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是鄰國宋國的公主,這一代的國主無子,太子離取其最寵愛的女兒爲妻,兩國皆心知肚明,夜國有藉此吞併宋國之心。
當然,這只是坊間的閒言碎語,至少太子身邊的近侍都認爲,太子對宋國公主的感情,的確情深義重的。不過前提是,如果對於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也能跨越時空產生感情的話,那麼這種可能應當是成立的。
然而,就在新娘新郎牽手走進大殿,面見國君的時候,突然天外一道長虹化作劍光,從蒼穹直斬而下,僅一劍,便削掉了巍峨宮殿的整個屋頂!
緊隨劍光的,是五六名踩着飛劍的年青男女從天際飛來,停在大殿上空,俯視着下方一衆瞠目結舌地君臣,一名白衣如霜的女子站在最前方,神色清冷道:“夜離,你娶她不就是想借助她背後宋國的力量麼?你跟我走,我讓玉劍仙宗成爲你夜國的護國宗門,有仙宗相助,你夜國崛起易如反掌,何須一個小小的宋國?”
這時,下方器宇軒昂,身着紅袍的夜國太子手指白衣女劍仙,氣急敗壞道:“你這個女瘋子,我都從吳坤國躲你躲回夜國了,你還跟來?我一介凡夫俗子配不上你,你就饒了我,可好?”
白衣女子凝眉,想了想表情認真地說道:“雖然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值得我看上的……但只要你在身邊,我感覺修行速度都快了許多,所以……你乖乖跟我走吧,如果不想這裡流血漂櫓的話。”
夜國太子滿臉悲憤,大叫:“我這是做了什麼孽,仙子你告訴我究竟是哪一點被你看上了,我全改好不好?”
“你改不了,因爲我也不知道,大概……你命中註定有我這一劫吧”,白衣女子如此回答,讓她身後其餘幾名劍仙全都露出忍俊不禁地神情。
其中一人清了清嗓子,朝夜國太子,叫道:“兄弟,我師姐能看上你,是你九世修來的福分,就別不知足了,爲愛人計,爲親朋計,爲你夜國子民蒼生計,你還是乖乖跟我們走吧。我這位是師姐可是出了名的無情,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啊!”
夜國太子大窘,環首望去,卻見父王母后不停打眼色,一衆大臣面色赤紅,只差赤膊上陣衝上來強按着他答應了,就連身旁的新娘不知何時揭下了蓋頭,也一臉期盼地看着他,顯然真的怕那天上的女劍仙發怒一劍斬下來,這種可能完全是存在的,但凡仙門哪裡會在乎一個凡間國度的死活?
最終這位夜國太子心中一陣觸動,不知爲何,本來抵死都不會答應的他,長長一嘆後,也不辭別,直接跟幾位劍仙離去了。
所謂的玉劍仙宗當然不是真正的仙宗,只是一個比較強大的劍修門派罷了,所謂的劍仙,也只是比凡人強大的修真者。
令人意外的是,夜國太子的資質當真強悍,僅三十餘年便修煉到了玉劍門功法所能達到的極致,也是這個世界已知最強大的境界。
從此之後,他便坐在玉劍門最高的一座山峰之巔,日夜仰觀天象,一動不動,一言不語。
而強行帶他來的白衣女子也不修煉了,日夜守在他身旁,靜靜地看着他,時日一久,兩個人宛如兩尊石像,爲玉劍門所有弟子所驚愕。
一百年很快過去,這時整個玉劍門能記起他們的人已經不多了,那一座山峰已經被劃成禁地,新弟子不知道他們的存在,而老人們則漸漸地將他們的名字忘記。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
又三百年過去時,整個玉劍門知道他們存在的人已經只剩下一個了,便是當日勸說白凡過來的年青修士,此時他已成爲太上長老。
而這時,以二人的修爲,壽命也差不多到了極限。
儘管沒有動彈過,歲月卻已然在他們身上留下了各自的痕跡。
白髮如稿,早已沒有風華正茂的男子女子,只有一個老頭和一個老嫗,如果這也算是白頭偕老的話,他們真的做到了。
“我要走了,你們真的不打算說一句遺言嗎?”這一日,那名和他們一個時代的太上長老來到山頂,大限將至,他來看望故人,此時此刻,他依然很好奇,這兩個人到底在較什麼勁,抽什麼風?
這時,璀璨星夜,一顆流星從星空深處出現,劃過黑色天際,在蒼穹留下一條長長的尾焰,想要降臨在這裡。
但,就在此刻,盤坐了四百餘年,曾經的夜國太子離終於站起身來,驟然恢復了青春,同時睜開了雙眼。
這一刻,他變回了自己,他是白凡!
