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幾名蒙古士兵聽到長官的吩咐，獰笑一聲，向段譽走了過去。
“幾位施主好大的兇性。”那幾人離段譽尚有數米遠近，段譽已緩緩睜開眼睛，神色淡然。
聲音雖然不大，但一字字送入蒙古兵卒耳邊，卻是清晰無比。
“嗯？且慢動手！你這老和尚內功不錯啊？”爲首的百夫長微微一怔，揮了揮手，止住圍上去的士卒。
“還可以吧。”段譽道。
“你可知道段智祥的下落？”
“知道。”
“在哪裡？”百夫長大喜，扯了扯嘴皮，露出一絲笑容。
“知道歸知道，又豈能告知爾等？”段譽淡淡看了那百夫長一眼。
“死到臨頭，還敢心存戲弄之心？”百夫長笑容轉冷：“不過功力不凡，想必身份也高。直接殺了吧，事畢之後，我親自向公主殿下請功。”
“是！”士卒們大喜，連忙應道，
“想殺我麼？”段譽微微一笑：“離，火同人，君子以類族辯物，老祖宗說的的東西，確實有些道理。”
“老東西，廢話忒多，還不跪下受死！”一名蒙古軍士聽得不耐，抽出長刀，便向段譽斬去。
“心不妄念，身不妄動，口不妄言，君子所以存誠。”段譽看了看那蒙古士卒拔刀衝上來的身影，淡淡補充道：“可惜，而今十丈之內，生死由我！”
一道拙滯古樸的劍氣隨他心念所動，重重點在那士卒身上。
那士卒一聲不吭，被劍氣帶動，足足飛起數米遠，方纔重重砸在地上，一動不動。
事實上，這道劍氣在觸及他身體的一瞬間，就將那士卒全身經脈震斷。
右手無名指·手少陽三焦經·關衝劍！
“殺！”那百夫長也是悍勇之輩，爆喝一聲，抽出腰間長刀，帶頭衝了過去。
阿刺海別吉下令，對敵時，臨陣脫逃，斬！
在阿刺海別吉輕描淡寫擊殺了赤老溫之後，沒有人還有心思跟她討論“臨陣脫逃”本身的定義。
“阿彌陀佛！”段譽輕輕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右手卻不緊不慢的依次點出。
少商劍、商陽劍、中衝劍、關衝劍、少衝劍、少澤劍……
一道道無儔的劍氣切割開虛空，佈滿整個院落。
片刻之後，院中再無一絲動靜，血腥氣卻漸漸彙集，顯得有些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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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就是這裡了，阿魯不花帶三百近衛精兵先行入寺了，如今想必大局已定！”一名副將小心翼翼的聽了聽動靜，絲毫聽不出喊殺聲，心中微微一喜。
不管天龍寺是不是江湖上一流的門派勢力，在這名將軍的眼裡只是區區一個寺廟罷了。
若攻下這裡付出的代價過於慘重，對於他的面子上，也有點過不去。
“大局已定？”阿刺海別吉淡漠的望了眼虛掩着的院門，搖了搖頭：“血腥味太過濃郁，至少死了幾百人，比想象中有趣很多呢。”
“公主殿下？”副將臉色一變。
“有點意思，你們留在這裡，若無我號令，擅入者斬！”須臾間，阿刺海別吉的臉色微微一動，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身影一閃，人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全體原地待命！”那副將臉色抽搐了下，咬了咬牙，下令道。
公主有了閃失，自己保護不力，自然是死路一條。
但自己進去保護公主，違反主帥號令，顯然是死路一條。
