弓搭箭,進行反擊,但無論是精銳還是數量他們和官軍的弓手都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在彼此的對射之中,他們根本沒法給官軍帶去多少壓力。反而在暴露出自己存在的位置之後,遭到官軍弓手方陣的反制。在雙方箭來箭往的彼此交換中,無數的人倒下了,但更多的人還堅持着。
雖然就表面來看黃巾軍遭遇的損失似乎更大一些,但黃巾軍的人數比官軍多了許多,他們憑藉着胸中的一口包含怨恨的氣血,還是比較能夠承受這種損失的。
眼下的情況是這樣的:官軍整體朝黃巾軍壓去,但與行動稍顯緩慢的中軍底陣相比,官軍的兩翼行動更爲主動迅。他們積極的運作,很快就臨近了黃巾軍的軍陣。
此時,黃巾軍的將士們的目光都匯聚到了官軍的兩翼之上。
“比翼齊飛……這是想要揮雁行陣的優勢將我們包抄然後吞下嗎?朱儁這傢伙看來很看不起我們啊。”看着官軍的動態,嚴政吭哧吭哧的說道。
“兩萬五圍殺六萬……朱儁真的以爲現在還是長社的時候麼!看來上一場的勝利已經將他變得高傲了。他與我們陣戰以爲能把我們拿下,卻不想我們也是有底牌的。劉、關、張不是很厲害嗎?在青州之下我可是被他們追的夠嗆,這一次我可是要把曾經遭遇過的全都討回來。”恨恨的盯着官軍號旗,看到其中熟悉的名號,從青州逃到徐州,又從徐州來到豫州的張闓憤恨不已的說道。
上次的失利被他視爲奇恥大辱,對於這樣的侮辱如果有機會報復回來的話,他絕對會不遺餘力的。
“不過,我們還是要小心啊!我們都知道地公將軍的厲害。不過地公將軍施法需要時間。在地公將軍的法術顯聖之前,我們必須穩住自己的陣列。我們都知道我們的勝算很大,但我們更應該明白我們必須堅持到那個時候纔可以。”高升相當謹慎的提出自己的意見。
此時,張寶並不在軍中。黃巾軍陣列之中的大小事務都是由這三名渠帥負責的。在張寶的道法沒有成功釋放之前,這一戰究竟該如何打,他們也必須商量着來。只是商量歸商量,他們中還是有一個頭的。
這個頭,無疑就是以張寶親傳弟子身份擔任陳國渠帥的高升——這一點也是衆人都認可的。
當下黃巾軍由高升下令對官軍的進擊予以爭鋒相對的還擊。
什麼是針鋒相對?那就是你用兩翼來打我,那我就從那一團團四方方的大方陣之中抽調相當的兵馬迎擊你的兩翼。兵對兵,將當然不必對將了。總之就是要用我黃巾軍的人數來應對你們這些官軍在裝備和訓練之上的優勢。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相當無腦的應對。但就眼下黃巾軍所擁有的優勢來說,這樣的應對卻又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畢竟黃巾軍的優勢便在於他們那龐大的軍隊數量。
“前進!”高升下達命令。
黃巾軍的軍陣在一波略顯凌亂的調整之下有了變幻,兩路人馬從大方塊之中引出,在嚴政和張闓的帶領下迎上了官軍的左右兩翼。
與官軍那顯得相當嚴謹的陣列不同,黃巾軍的陣形無論其中的渠帥、頭目如何的大聲要喝命令,他們給人的感覺多少都是有些散亂的。只是這樣的散亂,他們自己並沒有察覺。
在擁有了不下於官軍的士氣之後,面對官軍那整齊的陣列,黃巾軍的這羣人竟然也敢毫不畏懼的迎上無視雙方之間訓練和裝備上的差距。
於是,在黃巾軍士兵們邁開大步的奔跑下,官軍的兩翼和黃巾軍派出來的迎擊部隊迅的接近了。而隨着雙方的皆盡,一直連綿不絕射向前方的箭羽也漸漸的稀疏起來,除了某些個反正還在維持着射擊之外,剩下的方陣都停了手。顯然,他們也是怕傷害到自己人的。
沒了箭羽的攻擊,黃巾軍的士兵們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在看到官軍的方陣已經逼近到離自己不過二十步遠的地方的時候,他們齊刷刷的高聲吶喊起來。雖然他們他們的喊聲不怎麼整齊,但其中不甘心的意味卻是非常明顯的。
當頭的幾個黃巾軍的壯漢在吶喊聲中直截了當的用自己的身軀作爲巨錘狠狠的撞在了官軍那包裹了牛皮的木盾之上。
沉重的木盾和密緻的陣形理所當然的在一陣波動之後攔住了這些人衝撞。但,這些人的衝撞並不是一個結束,而是一個開始。
儘管當先的幾個傢伙,很快就被官軍陣列裡探出的長劍給了結了。可就在這些劍士了結這些賊黨的同時,更多的黃巾軍士兵衝了上來,他們做了和前面那些士兵一樣的動作。
一羣又一羣,一波又一波,這些黃巾軍的悍卒當真是兇惡無比,他們不把自己的性命當作一回事,自然也把死亡的恐懼帶給了別人。
在他們鍥而不捨的前赴後繼之下,官軍盾陣的潰散也就成了必然的事情。
而在一個方陣潰散之後,更多更加兇猛的黃巾軍士兵撲了上來,用自己強大的人數優勢將一個個官軍的方陣給吞噬掉。
官軍的左右兩翼各有七千士兵。在沒有動用其中騎兵和弓兵的情況下,真正能投入戰場的士卒大體在兩千五和三千之間。而黃巾軍爲了對付這樣的步卒,投入戰場的兵力,卻在三萬到四萬左右。
也就是說,高升等黃巾軍渠帥在意識到朱儁是以官軍兩翼作爲主攻方向之後,迅而果斷的將自己大部分的兵力投入到對官軍左右兩翼的絞殺中去。
雙方迅的混戰在一起,喊殺聲喧囂震地。很快就成了一團亂麻。而在這團亂麻之中,黃巾軍還是壓着官軍打的。
“看來我們的二郎們還是很有勇氣的嘛。”眼見戰局有利於已方,高升的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他微微挑起自己的下巴,很有些傲氣的看向朱儁那邊。他真的很想目睹一下朱儁此時的表情究竟如何。但雙方的間隔還是有些遠了,他無法看得真切。
他根本就不曉得,面對如此的戰局,朱儁的臉上也是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