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姐姐,今天客人比較多,我們這上菜可能會稍稍晚些,等着也無聊,我們不如來玩五子棋吧,以前看着圍棋老大的棋盤,那麼多棋子,芳兒看着腦袋都暈乎乎的,還是先生聰明,教芳兒玩五子棋,這個又簡單又好玩。”
“五子棋?”紀嫣然疑惑道,一旁小昭已經端過來一個木製棋盤,將棋盤上兩個裝着黑白棋子的木盒拿到一邊。
“嗯,五子棋,很簡單,嫣然姐姐以前可能不會,不過很容易學會的呢。”
說着,烏廷芳便與紀嫣然講解起五子棋的規矩來,果真是簡單易學,以她的聰明才智,不過三五分鐘就已經熟悉掌握,只殺的烏廷芳連說厲害。
烏廷芳見不能贏,當即又讓拿來象棋,緊接着又拿來鬥獸棋,再然後,沒有然後了,小宴終於開宴了。
大堂之中,燭光朗照,只見諸般酒水喝第一道菜式上了來,王離持起酒樽就站起身來:“昔日趙魏未建國時,趙氏與魏氏祖先皆是同是晉文五賢士。”
“而當年秦國兵圍邯鄲時,諸國皆是不敢發兵來救,唯獨魏國敢援我邯鄲,如此方解我邯鄲之圍,可見我趙魏兩國的關係源遠流長,自古到今就是睦鄰友好。”
“今日難得魏國龍陽君出訪我大趙,我大趙當以最好的朋友禮敬之,諸位,且讓我們一同爲我趙魏多年以來的長期友好敬龍陽君一杯,並祝願日後我趙魏之關係一如今日親如一家,請!”
王離帶頭起身敬酒,頓時整個大堂一應賓客盡站起身來,齊齊舉杯,衆人只聽王離說話,當真是極會說話,趙魏關係明明不好,可是給他一說,倒好似真的自古以來就親如一家一般。
此等話語在龐暖與廉頗以及諸公卿耳中聽着人人都覺好笑,心說王司禮這位司禮當的是真不奈,聽他說趙魏關係這般好,還自古以來!
但聽他古今各舉了一個真實事例,單純從這話還真無法反駁,只若趙魏真的友好一般,卻渾然不提趙國邯鄲昔日都給魏國佔了兩年,而魏國馬陵一戰之後鎮不住局勢,趙國也沒少打過魏國。
衆人心知肚明,不過此時趙國確實需要與魏國保持友好共抗強秦,雖是明白,卻無任何人點出來在此掃興,能在趙國做到公卿的人物,哪個是蠢物?
“祝日後我趙魏之關係一如今日親如一家!”
衆人齊齊起身,各自一杯飲盡,堂下魏文和聽着心中卻暗自好笑,日後趙魏韓三家歸趙,那可當真是親如一家啊,同時他矚目整個大堂,想着先前賓客入場時的唱諾,今日趙國的將相和六卿竟是盡在於此。
僅僅一個如此的接風宴會,這位王司禮竟能拉出這種規格,這等影響力當真是不凡,顯然整個趙國朝堂之上,上到君王,下到諸臣都已然是少有的一個聲音。
而維繫這個聲音的核心,無疑就是這位司禮,魏文和來時就對王離有過評估,本道極爲高估,可是先前聽王離要介紹趙國將相與他認識,原本的高估反成了低估。
而再到如今,王離將整個趙國最上層的將相公卿齊聚一堂,看那氣氛,無論將相公卿都對他極爲恭敬,卻是再次將王離的形象無限拔高。
只看這陣勢,魏文和心道若是趙國確有誠意,這三晉歸趙那是完全可行。
宴會既開,接着就有一衆歌姬舞姬相繼入內,絲竹漸起,鳳菲今日也要來爲王離捧場,不過以她的身份自當是作爲壓軸。
接下來宴上賓客你來我往,觥籌交錯,氣氛也在絲竹聲中越發熱烈。
“司禮大人,龍陽來時就聽說司禮愛美之事,據說我魏國美人平原夫人也被大人收入懷中,如此說來,大人與我魏國卻也是沾親。”
“兩國的邦交雖是國與國之間的事,不過國家卻是操持在我們這等公卿手中,國家公卿之間有此等關係,我魏國與趙國日後也當猶如昔日秦晉啊。”
席間龍陽君忽然端起酒樽往王離迎過來,小聲的與王離說着。
王離聽着龍陽君的話笑了,他也端起酒樽,然後看着這位代表了魏王的魏國寵臣:“確實如君上所言,國與國之間的關係與我們這些公卿極爲有關。”
說着,他忽然斜眼笑道:“我與貴國的信陵君關係確實是不錯,我也不瞞君上,信陵君派文和先生來邯鄲,實是我與信陵君發出了邀請,前來邯鄲與我議事,只是我倒沒想到他與君上還有嫣然大家一同到來。”
“啊!”龍陽君驚愕的看着王離,他如何也沒想到,僅僅是一句試探,王離就與他說出了這等話,心中萬分驚訝。
略微平息,龍陽君小聲的問着:“卻不知司禮想與信陵君商議何事?龍陽可否得聞?”
