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一怔,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情形,露出古怪之色,自從築基之後,他對食物的需求就很少了,幾近於無,而他又沒有口腹之慾,所以吃飯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個相當遙遠的事情。
“我不吃了,你……”白凡目光閃動了幾下,就想朝她說些什麼。
但就在這時,突然從廟外傳來一聲刺耳的尖鳴,密密麻麻的箭矢從黑色雨幕中呼嘯而來,嗚嗚的破空聲不絕於耳,如厲鬼索命的鬼嚎。
這一下,廟中正在休息的衆人頓時大驚。
說書人反應最快,當即靈敏一躍,閃到一旁,其餘人反應稍慢,但也避開了箭矢,躲到牆後,作出戒備姿態。
大雨中,弓弦被雨水打溼後,根本就不堪用,所以這一輪箭矢看似聲勢挺大,但實際上力道有限,也沒有第二輪箭矢再臨。
此刻,廟外靜悄悄無聲,並未見有任何人影出現。
“胡天刀,帶着世子殿下出來吧,此地已被我們團團圍住,今日你插翅難逃!”過了片刻,一個陰沉的聲音,從廟外傳來,縹緲空虛,說話之人的遠近方位全都難以判斷,可見此人功力已臻致化境。
於此同時,一股冷冽的殺氣,縈繞在破廟四周,令人心驚。
聞言,帶着男童的男子朝師妹嘆道:“姑娘,多謝你的款待,他是衝着我們來的,胡某這就去與他了結,如果讓你受到牽連,胡某萬分抱歉。”
說完,他便提起彎刀,朝門外走去,不過男童倒是被他留在了廟內。
門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羣頭戴斗笠身着蓑衣之人,爲首之人五六十歲的樣子,眼神陰鶩,如夜梟一般,叫道:“世子呢?”
“想要世子,就踏着胡天刀的屍體過去,不過裡面的那幾位與我們無關,希望你不要波及無辜,爲難他們。”
“哈哈哈哈……”蓑衣人首領大笑,而後語氣譏諷地說道:“胡天刀,你也曾是祁王親信,竟然如此幼稚,殺人滅口,斬草除根,這個道理你都不懂麼?”
“既然如此,多說無益,戰吧。”
胡天刀一聲大吼,向前急奔,一眨眼出現在老者身前,一招力劈華山,當面威勢凜凜的斬下。
蓑衣首領露出哂笑,單手負於身後,另一隻手一掌拍出,橫截在刀鋒上。
只聽到噹的一聲,竟傳出金屬碰撞的聲音,並且長刀被拍飛十餘丈,遠遠地落下插在地上。
然而,兵器脫手後胡天刀並未慌亂,反而露出精芒,左手不知何時摸出一把匕首,旋身一帶,舞出一道森冷的寒芒。
快如閃電,細弱遊絲,陰險至極,一瞬間將雨水都斬斷,以無比詭異的角度抹向蓑衣首領的咽喉部位。
這一擊無論是力道、角度還是速度,都已登峰造極,在如此近的距離,並且觸不及防之下,幾乎根本無法閃避。
但蓑衣首領腳下踏出一個玄妙的步伐,竟在一晃之下,化爲一團虛影,繞到了胡天刀身側。
不但躲過了堪稱致命的一擊,並且反手一掌,將之打得倒飛出去,而後躺在廟門左近,口中吐血不止。
“胡天刀,以你的年齡能有如此武功,在年輕一輩中你算是天才了,可惜你根本不知道這世上的高深武功,遠非你可以想象,你家傳的那套刀法,就算練得再出神入化,在本官面前也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
蓑衣首領一邊向胡天刀逼去,一邊嘲諷不止,他似乎非常享受這種高高在上,斷人生死的感覺,所以他的步伐很慢,以求將這種感覺儘量延長。
突然,一道寒氣磅礴的劍氣從破廟中射出,在虛空中留下一連串冰渣之後,射向了蓑衣首領。
一剎那,他面色驟變,當即再次施展玄妙的步法,險之又險地躲開劍氣。雙目圓睜的看向突然出現在門口之人,滿臉訝然之色
那突然出手擊退其之人,乃是說書人,此時他盯着蓑衣首領,平靜淡然。
“是你,歸玄應!十餘年不見,你這是何意?”蓑衣首領沉聲說道。
“沒別的意思,我就是看不慣你的作態,想壞你的事,如此而已。”說書人歸玄應不急不緩,淡淡地回道。
蓑衣首領聞言,臉色陰沉無比了,但目光朝廟中掃了一眼後,忽然狂笑了起來。
“嘿嘿,歸玄應,你真以爲我怕了你不成?這次我帶了上百名高手,你一個人能攔住多少?”
