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約莫持續了半柱香時分,無論是歌舞樂師還是觀看者皆是不做聲,直到窗外一聲馬嘶聲起,才破壞了堂中的寂靜,王離睜開了眼睛,然後猛的起身帶頭鼓起掌來。
這時衆人也醒悟過來,一個個長身而起,此時再無任何行爲可以表達他們對歌舞的讚美,一時間掌聲猶如雷動,此時整個堂中,衆人滿目敬服,卻是再無先前鳳菲進來之時男人的眼光。
只此一曲,鳳菲以自身的絕藝直將男人心中的慾望之心都壓了下去。
掌聲稍息,王離感嘆道:“鳳菲小姐的歌舞,當真是王離所僅見,今日看了鳳菲大家的歌舞,日後怕是一切音樂歌舞都再不能入眼入耳了。”
鳳菲一雙美眸流注,欣喜的看着王離:“司禮大人過譽了,只是鳳菲想不到司禮劍術通神,於音樂一處造詣也是如此之高。”
“今日若無司禮起身應和帶動,鳳菲如何能演繹出這等歌舞,司禮的哼唱曲調,更是讓鳳菲看到了一番全新的天地。”
“司禮,鳳菲到邯鄲之後,定當拜會司禮,向司禮請教這種曲調還有劍術,還望司禮不吝賜教纔是哩!”
說着,鳳菲與王離盈盈一禮拜倒。
“於音樂一道,王離不過略懂一二,不過若是劍術一道,卻還有幾分心得,若鳳菲小姐願意學習,王離自不會藏私,劍術易得,鳳菲小姐的歌舞卻是難得一見。”
“只是可惜王離今日要事在身,稍後即將南行,烏卓,稍後你分出五十鐵衛護送鳳菲小姐往邯鄲,再與鳳菲小姐我的一張門貼。”
王離與烏卓一聲吩咐,烏卓應了聲,隨即自懷中拿出一張木製卡片,交到鳳菲手中,鳳菲拿過卡片一看,只見卡片上以黑墨寫就王離的大名,一旁又有着他的字,十方。
卡片上的字跡乃是篆書,比劃看似簡單,可是一筆一劃之間就透出一股混沌蒼茫的意境,讓人一看就心生震撼,此等筆墨,其他人可以模仿,這等筆意,世上怕是再無人可以抒發出來。
接過卡片,鳳菲認真的看了一眼,不由對王離的認識更深刻了一些。
“鳳菲小姐,持此門貼到得邯鄲,但凡有事都可亮此門貼,於邯鄲諒無甚宵小之輩敢與小姐爲難。”
說道宵小之輩,王離瞪了趙和一眼,直看的他皮毛髮顫,當即站起身來:“司禮大人,今日之事實屬誤會,誤會啊!”
只是王離略看得他一眼,便不再理會,只讓他心中更是惴惴不安,更是渾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便多謝司禮大人了。”鳳菲再次盈盈一禮與王離謝道,然後將卡片小心收好。
王離當即起身,與一旁冷衍說道:“冷將軍,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今日之酒宴便到這裡吧,還請將軍爲我準備好馬匹。”
“諾!”冷衍躬身應諾,又仔細看了看王離,見他沒什麼怒意才放下心來,然後立即吩咐人去辦。
“鳳菲小姐,多謝小姐的歌舞,卻是洗滌了我多日來心靈中的一絲燥意,今日暫且別過,改日邯鄲在會。”
酒肆之外,冷衍安排好了馬匹,王離領着諸鐵衛一個個乾淨利落的上馬,一聲呼嘯,啪嗒啪嗒,羣馬踩踏着地面,緩緩往城關的南門飛馳而去。
一旁歌舞團的馬車上,鳳菲雙手將短劍捧在懷中,不時拔出來看幾眼,又擡頭往遠處羣馬拉出的尾跡看去。
“鳳大家,王司禮看上了你呢。”
不知何時,董淑貞上來了馬車,坐到她身旁,小聲的與她說道。
“不要胡說,王司禮是欣賞我的歌舞呢,想不到王司禮竟還精通音律,今日堂上那場歌舞,他唱出來的也不知是什麼曲調,竟是那般華麗悅耳,與我的《周禮》琴瑟和鳴,讓歌舞變得更加完美。”
“這等完美的歌舞,鳳菲日後怕是再也演繹不出了。”
“呵呵!”一旁的董淑貞輕笑道:“什麼再也演繹不出,以後只要有王司禮在身邊,大家天天都能演繹得出,說不得還演繹的更好呢。”
“淑貞,怎麼今日這曲歌舞之後你說話的語氣這麼奇怪。”
“大家,近日一入趙境就到處都是王司禮的傳言,傳聞王司禮待女子極好,但凡喜歡者便是再重的寶物也能送出,與邯鄲第一美人烏廷芳送了一件堪比和氏璧的至寶,與雅夫人送的是一整套夜明珠製成的珠寶。”
“今日王司禮送與大家的寶劍,淑貞看着,便是整個九州也休想找出第二柄,這位司禮眼中,大家可不在烏廷芳和雅夫人之下呢。”
