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秦無缺手一點，手指發光，飛出一粒種子，在虛空中生根發芽，綻放出古樸而神秘的氣息。
“嗯？”
白凡驚訝，他見多了這個時代粗糙的戰法，秦無缺這一手法門雖然也沒逃出荒古的桎梏，但相比而言卻十分另類了，那不是真正的植物種子，而是一枚道種，在那裡演化，汲取虛空之力，而後釋放大道氣息。
昂~~~~~~~
火焰兇獸發出龍吟般的震嘯，噴出一口赤紅火焰，熱浪逼人，尚未及身，廣場上的雲霧已然蒸發。
不過，秦無缺的道種很特別，青光濛濛，滴溜溜一轉之下，空氣中的靈氣凝聚，一面光盾擋在火焰之前，直接將之震散。
“有意思，此人究竟是誰？”
白凡驚訝，再次生起了這樣的疑問。
與此同時，神念一動，巫印再次閃爍青光，火焰兇獸身上的熾焰更盛，泛出了淡淡的金色，散發出焚滅萬物的氣息。
“你對術的理解竟到了如此程度，單憑這一式，今日不虛此行！”秦無缺面露讚歎。
他也在出手，再次彈指，一片流光飛出，那粒道種驀然震散，化作一片鏈條般的虛影，勾連天地。
當！
虛空中傳來了大鐘悠悠之聲，仿若大道轟鳴，震盪而出，周圍的靈氣澎湃了，洶涌了，震動了整個天神峰的上空，無盡靈力凝結成汪洋，將火焰兇獸包裹，驚濤駭浪層層疊涌，無窮無盡的拍打。
最後，轟然一聲，虛空中爆發出萬丈光芒，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
白凡幽幽一嘆，敗了。
秦無缺的修爲實在太高，超過了元宮巔峰，在這個時代，乃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而且對於道的理解十分深刻，戰力無雙，難怪敢上神宮宗叫板。
同時他心中也大是無奈，在這不知真實還是虛幻的世界，儲物空間與他失去了聯繫，一切法寶都不可動用，否則以‘玄火鑑’直接召喚出八荒火龍來，或許還可與他較量一番。
“我輸了！”
一聲落地，鴉雀無聲。
衆人，數千道目光齊齊看向秦無缺。
他望着虛空，火焰兇獸爆散之處，幽幽嘆道：“說好同階一戰，我方纔使用了超出境界的力量，神通法術威力如斯，看來我果然是對的麼？”
白凡默然，不語，此人很不凡，乃他生平僅見，從本源世界到他所經歷的所有任務世界，無人能出其右，就算是那些所謂的天地主角，與之相比，也遜色一大截。
“凡兒……等會你見機帶着無雙離開吧。”
耳中傳入一陣秘音，白凡回頭望去，卻見白東流與一名美婦正殷切地望着他，這時白東流嘴脣微動，又有聲音傳到。
“秦無缺方纔還沒有使全力，他的‘地獄森羅’大非尋常，你修行尚短打不過他也是正常，若今日‘神宮宗’在劫難逃，你與無雙便是本宗最後的希望了。謹記爲父之話，待你修成無敵之威，再回來重建‘神宮宗’。”
白凡心中一陣悸動，莫名感觸，從他覺醒前開始，這一世的父母對他的關懷無微不至，他非無情無義之人，免不了會生出孺慕之情，卻使他已經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虛幻了。
“神宮宗絕無這樣的神通傳承，所以……這一式是你自己所創吧？”不知何時，秦無缺低下頭來，目不轉瞬地盯着白凡。
白凡仍舊默然，無法解釋，無法回答，但在秦無缺看來，這顯然就是默認了。
他目中的讚賞之色頓時更濃，而後透出精光，沉聲道：“我敗了，先前答應不會再找神宮宗的麻煩，自然會應諾。”
此話一出，神宮宗上至掌門長老，下至普通弟子，全都一怔，旋即齊齊露出如釋重負般的神色，如非必要，沒有人願意與這天神般的男人爲敵。
然而下一刻，他們心中一驚，只聽到秦無缺繼續說道：“不過……白兄對於法術神通的理解，讓秦無缺十分敬仰，秦某也創了一門三式神通，雖不完善，但也請白兄評點一番。”
說完，他也不等白凡的回答，便已驀然一指點出，同時口中念道：
“仙道三問其一，問情。”
聽到這聲音，白凡心神巨顫，心中狂呼，黑帝，仙古黑帝！那座大墳的主人！秦無缺竟然是他，難怪能強到如此讓人絕望。
但不及他開口，一片迷濛的白霧飛來，剎那年將他和身旁的冷無雙同時籠罩進去。
白凡一愣，旋即陷入了迷濛幻境之中，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口古井，他目光迷離，似乎已被幻境迷惑，低頭看向井裡，古井無波的水面，倒映出一個人影……
