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密陣型,以守代攻。
這便是李欽的法子。
在這個戰術之下,如何保證前驅的士兵不被驍果軍截斷了後路,被分割在一條條大街之上便成了重中之重。
處於信任,李欽將這個保障士兵後路的任務交給了蘇定方,讓他指揮騎兵去守護自家隊伍的後路。
“不讓對面的那些傢伙把我們的後路給截了,就是對我們勝利的保證!”李欽這樣告訴蘇定方。
“是!”蘇定方很明白李欽心中擔心,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表示瞭解。
蘇定方沉着的帶着隊伍奔赴戰場。
就在他離去後不久,如雷鳴一般的炮聲和如同炒豆一般的槍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將整個江都城的東側都沸騰起來。
陸陸續續就有各種軍報彙總而至李欽的面前:
“明玉大街遭遇驍果軍士兵的突襲,他們大約有一千人,沒有弓箭手!”
“文錦大街遭遇驍果軍一千兵馬的攻擊,他們是從安寧坊過來的。”
“朱雀大街遇敵,敵有一千!”
“平山坊遇敵,兩門火炮被毀……”
“上倉坊……”
“安寧坊……”
……
看着不斷報來的軍情,李欽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六條大街都遭遇了敵人,有的甚至是被驍果軍從側面偷襲的……宇文成都這是要和我全面開戰麼?依靠對地形的熟悉和兵力的雄厚來針對我,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啊。”
敵人出招了!
他們發揮了自己長處,給予李欽以打擊。雖然他們的進攻在李欽軍嚴密的火力防守面前並不能取得多少戰果,但某些地段給李欽帶來的傷亡,尤其是幾門火炮的損毀還是讓李欽深感痛心。
“他們動用的兵力大概有一萬人……而我們在前面的兵馬,即使加上蘇定方的五千騎兵也只有區區的八千。這兵力差距是有點大啊。”李欽並不知道宇文智及的五千弓兵已經加入了戰場,他只就宇文成都與自己的兵力對比進行判斷,他覺得自己應給前面加派一些部隊了。
“讓當塗鎮的第二營和馬鞍守備鎮第一營、第三營增援上去!我想有了這四千多人的支持,前方的戰局應該會安定許多。”李欽迅速做出了決定。
“可是這樣的話,主公你這邊的護衛就不夠了啊。”
沈落雁提醒李欽:
“除去當塗鎮的第二營、馬鞍守備鎮的第一、第三營之後,主公你這邊就只剩下神機鎮的第一營,當塗鎮的第三營,馬鞍守備鎮的第二營和第四營,再加上一些炮兵……林林總總也就五千人這太少了。”
沈落雁思索着向李欽建議:“是不是把丹徒鎮的第四營和馬鞍守備鎮的第五營調回來?在我看來主公你身邊至少得有七八千人才能保證安全呢。”
“哪裡要那麼麻煩啊!這裡已經完全被我們控制了!我需要那麼小心麼?”李欽搖了搖頭:“你這麼一說,我倒不覺身邊的部隊太少,反而是太多了。宇文成都既然想包抄我們,那我們爲什麼不反包抄回去!從興業大街,到玉淵坊……我們正好派一路人馬襲擊宇文成都的後路。落雁,我希望這一路由你負責!”
“我?”沈落雁呆了一呆,“這可行?”
“爲什麼不可以?你難道沒有這個自信?”李欽揚了揚眉頭,詫異的望着她。
“你不怕別人非議麼?”沈落雁又問。
“非議什麼?說你是女子麼?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只看重你會不會打仗,這一點和你是不是女的並不想幹啊。”
李欽搖了搖頭旋即詳細的吩咐道:
“快點去吧!帶上當塗鎮的第三營和馬鞍守備鎮的第二營,狠狠的給宇文成都來那麼一下。如果可以……最好把宮城給我拿下來。宇文閥既然聚集了這樣的兵力,那他們在宮城的防守就必然薄弱。我想這已是我們可以下手的地方。”
“若有機會,我絕不會放過。不過,是否拿下宮城,我希望有自主的權利。”沈落雁睜大了一雙美目,嫣然巧笑向李欽索要授權。
“一切如你所願!”李欽點頭答應下來。
在沒有裝備能夠及時聯繫前線設備的情況下,將戰場上的事情託付給可靠的將領,並信任他們纔是最正確的事情。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這句話是孫子兵法中早有名言的真理。
沈落雁帶着一陣香風離去了。隨着她的離去,李欽身邊的士兵一下子少了一片。李欽想了想,下令將各等重型武器,諸如排槍等裝備槍口朝後,行進佈防。
“爲何如此?”李欽手下的校尉們很是不解。
“爲了以防萬一。雖然我不認爲這一定會發生,但總得進行一定防備纔是。如果敵人是從西邊,北邊殺來,那說明的前軍已經被擊潰,那時我們就算將槍口對準前面也無濟於事。可要是敵人是從我們的身後殺來,那我們眼下的舉動很有可能會救我們一命。”李欽微笑的解釋道。
對於手下將領提出的疑惑,李欽並沒有不耐煩,也沒有強硬的說這就是我的命令,你必須遵守。李欽知道自己手下的軍校們都是初出茅廬的將領,他們本在歷史上一點名氣也無,李欽錄用了他們,自然想着要進一步培養他們,讓他們成長。
“原來如此!”明白了主君的打算,手下的將士們更沒有任何疑惑,迅速的行動起來。
他們本以爲這真的只是爲了以防萬一,但之後發生的事情,卻讓所有人都慶幸李欽的先見之明。