在他雙眼開闔的瞬間,世界突然變得無比靜謐,除了他腳下山峰之外的一切都突然定格了,夜梟停在了空中,火苗保持着最後一刻燃燒時的姿態,一隻青蛙正在捕食,它的長舌伸得老遠捲住了一隻蚊蟲,然而它收不回來了。
就連星辰都停止了運轉,那顆流星也和它的尾焰一起,定格在了黑夜,像是一個火把。
“這一切,有何意義?”白凡沒有理會那個太上長老,轉身,直接對同樣恢復了容顏的白衣女子問道。
白衣女子沉默了片刻後,問道:“你是怎麼破了我的仙術的?”
“如果第十世了,我還不能醒過來的話,那就枉負師姐你這麼看重於我了。”
白凡目光落在那個目中全是驚駭的太上長老身上,後者立刻如雪花般消融,他眼神都沒眨一下,繼續說道:“早在坐在這裡的那一刻開始,我就醒了,只是想找到破解夢境輪迴的辦法,所以一直在這裡冥思……”
“說實話,你的身體不完整,與我之間的實力差距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巨大,如果還在青銅仙殿中,那裡是你的道場,我自然難以抗衡,但在夢境……”
白凡笑了笑,把手揚起對着虛空遙遙一握,驟然間,夜空上定格的那顆流星便即莫名消失,而後璀璨的華光一閃,他緩緩將手掌收回平伸到白衣女子面前,上面一顆耀眼的石頭飄着火焰般的光影旋轉,彷彿一顆縮小了數百倍的隕石。
“夢境輪迴……師姐這是九大無上法則真假道和輪迴道融合在一起的仙術吧?的確驚豔絕倫,但師弟我在此地坐關四百年,觀察這個世界日月星辰的運轉,便藉機領悟了我的時間仙術第二境——時間靜止,並洞穿了這一方世界的規律,所以……縱然我還破不了師姐的仙術,但師姐也不能再拉我入輪迴了。”
“哎!十世都不能讓你回心轉意,看來姊姊真的留不住你了”,白衣女子話語輕緩地嘆出聲來,幾縷髮絲飄落而下,便如她的心一般的飄零落寞。
這一聲輕嘆落下,整個世界隨即破滅,不過這一次,沒有再開啓第十一世了。
白凡意識迴歸,悠悠醒來,雙眼睜開的一瞬間,看到的竟是白衣女子那張傾城絕美的臉龐。
近在咫尺,觸手可及,肌膚凝脂如玉,白皙中透着一絲紅暈,彷彿彈指可破,沒有任何缺陷,真的美到極致了,完美無瑕。
她端莊聖潔而又不失嫵媚動人,既讓人自慚形穢不敢正視,又讓人慾念叢生難以自持。
一雙美目中波光流轉,此刻幽怨地目光,幾顆晶瑩淚珠垂落,竟是彷如一個苦苦等候丈夫歸來,卻只得到了一紙休書的女子一般,輕易觸動人心中最柔弱的地方,忍不住生出憐惜之情。
在這一瞬間,連白凡都恍惚了,他雙眼迷濛,伸出一隻手,緩緩伸向女子的臉龐,旋即指尖傳來溫潤柔軟的觸感。
白衣女子眼中的明媚笑意一閃即逝,輕輕俯下身軀,高聳的酥胸隔着薄薄輕紗擠壓在了白凡的胸膛,肌膚雪白細膩,馨香陣陣。
但就在這時,白凡眼中突然恢復清明,身形一閃,驀然從白衣女子的雙膝上起身而出,並朝他拜道:“師姐,前世緣分已盡,今世何必強續?白凡此生已有太多牽掛,還請師姐見諒。”
白衣女子盈盈纖腰一擺,半眯起眼睛,驀然恢復清冷,讓白凡感覺彷彿那個女帝道秀迴歸了,目光如冰山寒光一般的逼視着他,說道:“我問你,你心中對我當真全然沒有愛意?”
白凡沉默了,這個問題讓他的靈魂觸動,他不想回答,所以,面對白衣女子的目光,他始終沒有給出答案。
“也罷!”白衣女子等了許久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幽幽笑道:“我放你離開,但遲早有一天,你終究會回到我的身邊,因爲我是道秀,你縱使稱道至尊也擺脫不了我。”
話音未落,她拂袖彈指,一道仙華垂落,在白凡身上一轉,便即直接將他傳走。
“道凡啊道凡,如果他不是你,那麼我又是誰呢?”
“可笑我怕忘記你,不敢直入輪迴,而分出一道魂念去紅塵輪迴中修煉肉身,卻沒想到她竟然不願意與我合一,而我也沒有實力壓制她強行融合,以至於讓她打穿仙殿離去了……”
“道凡,你可知道我已苦侯你多久了?真的是無盡歲月,太久,太久了……”
“待我能出仙宮時,我會去找你的,紅塵萬丈,一世白頭,道秀說的話一生不易,兩世不移,你不願意也得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