在外界，衆人只見秦無缺念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白凡和冷無雙便齊齊地呆立不動，似乎失去了魂魄一般。
美婦見此，心中大急，口中念着“凡兒”，就要衝上去。
白東流目光如炬，露出沉吟，將她拉住，道：“先等等，情況沒想的那麼糟。”
這時，秦無缺露出吃驚之色，念出第二句：
“仙道三問其二，生死。”
白凡和冷無雙身子微微一晃，又恢復平靜。
須臾，秦無缺最後一問，也問出。
“仙道三問其三，犧牲。”
他話音落下，白凡和冷無雙卻在剎那間甦醒，不知何時，他們的手牽在一起，四目相對，一股彷彿跨越了千萬年的情愫在傳遞。
她微微一笑，明若初雪，低聲道：“師兄，雪琪回來了。”
白凡仰天大笑，這笑聲穿透了雲霄，帶着顫音，似喜極而泣，他旋而伸出雙手，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
也就在這時，虛空中忽然風雲激盪，蒼穹無聲無息地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一隻淡漠無情的巨眼，俯瞰着天神峰上，一陣無形而神秘的波動自那眼中發出，在山峰上滌盪而過。
天地，剎那間沉寂，虛空凝固，時間也停止了。
此刻，除了白凡與冷無雙，其餘所有人皆保持着上一刻的姿勢，呆立不動。
白凡與冷無雙相視一顧，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駭，這種凍結時空的偉力，難以想象，令人無比動容。
下一刻，天眼中落下一道白光融入秦無缺靈臺，他便驀然睜開雙眼，無比威嚴的白色神芒一閃而過，漠然說道。
“又見面了，修道者。”
白凡一怔，驚道：“你不是秦無缺？”
“既是也不是，我乃黑帝的一縷殘魂，在青銅古棺中沉眠殘喘了無盡歲月，而今跨越時間的長河，在仙古與你交談。”
白凡倒吸了一口涼氣，說：“你真的是黑帝之魂？”
他斷然搖頭，說：“只是極其微弱的一部分，不足萬一，確切的說，我甚至都算不上黑帝的魂魄，只是他的輪迴神通所產生的一點靈識罷了。”
白凡：“……”
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區別，總之都是從仙古遺留，與黑帝有關。
“我的時間不多，你還有什麼想問的，趕緊問吧。”
白凡無語，又不是自己主動召喚他出來的，過了片刻，他整理思緒後，沉吟道：“這裡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
“亦真亦幻，對於仙古來說是虛幻，對於你的時代來說，他曾真實存在過。”
白凡皺眉，沉思少許，說：“既是真實，我在此做的一切，會改變歷史的結果麼？”
“不能，結果已定，如時間長河中已經流逝的河水，你能追溯而上蕩起浪花，卻改變不了長河的走向。但你曾經做過的，終究會留下痕跡，這也是我耗盡全部力量來此的原因。”
白凡心中一動，沉吟起來，輪迴意識也沒有催促他，讓他自己靜靜地理解，而陸雪琪則握着他的手，靜靜地等待着。
這一切對她而言，都太過離奇，剛剛甦醒，她連這一世冷無雙的記憶都沒有理清，有關仙古與後世的事情，她自然更加迷茫，但她相信白凡，如那久遠之前的承諾。
片刻之後，白凡忽然呼出一口濁氣，沉聲道：“我明白了，所以我還有五年時間，是嗎？”
“不錯，他們一定還會再來，仙古的悲愴將會重現，我已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可嘆前路依然黑暗而沒有希望……”
這時，蒼穹的巨眼忽地一顫，秦無缺眼神一晃，竟似有甦醒的跡象，那道聲音停頓一瞬，嘆道：
“我將要消散，隨帝而去了，最後送你一句話罷，奪地府六道傳承，融神通於一目，待你成就仙人之軀時，重回帝墓。切記，切記！”
隨後他的聲音愈發飄渺，不再是對着白凡而說，像是在回憶，在悵惘，在嘆息，在悲鳴：
“黑帝，其名秦無缺，地府之主，仙界黑天帝，一眼俯瞰萬界，翻手滅度蒼生，掌輪迴六道，如是諸天……”
隨着那聲音漸不可聞，天空風雲壁合，蒼穹巨眼也漸漸隱去。
一陣微風拂過山頂，冰凌一聲，世界重新迴歸，一切皆如前一刻一般，人們恢復了思緒與行動，但沒有人知道曾有一頓時間被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