當然,李欽並不這麼認爲,他覺得自己完全是烏鴉嘴。
“哪裡有才做好準備,就有敵人已約襲來的呢?”李欽皺眉不已。
但事實就是如此。在李欽這邊剛剛完成了防禦佈置的修正之後,後面響起了隆隆的炮聲。
“這是怎麼回事?後面有敵人?”李欽被嚇了一跳。
他急忙奔上城頭,詢問上面的守兵,得到的報告卻是:“一路騎兵從北邊襲來,意圖貼江而行,繞道東面包抄我們的後方,不想卻被江面上的巡航船隊發現了,船隊正對他們進行阻嚇炮擊。”
“阻嚇炮擊?”李欽皺眉:“兩百門火炮還不足以將這些騎兵擊潰麼?”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船隊確實無法做到這一點。如果要做到用船隊的火炮就擊潰騎兵,那就必須保證騎兵必須處於船隊兩裡的距離內。
然而,因爲水文關係,船隊不可能貼着江岸航行,所以只有在來犯的騎兵離江邊只有一里左右的時候,從船上發射的炮彈才能命中這些騎兵。
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靠近河邊都是泥土溼潤鬆軟的灘塗,本就是極難行走的,哪個白癡的騎兵統帥會往那邊靠?即使是爲了追求隱蔽而迫不得已,但他們也絕不會深入灘塗的,最多也就打打擦邊球——只是遊走於灘塗的周邊。
遊走於邊沿的他們即使遭遇船隊的炮擊,在第一輪炮擊中損失慘重,也能迅速的反應過來進而遠離危險之地。
對於他們如此的靈敏,船隊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他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任由他們揚長而去。
然後用炮火歡送他們的逃離,進而爲自己這邊提一個醒。
“一定是這樣的!”儘管只是猜測,但李欽認爲這就事實。
畢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麼艦隊的炮擊只是阻嚇性質的。不是艦隊不想給予對方以毀滅性的打擊,而是他們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
“火炮的射程還是太短了。”李欽明白這是自己今後首要解決的問題:“軍隊,無論是陸軍和水軍都需要射程更遠威力更強的火炮啊。”
想着,李欽將這個問題記憶下來,留待日後。
至於眼下,李欽表示自己已經完全做好了準備。
站在城頭的他望着從東面那策馬奔馳過來的如浪騎兵,心中暗暗嘀咕:“想爆我的菊花?哼,你不知道我早已把軟蝟甲穿在了下襠麼?既然你們要來,那就讓你們在我的火器陣面前碰一個頭破血流吧。”
李欽恨恨的想着,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些帶着一股瘋狂氣勢狂飆突進而來的驍果軍騎兵,看到了這一波騎兵裡高高舉着,並隨風飄揚的宇文大旗。
“是宇文化及?”看到這面大旗,李欽心中不經意的掠過一個曾經與自己交過手的身影。
他知道那個男人——那是宇文閥自閥主宇文傷之後武功最高的人,也是最爲野心勃勃的傢伙。這一次江都事變的主角便是他。
“沒想到居然是由我直接和他碰面……這麼說來要爆我菊花是宇文化及的主意了?居然有這樣的想法,果然不愧是敢弒君的人物。看來他對整個戰局看得還是蠻準確的嘛!”李欽暗自嘀咕。
他迅速的傳令下去:“全軍做好接敵的準備!”
在他的命令下,所有士兵都提高了警惕:
一架架排槍被立了起來,錯落有致的列作數排;
在排槍之前,是一門門早已準備就緒的火炮微微的揚起了炮口;
平端了火槍的士兵陣列於火炮兩側,分成一個個二十四人的方陣;
而在他們的兩側則立起了一輛輛裝載了百虎奔雷箭的箱子。這些箱子的兩側由長槍手和弓弩手護衛着。
儘管李欽一直訓練士兵的都是方陣,但這並不影響李欽眼下讓他們在城門之後佈置起一個大大的月牙陣。這並不是多難的事情,月牙只是表象,對於組陣的士兵來說,他們立得依舊是方陣。
用無數方陣進行編組進而列城陣勢,這邊是李欽的佈陣的奧秘。
隨着李欽這邊的陣型調整完畢,宇文化及的騎兵也已經到了。他們並沒有在城外遭遇李欽的人馬。
這讓宇文化及多少有些奇怪:“難不成李元華那小子已經將自己的人馬都放入城內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可就糟糕了。”宇文化及擔心不已。
從城外進入城內,尤其是在城頭還處於敵人控制的情況下,那幾乎是要抵着對方的攻擊來玩命。
如果可以,宇文化及當然不想做這等事情,但是現在……
“突擊!”宇文化及冷冷的下令。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宇文化及也是沒有辦法了。
他們不顧一切提起了馬術,在自己的左胳膊上附着了一面面精鋼打造騎兵小盾。
突擊開始了,他們狠狠的衝向吊橋,衝向城門。
“終於來了!我們給他們預備的大餐他們還能享受得到!”冷冷看着黑壓壓的騎兵突進到護城河邊上一百步距離上的時候,李欽用力的一揮手,下達了開火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