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領着蔡琰向前,轉過兩個彎,便看到一溜帳篷立在一片開闊的泥地上。『
這一片泥地原本可能是草坪花圃什麼的。李欽和蔡琰漫步在上面,他分明看到褐色的土壤裡還有許多並沒有完全清理乾淨的草渣。
看着這簇新簇新的痕跡,李欽估計這片原草坪或是花圃被剷平的時間不會過三天……
“看來高城家爲了應對死體的來襲,也做了不少犧牲啊。”李欽小聲的嘀咕道。
只是……
行走在柔軟的泥土之間,嗅着隱然存在的青草的味道,聽着耳邊傳來了一陣令人聽着煩躁的話語聲,李欽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什麼樣的人最令人討厭?
不是仇人,也不是敵人……因爲你本身就知道他們和自己不對付。
事實上,最令人討厭的傢伙,是所謂的白眼狼。
被救了,活下來了。然後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偏偏還在一邊大放厥詞,反覆一切都是人家的錯,這事情無論放在誰身上都是叫人受不了的吧。
想到前面那些人可惡的嘴臉,李欽心裡也不禁騰起一絲火氣。
前面人羣圍了一圈,很多人都看着。
普通的百姓,一般都是沉默的一羣,逆來順受是他們的天性,只要沒有把他們逼到讓他們去死的地步,他們一般不會爆。
是以,眼下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理所當然的是因爲有人來裡面進行挑唆。
是誰呢?
李欽帶着好奇,撥開人羣往裡面一看,便瞅見一名留着短,修着尖細劍眉,塗着紫紅色的脣紅的丹鳳眼女子在一邊慷慨激昂。在她的身邊明顯還站着幾位西裝革履的精英分子。
他們是一夥的,至少在眼下是如此。共同的思想將他們凝聚到了一起,讓他們聲勢浩大起來。
如果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不曉得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李欽或許會爲他們義憤填膺的反對右翼勢力的行爲而感到歡喜吧。
畢竟就一個華人的角度來說:“本子國的右翼從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不同的事情,需要不同的分析。當他們的種種表現放在眼前這個世界崩壞的大環境之下以後,看到被他們擠兌到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高城沙耶之後,李欽卻也爲他們無理取鬧的白眼狼行爲而惱火了。
聽聽他們口中吶喊的話語吧。
“雖然幫助了我們應該要表示感謝,但這些人的做法……也太暴力了。我們只是寫普通的愛好和平的日本公民。突然讓我們看那殺人場面怎麼讓人受得了?”那名短細目的女子高聲尖叫着。
“就是啊!我們並不是什麼右翼團體的成員,我們只是普通的市民啊!”另一名年月五十滿頭銀絲的老者大聲的吶喊起來。
“抵抗暴力!我們需要多一點的關愛……那些人不是什麼怪物,他們只是生病了。只是一種被傳染病給害了的可憐人而已。”短細目女子再次振臂高呼。
“噢……哦!抵抗暴力,抵抗暴力!”她怎麼一喊,她周圍的那些人也頓時起鬨起來。他們振臂,大聲的附和那女子的口號。
“唉……”被擠兌在一邊的高城沙耶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給我夠一點吧!你們要我說幾次才明白啊!”高城沙耶咆哮起來:“什麼殺人病,完全都是瞎說。科學上沒有任何關於死體的資料。現在會有這樣的說法完全是政府爲了不讓混亂擴大而來說的假話啊。”
“假話?你們說的纔是假話!”滿頭銀的老者倒顯得中氣十足:“如果他們死了,可他們怎麼還會動……這不是很可笑麼?那一定是一種像新型傳染病一樣的東西。我們要相信科學,切不可相信什麼謊言、迷信!”
“死體和人類是完全不同的東西。這個真實不是我父親高城會長讓你們親眼見到過了嗎?”高城沙耶大聲的反駁:“就算是我也在學校裡見過……你們在街上不也看到了這些慘不忍睹的東西麼?這是現實啊!事情如此,我們根本就沒有必要編一些理由讓你們接受死人還在動這樣看起來令人笑的說法——如果一切都是假的話。”
“可就算是這樣……總也得有令人信服的說法啊。”那個短女人的聲音再一次尖銳的高起“怎麼可能完全沒有原因的就生這種事情嘛。完全沒有道理啊!解釋,我們需要合情合理的解釋。”
“合情合理的解釋?這不是我們這樣的外行人可以搞定的吧。”高城沙耶大聲起來:“科學的研究分析得出令人信服的答案,那必須大量的專家在一個能夠靜心研究的環境裡花大量時間去進行的。這就眼前而言,我們完全辦不到!這很抱歉?只是……我們辦不到的,你們能夠辦到嗎?”
高城沙耶先是一個誠懇的道歉,然後就是一聲凌厲的質問。其言辭話鋒之剛健迅猛簡直就先是一把鋒利的尖刀直接捅到了那些了你的胸口。
“這……這個……”面對高城沙耶的反問,那女子頓時結巴起來。
直接給出合適的答案?這種事情他們怎麼可能能做到。
先不說他們自己到底有沒有那樣的知識,就說眼下一無工具,二無防備的就憑一把手術刀什麼的去和那樣骯髒的傢伙打交道?