董淑貞如此說着,不時偷眼瞧着鳳菲,只看她聽完之後臉色微微變化,只將手中短劍緊了緊,一雙原本清如止水的瞳眸中竟有些茫然與掙扎,當下心中一喜。
在鎮南關換了馬匹,王離繼續往前,接下來幾乎再沒碰到其他雜事,路途之中王離也偶爾想起鳳菲這三大名姬,而轉瞬間又思道或許過段時間就可見到的紀嫣然,原本單調而無趣的路途也變得有些意思起來。
兩日之後,王離到達趙魏直道通途的邊境,趙國在此處也設置了一營軍衛,周邊山林要道一一設置了崗哨,王離在此終於停了下來。
“拜見司禮大人。”王離下午一到營前,軍衛帶兵衛甘洪祥也如鎮南關城守冷衍一般早就帶着營中主要軍官出來列隊相迎了。
“諸位免禮,甘兵衛,這裡可就是我大趙與魏境邊境的圖南衛?”王離下得馬來,看這軍營正紮在直道龐,還以木柵將直道左右封鎖了大段,於此設了個關卡。
在古代,兩地之間必定有着特殊地形分割,趙魏國境分割可謂是極爲清晰,此處往南就不再復爲平原,已經開始多山。
所以此地地形也開始轉變,這封鎖直道的一排土牆正橫在兩座小山之間,綿延之遠方許多山頂依稀可見一些崗哨。
這處營衛實際的功用似是守衛邊境,不過更多是守衛邊境線四處竄走的馬賊山賊之流,真有南方魏國人大軍過來,這等營地是不具太高守衛價值,充其量也就是一個預警烽火之用。
“回司禮大人,此地正是圖南衛,昔日起名之由卻是出於莊周先生之逍遙遊,所謂振北圖南,自此營寨再往南去不遠就是魏國的國境了。”
王離點了點頭:“此處往南是否有魏國軍衛鎮守呢?”
“回大人,魏國在往南二十里過得一條小河後纔是魏境,只是南邊盡是山林,山勢陡峭,道路也是難行,不便建營,此地正於兩山之間,第十稍稍平有足夠地形,周圍又有高山可爲崗哨,在此地既是方便,又可封鎖要道,更可管控方圓十數裡,所以當初設置營衛時選了此處。”
“而過邊境線往南七裡之處魏國也設了一營衛,取的是振北之名,正與我圖南相對。”甘兵衛與王離拱手回道。
王離想着心道這兩國邊境的防線並非面對面,這隔如許距離建立營衛,實際上不僅是因爲不便設置營衛,中間的區域未嘗沒有所謂軍事緩衝區的概念。
“司禮大人,營外卻不是說話之地,還請入內歇息,屬下已經爲司禮大人設置好了專門的住宿之處。”
“只是這營寨居於山野之地,條件設施相對簡陋,能拿的出手的唯有佔着此地乃是山野,有些野味,這一點還請司禮見諒。”
“這卻無妨,甘兵衛,你稍後派人與魏境傳一道信,就言我大趙公主病故,親迎魏國使者來訪協商,如今就在此地恭候,若是魏國使者到達振北衛,請務必先傳信來此,我當親自前往國境線上迎接。”
王離此次來趙魏邊境卻非是以迎接魏國信陵君信使而來,卻也是掛了個名頭,名頭正如他所言,趙國公主與魏國太子有婚約,公主病故,已經通知魏國,魏國可謂必定來使協商,他一個司禮大人來此恭候卻是極顯誠意,理由是極拿得出手。
“屬下這就派人過去,司禮大人,請。”甘兵衛應諾一聲,隨即將手一迎,王離率先走在前邊,他才單手在旁將王離引了進去。
“甘兵衛,關於會剿趙魏邊境流賊之事,卻不知兵衛是否已經得到通知。”
行到營中,王離看了看營地外圍的牆體構築,盡是土磚圍砌而起,這營衛頗有些土城的意思,略微打量,王離直與兵衛問道。
“司禮,我前日就已經得到通知,如今我趙魏邊境周邊諸衛的崗哨已經全面啓用,觀望趙魏邊境的諸山林地區,更是派出了精銳的斥候輔助搜索,但有發現,定會配合將賊人消滅在我趙境,絕不給賊人跑入魏境之機。”
“如此甚好。”
灰鬍、囂魏牟之類的馬賊山賊,素來喜好於兩國邊境混,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怕圍剿,趙國人圍剿,他們就跑去魏境,趙國也就不好越境以免引起邊患,而魏國人圍剿就跑趙境。
若是趙魏兩國邦交好還好,一同會剿就可將其鎮壓,奈何趙魏並不和睦,想着趙國南部的南長城就知關係如何了,在那處長城未建之前,昔日魏國攻趙可是一口氣打下邯鄲將邯鄲都佔了幾年。
到得邊境,王離大致估算了一下信陵君使者的車程,要到達趙魏國邊境卻也就是這兩日之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