“事涉我趙魏兩國邦交,君上爲魏國使者,王離與君上說又有何妨?且先喝了這杯,請。”王離端着酒樽與龍陽君一請,當即一飲而下。
“請!”龍陽君跟着一杯滿飲,然後期待的看着王離。
王離滿飲一杯,稍事緩息便對龍陽君說道:“我此次邀信陵君來使議事,還有於邊境迎接龍陽君上其實都是爲了一事,君上,自秦趙長平一戰和兵圍邯鄲一戰之後,秦人於關中休養生息已經有多年未出關大戰了。”
“司禮的意思是?”龍陽君卻也不是笨人,當即想到了一個可能。
“君上猜的沒錯,秦人多年未出關,昔日與我趙國傾國大戰的傷患已經養的差不多了,他日傷患一好,必定出關肆虐。”
“秦人大軍出關,我趙魏可謂是首當其衝,而如今我趙國再不是昔日縱橫中原的大趙,魏國也非是昔日文侯時期的大魏,我們任一家都已經沒有單獨對抗秦人的能力。”
“不知龍陽君上以爲然否?”王離說話間頓了頓,問了一句。
“司禮所言不錯,長平一戰後趙國大不如前,而我魏國也非是昔日文侯時期的大魏,昔日國土大半都已經爲秦人佔據,我們任何一家都無法單獨對抗秦人。”
“不過此事我趙魏兩國朝堂都是有着共識,司禮當不是爲了此事纔對?”
“不錯。”王離點了點頭:“君上,從來只有千日做賊而無千日防賊之理,王離所謀只爲一事,實是欲效昔日樂毅合縱破齊事,謀求一擊將此猛虎擊傷,去其爪牙。”
“合縱破秦?”龍陽君驚呼道,滿臉震驚的看着王離,略微平息,隨即他又問道:“若是合縱,誰爲合縱長,誰爲統帥?”
王離看着龍陽君,這龍陽君是魏國寵臣,能混到這個位置上自不是笨蛋,只聽他這問話,直接就體現出了他的政治敏感度。
“我原本以爲,信陵君的名聲和賢能便傳天下列國,雖合縱爲我大趙發起,但是由他爲合縱長和統帥實是最好。”
“萬萬不可。”王離一言,龍陽君急聲阻止。
“君上且稍安。”王離見龍陽君臉上露出焦急之意,連連擺手道:“這是我當日的想法,而信陵君也有心而爲,此來邯鄲正爲了此事,不過真若如此,我想貴國國君處定有着大阻力。”
“到時候信陵君連統帥本國軍隊都有問題,如何能統帥列國軍隊?既是合縱,要一擊湊功,列國就須併力一心纔可,所以我們當盡力消弭合縱軍中的矛盾,如此信陵君爲合縱長和統帥就不合適了。”
“司禮所言甚是,司禮欲行合縱,萬不可由信陵君爲合縱長和聯軍統帥。”
龍陽君連連點頭認可,他軍略不行,可是國內玩政治手段卻是不差,本就是靠爲魏王打壓信陵君起家,如何能見得信陵君有個機會出頭?哪怕是個苗頭都得制止。
否則這合縱真的要這樣發起了,各國公推信陵君爲合縱長和統帥,魏王也不得不將冷藏打壓許久的信陵君拉出來,那如何可以?以信陵君的能力和在魏國的威望,說不得就要藉此大事一飛沖天了。
“所以我思來想去,我大趙既是合縱發起者,這合縱長和統帥還是由我大趙來做,龐相交遊列國,素有威望,可爲合縱長。”
“而廉頗將軍身經百戰,兵威赫赫,近年又以少勝多大破燕國六十萬大軍,以他爲聯軍統帥,各國定當無不信服他的能力。”
聽着王離如此說,龍陽君微微鬆了口氣,往下邊看了魏文和一眼,心道這信陵君真是不安分,當真是時刻謀求出頭之道,這魏文和身爲信陵君首席客卿,極有能力,若不是他跟着來了邯鄲,一不小心真給他將此事謀劃成功都有可能。
合縱是否成功破秦信陵君未必考慮,可是一旦給他冒出頭來,想再壓下去那可就難了。
“司禮,今日司禮如此以誠待我,龍陽也當以誠回報,不過關於合縱一事,非是我龍陽一人可決,我當連夜派遣使者快馬傳信大梁,待得了國君的回信再與司禮協商。”
“不過如此的話,龍陽便要在邯鄲多叨擾司禮一段時間了。”
“王離多謝龍陽君上,我國國君若聽聞龍陽君上如此,也當感謝君上爲我大趙所做的一切,來,王離敬君上一杯,祝此合縱功成,能夠去我趙魏身側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