這想想都是極爲恐怖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他們這些普通的,熱愛和平的文明人怎麼能做到嘛。
“看你遲疑,相比你是辦不到的!既然這樣那就小心一些,別被死體咬到然後繼續活下去吧。只有先活下去我們才能看得到未來。至於具體該怎麼辦……我父親已經教過你們了吧。”高城沙耶詞真意切的說道。
看得出來,她是很希望這些人能夠聽下去,進而爲這棟別墅的防禦作出一點貢獻。
到底還是孩子,這裡到底還是她的家,這裡的主事到底還是她的父母。
儘管她前面說得那麼嚴重,好像要就此和家裡人分道揚鑣,獨立出戶一般。可在父親的要求和母親的拜託之下,她還是決定爲這個家說服這些人。
這也是人之常情了。畢竟血濃於水,疏不間親嘛!
但是……
高城沙耶的話說得不錯了,也蠻有感染力的,可她到底是忘記了。當一個人的心思完全鑽到一個死衚衕裡,對事件有了成見之後,想要說服他們是非常困難的。
在這種情況下,不管你怎麼講道理擺事實都是沒用的,他們的心已然擁堵了,根本就拒絕任何有關不合自己理解的事情。
就像眼下,當這個女人結巴了兩下無言以對時候,突然看到了人羣中某個懷抱槍械匆忙而來的小胖子的身影,她果斷的尖聲起來。
“啊……果然還是想說這樣的話麼?”女子尖笑起來,她手指一筆,指向了在人羣中關切着望着這邊的平野戶田:“那個抱槍的小胖子是和你一夥的吧。我原本還有些奇怪,爲什麼明明是一個高中生,卻還跟一個拿着槍的人在一起。原來是這麼回事……”
“啊?”被女子這麼一比劃,無辜躺槍的平野戶田一下子從人羣中被暴露了出來。他周圍了人都不由自主的後腿兩三步與他拉開了距離。平野不知所措,滿目震驚的像頭瑟瑟抖的鵪鶉鳥。
“唉……因爲關心高城沙耶而特地跑過來麼?這真是……”李欽微微的搖了搖頭,人卻邁步走向平野戶田。
他就這麼靜靜的站在了平野戶田的身後,伸手扳住了他的肩膀。
“別擔心!”李欽輕聲說了這麼一句。
“李老師,你怎麼也……”平野戶田有些吃驚。他其實是想問爲什麼李欽出現在這裡,卻任由高城沙耶一個人孤軍奮戰的。但剛剛到來的指着令他的心情慌亂,他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放心,我不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的。沙耶的素質不錯,但見識還是太少了一些,如果她想承擔更大的職責,登上更寬闊舞臺的話,那眼下這等場面,還是讓她自己去嘗試一番。這也是一種鍛鍊,也是一種成長。”李欽小聲的說道:“這是一個末世,大家都要迅的成長起來,才能獲得安全啊。”
“這……”平野戶田沒有辯解理由。
雖然他依舊覺得高城沙耶有些可憐,可李欽說得也沒錯就是了。回看了一樣李欽那並不顯得如何高大的身形,平野戶田心裡莫名的覺得安心。
在人人都遠離平野戶田的時候站在他的身後,李欽行動也是引人注目的。
那個女子看了李欽一眼似乎想將他也捲入這一話題之中,但李欽狠狠的回瞪了過去,目光之中殺機一閃而逝,莫名的令她心中一慌。
一時間,她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原本該說的話語徹底回爐,卻是不敢再看李欽這邊,連小胖子平野她也拋之腦後。
畢竟小胖子對她來說只是意外之喜,她眼下的關鍵是怨懟高城沙耶。
“必須把這個女孩和她父親都打成臭狗屎才行。右翼……右翼大佬有什麼了不起的。民主和自由纔是最大的,現在能承擔一切的只有我們,也必須是我們。”女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裡閃過一絲厲色。
“我這可不是在爭權奪利哦!”她小聲嘀咕了一句,神色一整,情緒翻涌,高亢的聲音再次提升起來:“有其父必有其女,你既然是哪個有則殺人行爲男人的女兒,你說的話可性?有一個右翼黑道大佬的老爸,你也肯定是一個不良少女。你們只懂得威脅和暴力,還想說服我們也殺人,真是令人厭惡。”
那女人說着突然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和身邊的人小聲的探討了起來。
他們在說些什麼,高城沙耶是不太清楚的。
“不……不良少女?”只是深受打擊的他後退了一步,閃過些許柔弱的不知所措。被人用這樣的言語形容,這對她來說還真是第一次呢。
不過,她很快就收拾了精神恢復了平靜。再仔細的思考了一番對方的種種說法之後,她對這些人的言行,莫名的感到好笑。
“這些人真的還是活在過去的日子裡,根本就不知道現在的真實是怎樣的啊。”趁着這些人沒有進一步的針對自己,高城沙耶敗退了,她來到李欽和平野的身邊冷眼旁觀着一切小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