歸玄應聞言,輕輕搖頭,嘆道:“武天淳,或者我該叫你武淳,天這個字,你已經不配了。今日這事被我碰到,算你倒黴,我攔不住他們,但我想殺你,誰又能擋得住?”
蓑衣首領一怔,面色有些難看當即冷笑道:“我早已經改回本名,東宮都已經消失數十年了,還守着一個名字有何用?在我看來,你妄圖重複東宮的行爲簡直愚不可及,東宮覆滅了對你我而言纔是好事,不然身懷一身絕世武功,真的一輩子都做個籍籍無名的鬼影?相比於蕭玄力和月黃離,你我不知道幸運多少倍,他們斷送性命也沒得到的東西,你我唾手可得。你告訴我,東宮有什麼值得你懷念的?”
聞言,歸玄應仰天長嘆,不知何時,雨停了,連烏雲都在散開,露出一絲明月的邊輪。
他的心就如這明月一般,被掩藏,有清麗的光亮,卻無法照耀。
“我從五歲開始被師父收養,就是當做東宮影衛培養的,我所學的一切皆是爲了成爲天地玄黃四大影衛之一,爲此竭盡一切,但是有一天,師父突然告訴我,東宮解散了,這對我來說,就是天崩了一般,我無法接受,沒有東宮,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感覺一切都沒有了意義,你能明白麼?”
“不能“蓑衣首領毫不遲疑地答道:”所以你就四處散播那人的消息,其實是在自己心裡緬懷東宮的輝煌?”
“不錯”,歸玄應說道:“這便是我與你的不同,甚至你與月黃離也是不同的。他雖然有野心,但對東宮是有感情的,因爲他也是和我一樣,從小便爲東宮而生,而你則不然,你是中途加入的,所以東宮在你眼中,大概只是一個臺階,不管東宮有沒有解散,你日後都一定會叛出東宮。”
他說着停頓了一下,而後哂笑道:“本來,我都已經準備好了,只得着那一日,親手處決你,可惜事與願違,終究沒等到那一日,讓你逃過一劫。如今我師父與師叔都已離世,除了勞師伯之外,東宮舊人也就剩下你我了,念在舊情,我不殺你,你自己離開,不要讓我出手。”
蓑衣人首領臉色頓時無比難看,他是二十多歲才加入東宮的,雖然後面也得到了部分東宮武學的真傳,但肯定無法與歸玄應相比。第二代的四大影衛中,以地影的武功最高,但歸玄應並不差多少,不管怎樣都肯定要比他這個排在末尾的人要強。
但要他就此放棄,也沒有可能,此事涉及到他在當今朝廷地位,此事若是辦砸了,他的地位將岌岌可危,這對於樂忠於名利的他來說,根本無法容忍。
廟內的白凡將一切都停在耳中,唏噓不已,當年他做出那樣的決斷本也無可厚非,卻沒想到會讓第二代的玄影爲此蹉跎一生。
他感嘆須臾,笑着對眼前還拿着麪餅,一幅驚呆模樣的師妹說道:“你幫我做一件事吧。”
師妹說:“前輩請說。”
白凡手上無聲無息地多出一枚玉佩,遞給她,說道:“你幫我把這塊玉佩交給外面的歸玄應,跟他說:東宮諭令,清除武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