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鬧啊!
安歲歲皺起眉。
雖說科技進步了,但人心永遠是不會變的,永遠那麼複雜。
安歲歲一個在蜜罐子里長大的孩子,之所以能對陌生人充滿警惕心,可要多虧了這些年見過的一場又一場醫鬧。
想到安爸那溫吞的性子,安歲歲不免露出了跟她媽同款的表情。
能搞出醫鬧這種事情的一個比一個死皮賴臉,她家老爸怎麼幹得過?
通話結束後,安歲歲火速跟學府請了一段時間的假,連夜趕回了銀狼星。
就怕有人欺負她爸。
安歲歲回到家的時候,家裡仍然只有安媽一個人。
安爸怕給妻子帶來麻煩,這段時間一直住在醫院裡。
欺負她爸性子軟?
安歲歲決定去看看情況。
她沒有聲張,一個人偷偷跑到醫院附近,拉住一個熟悉的護士,悄悄詢問事情的經過。
這名護士是個老員工了,自然知道安歲歲是院長的女兒。
而且被一羣人鬧了這麼多天,她早就忍受不了吐槽的慾望了。
事情說來也簡單,一位老人出門的時候不幸摔傷,被送進了醫院裡。
在星際,摔傷本身就不算是什麼大事,哪怕是摔斷腿也很好治療。
但那名老人年紀太大了,進入醫院後傷勢一天天好轉,老人的整體情況卻越來越差。
安爸推測是年紀到了,老人的身體日漸衰落,早就維持不住生機,這次的摔倒事件不過是個引子而已。
傷勢好辦,命卻難以挽回了。
早在第一天入院的時候,就有醫生跟老人家屬談論過這個問題。
但是當時的病人家屬很平和的表示能夠接受這個結果,自家老人確實是年紀大了。
於是醫院就放心的接受了這個病人。
果然沒過多久,老人身上的傷勢好轉,但氣息卻一天比一天弱。
一週前,老人徹底失去了生命體徵。
家屬們也不聲不響的收斂好了老人的屍體,就在醫院衆人以爲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的時候,那幾名家屬卻帶了更多的親人衝到醫院,大鬧特鬧了起來。
理由是,一個摔傷而已,居然能夠導致老人去世,要麼是醫院看管不力,要麼就是醫生用錯藥,草菅人命。
一定要醫院給予他們鉅額賠償,才能善罷甘休。
安爸雖然脾氣好,但對這類醫鬧事故也已經習慣了。
他知道這種時候絕對不能退步。
兩方爭執的時候,尚且有人認爲醫院是錯的。
一旦他們同意了賠償,哪怕這件事情結束,醫院在外的口風就變成了,因醫療事故致人死亡,某某醫院支付了家屬鉅額賠償金。
所以就算那些人鬧了這麼多天,安爸都沒有一絲賠償的打算,一切按程序來走。
護士說完就去工作了。
安歲歲躲在角落裡,盯着躺在醫院大廳,各種撒潑打滾的病人家屬直皺眉。
醫院在這些人來鬧的第一天就已經上報了民事管理局。
可病人家屬接到老人屍體時,就已經將其灰燼化處理。
無法從老人身上拿到證據,家屬又不配合,維權十分困難。
這批人是有備而來,故意鬧事是吧?
安歲歲眯着眼打量一圈,看到家屬中有一個和她一般大的年輕人,神色冷漠的站在所有家屬的後方,偶爾發出幾句槓言槓語,挑起醫護和家屬的怒火。
安歲歲壓低帽檐,混進人羣中悄悄靠近了那名年輕人。
她偷偷激活了惡魔血脈,犄角藏寬鬆的帽子裡沒人看見,惡魔翅膀不使用的情況下也不出不會出現,旁邊並沒有人發現異常。
站在那名少年的身後,安歲歲假裝是個看熱鬧的吃瓜羣衆。
然後在人羣喧譁的時候,“不經意”的往前一撲,單手拽住少年的手臂,鋒利的獠牙立刻就刺破皮膚扎進了肉裡。
年輕人感覺到痛意,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安歲歲充滿歉意地衝他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人太多了,剛纔沒有站穩。”
年輕人想說點什麼,卻忽然發現,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
他驚恐的看着自己撥開身邊的親戚,緩緩走到了醫生面前,然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擡起手臂狂扇自己的巴掌。
無論是醫護人員還是吃瓜羣衆都看懵了。
就連病人家屬撒潑打滾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所有人愣愣的看着這個一言不發就開始自虐的年輕人。
年輕人的手勁很大,沒幾下就將自己的臉打腫了,兩邊臉頰上的肉鮮紅充血,彷彿下一秒就會爆炸開來。
這是沒有一點留手啊。
難道是苦肉計?有人暗暗想着。
剛纔還在地上打滾哭嚎的中年婦人立刻爬了起來,衝到年輕人的身邊,哭着阻止年輕人的舉動。
“我的兒啊,你怎麼了我的兒,快停下來,別打了,再打下去臉都要被你打爛了。”
婦人心疼的不行,試圖阻止他的動作,卻被年輕人一巴掌扇倒在地。
力道之大,連吃瓜羣衆都忍不住牙疼。
就在所有人都被驚的眼珠子外凸的時候,年輕人開始說話了。
“對不起,我實在忍受不了了。”
“是我利慾薰心,是我家裡窮,想要利用我爺爺死亡的事情撈一波錢。”
說着又重重的給了自己兩巴掌。
“但我剛纔在這裡看了許久,發現醫院裡的每一個人都神情疲憊,既要照顧病人,還要應付我們這種心思叵測的家屬,忽然之間良心發現,愧疚難當。”
“對不起,我不該說謊的,我爺爺走得很安詳,一點痛苦都沒有。”
說完重重的朝醫院的方向磕了幾個響頭,將他額頭都磕的血肉模糊。
吃瓜羣衆都給吃懵了,感情這訛人的還能突然良心發現了,真是沒想到啊。
但沒有人注意到,臉上悲憫愧疚,對自己下手很辣的年輕人,眼神中卻滿是驚懼。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明明意識是清醒的,卻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
磕完頭後,年輕人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自己的父母親人身邊,挨個用力扇了過去。
並大聲喊道,“愣着幹什麼?還不給醫院的醫生護士們道歉,看看你們乾的這都是什麼事?”
懵逼的病人家屬被這一巴掌給扇清醒了。
他們凶神惡煞的盯着面前面前這個孩子,咬牙切齒的怒罵。
“不是你把我們找來的嗎?怎麼現在反悔了就拿我們背鍋,該不會你私下裡已經收了醫院的賠償,想要私吞那筆錢,故意演這麼一齣戲的吧。”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他還沒拿到錢啊!
年輕人心中焦急,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跟親戚們對峙。
“胡說什麼呢?我多大你們多大,我年紀小不懂事,你們這麼多年的道德教育都到狗肚子裡去了嗎?啊?我一叫你們就來了,下次叫你們吃屎,你們去不去?”
兩幫人自己吵了起來,最後都被匆忙趕來的官方人員給帶走。
沒人注意到,一個嬌小的身影擠出人羣,偷偷溜進了醫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