算了，反正公主殿下萬一真的有所閃失，自己這千餘人，在敵人的面前，恐怕也沒有什麼意義。
副將想到這裡，長嘆一聲，一屁股坐了下來。
……
院中，段譽閉目盤膝坐在虛空之中，臉色平靜，無悲無喜，如山如海的劍氣卻從他瘦小的身軀中不斷閃動，帶着一縷縷刺骨的寒意。
好多年，沒練武了，似乎有些生澀了，不過比起當年，卻又厲害的太多。
地上橫七豎八遍佈屍體，血水流出，在院落石板上積了厚厚一層，幾乎沒有落腳之處。
“大師好手段！”光影一閃，阿刺海別吉立於血水之上，雙目掃過遍佈院落的數百具兵卒屍體，怒意一閃而過。
“以殺止殺，以暴制暴，算不上什麼好手段，不過老衲覺得很是公平。”段譽道。
他年少時行走江湖，雖然老實謙遜，甚至有些懦弱，但當殺人時卻是絕不留情，六脈神劍一出，生死立分。
這也是源於他內心坦蕩，生生死死反而比旁人透徹幾分。
“大師如何稱呼？”阿刺海別吉默然片刻，突然輕輕一笑。
攻打別人國家，自然要有被人反殺的覺悟，很公平。
洗去恥辱，唯一的辦法就是就再戰下去，直到一方徹底倒下。
一切語言本身，其實只是無能狂怒。
阿刺海別吉還不屑如此做派。
“貧僧昔日法號廣弘，如今老朽還俗紅塵，名爲段譽。”
“大師自斬法號，毀數十年苦修於一旦，本帥這些族人，死的倒是頗爲榮幸。”阿刺海別吉笑道。
“金剛怒目，修羅持刀，亦是佛心。不過老衲殺人，本爲俗世紅塵而殺，又何必假託如來？”段譽睜開眼睛，看了阿刺海別吉一眼，突然面露疑色。
“哦？這話倒是有些禪意了。嗯？老和尚，你這幅表情何解？本帥臉上有花不成？”阿刺海別吉似乎咀嚼了下段譽的話語，又笑道。
“半人半魔之身，進一步則成魔，退一步則爲人，也是不知自苦之人。”段譽猶豫了片刻，搖頭道。
“有人說，爲正道所不容者，即爲魔！今日想到這個，已經對照，倒是頗爲有趣。”阿刺海別吉“噗嗤”一笑，雙眸逐漸變爲血紅之色。
“太過偏激。”段譽搖了搖頭。
“今日大師殺我族將士數百人，本帥自然也要找大師要個交代。既然如此，正可看看是大師佛法無邊，還是本帥魔高一丈。”
阿刺海別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心意一動，半空中便出現一道巨大的天魔刀影，轟然斬下。
該打就打，何必廢話那麼多，難道能靠嘴炮打贏麼？
阿刺海別吉暗想。
“也好。”段譽見到面前女子這麼幹脆，倒是白眉微微一挑，右手大拇指伸出，一道浩然劍影破空而出，卻正是主手太陰肺經的少商劍。
少商劍本以劍路雄勁著稱，一經施展便有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光比氣勢意境也絲毫不弱於天魔刀意。
兩道無儔勁力在空中一觸，發出密集的爆裂聲，又同時歸於無形。
“好劍法！好內力！”阿刺海別吉眼睛一亮，天魔爪信手拂出，便化爲天風海雨，神滿虛空。
“與樂之心爲慈，拔苦之心爲悲，喜衆生離苦獲樂之心曰喜，於一切衆生舍怨親之念而平等一如曰舍。捨得捨得，阿彌陀佛！”
段譽又是微微一笑，遠超百年修爲的北冥真氣分注六脈，六脈劍氣同出，化爲綿綿劍陣，又驟然爆開，將尚未完全成型的天魔爪影斬成碎片。
“破！”阿刺海別吉輕喝一聲，天魔真氣鼓盪，化爲充斥天地的颶風，向六脈劍陣碾壓而去。
天魔怒震！
“轟！”彷彿千萬尊巨炮同時轟擊一般，整個山脈如同地震一般劇烈振盪起來，方圓數百賬內的亭臺樓閣都隨之無聲無息的坍塌碎裂。
依稀間，兩道人影卻沖天而起，直上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