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年太祖皇帝驅除元虜,定鼎中原後,便開始打壓天下的武林門派,不但崆峒、華山、少林等名門大派日漸衰亡,就連與朝庭關係千絲萬縷的明教也被強行解散。但這種情況下,卻有兩個門派不但沒有衰弱,反而日漸興盛,成了當今的武林聖地,你們道是哪兩個門派?”
正前方的高臺上,有一名五十餘歲的說書先生,長袍半新不白,才年過半百卻已滿頭白髮,一手握着一柄磨得光溜的摺扇,一手端起一杯清茶潤喉。
他話音剛落,下面立刻便有一個膀大腰圓的食客大嗓門嚷道:“當然是武當和峨眉,這個江湖上誰不知道?說書的,你趕緊說點大大夥兒不知道的,不然你白瞎了一中午,可落不得一個銅子的賞錢。”
“這位大俠莫慌……精彩的可在後頭,保管你聽了心甘情願地掏錢。”
說書先生笑着安撫了一句,而後壓低着聲音,故作神秘道道:“咱們都知道武當、峨眉兩派並尊聖地,連朝廷也不敢動他們,但你們誰知道這其中的原因?”
“原因?你這麼一說,倒是真挺奇怪的,二十多年前,少林寺纔是正道第一門派,並且傳承了千年之久,論及底蘊遠比武當和峨眉更深厚,連他們都在朝廷的逼迫下,不得不封山歸隱,爲什麼武當和峨眉卻反而興旺了?”
有人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其實不但在場之人,大抵所有江湖人士都有這樣的疑問,只是傳言雖多,卻沒有一個靠譜的,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武林的一大懸秘。
白凡坐在角落,一切皆聽在耳中,不過他只在意‘二十幾年前’這幾個字,其餘的全都自動過濾。
空間徹底掌控此界之後,時間流速便與本源世界一致,但之前的卻並不一樣,如今聽到纔過去二十幾年,他心中多少有些欣慰,說不定還能見到那些想見之人,其中排在首位的自然是當初的老天影三人。
他們也算是白凡半個弟子了,論及感情遠比斷浪要來的深厚,況且三人最後關頭都不肯離去,也讓他心中動容,但那時的輪迴點有限,因此只得將他們留了下來,並未帶走。
這在白凡心中,始終是一個遺憾,而遺憾,天生便是用來彌補的。
白凡陷入沉思之際,那邊說書先生已經再次開口。
“嘿嘿,其實原因很簡單,都是因爲一個人的存在,沒錯,僅僅是一個人,就造就了當今的武林大勢。”
“嘶……那人叫什麼名字?”
一聽此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幾近石化,反應過來後,立刻追問。
“叫什麼名字,在下不知,甚至江湖上從未有過此人的任何傳聞。但此人的存在,卻是千真萬確的,至於大家信不信,等在下將其中的詳情說完,你們自己判斷便是。”
說書人咳嗽了一聲,再次押了口茶,用他常年鍛鍊得來的老練而沉穩的嗓音,不急不緩地說道。
“要說論及源頭,這位前輩乃是峨眉派祖師郭襄的師伯,當年郭襄女俠創派時,前輩的武功便已登峰造極,深不可測,峨眉派的滅絕掌門與孤鴻子長老都曾得其傳功,那門武功便是如今名震江湖的‘龍象般若功’!”
“真的假的……”
“聽他說得神乎其神的,應該是真的吧。”
“先別下結論,聽完再說……”
臺下議論紛紛,但那先生彷彿沒看見一般,眼中露出執着之色,繼續說道:“其實大家都知道,武當派能爲朝廷忌憚,全因張真人的存在,他老人家乃是如今武林唯一已知的築基強者,一旦出手,即便是千軍萬馬之中也可來去自如。但大家不知道的是,築基的秘密其實是那位前輩傳予張真人的,所以說……”
“張三丰竟然築基了?”
聽到這裡,白凡心中暗自驚訝,他當初給張三丰的說是半步築基之法,但其實離完整的築基方法也大差不差了,只不過此界築基材料難尋,他以爲張三丰不可能築基成功,纔會說成半步之法。
但無論如何,張三丰築基成功,都大大超乎他的意料,同時心中感嘆:真不愧是載入史冊的修道奇才,爲常人所不能,盡顯天賦卓絕。
這時說書人也到了尾聲,最後一句話醞釀了片刻,才說出。
“最大的秘密是,太祖皇帝的師父乃是前輩的義子,所以太祖皇帝曾立下遺詔,後世子孫皆不可爲難峨眉派。”
轟~~~~~~~
此話一出,震得所有人當場呆若木雞,果真如此的話,他所說之人,當真可以稱得上一人造就了武林的大半江山。
聽着別人講自己的故事,這種感覺,對於白凡來說相當詭異,不過白凡好奇的是,這些事情除了飄絮,滅絕都不一定全知道,此人卻是怎麼知道得如此詳盡,於是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起此人來。
這一打量,登時看出不少有趣之處,他看似普通,實際上身懷極上乘的武功,內息綿長而沉穩,在i難度的世界來說,已是極爲難得了,稱得上是頂尖的高手之列。
並且渾濁的雙目下,一閃之間,同時透露出孤傲與不甘之色,能有這種神情的,通常都是懷才不遇或者心中對某一件事執念極深,無法走出之人。
在白凡不遠處,有一座坐着兩名美貌女子,都是紗衣長裙,帶着英氣,各有一柄長劍靠在桌旁。
“師姐,他說的都是真的麼?”
其中一名身形修長,青裙曳地,淡清雅靈秀仙,遠觀近看都有一種神韻從骨子中沁出,當真是秀麗絕俗,聽聞之後,發出清脆的聲音問道。
卻見她師姐並不回她,而是呆呆地看着前方,正是白凡的方向,滿目中,既是驚駭又是猶疑。
白凡眉頭一皺,那女子的目光自然逃不過他的感知,不過他此時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名說書先生的身上。
只見他竟朝着那兩名女子走去,滄桑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兩位女俠,說起來咱們淵源不淺,算是同門,你們沒必要這樣苦苦逼迫吧?”
聞言,盯着白凡看的那名女子回過神來,沉眉冷哼道:“哼,你成天在外胡說八道,不但本門對你不滿,你師伯也頗有微詞了,這次我便是受了他們的命令,一定要把你帶回去。”
“呵呵,師妹,你們不是我的對手,勸你們還是早點放棄,不然徒耗無益。”說書人不鹹不淡,淡漠說道。
女子眉頭一揚,散發出戾氣,冷冷道:“打不打得過,要試試才知道,看招!”
說完也不拔劍,直接起身一掌呼嘯而去,沉穩厚重,威勢隆隆,如山嶽崩臨。
說書人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手中摺扇兀然橫斬而至,樸實無華,十分普通的一斬,不見半點聲威靈華,彷彿就只是隨意一揮,但最後的結果卻出乎意料。
女子厚重的掌勢被摺扇一檔,便倏然停下,隨後更一顫之下,倒退了兩步,而說書人卻紋絲不動,高下立判。
“龍象般若功和重劍劍法!”白凡一見二人的招式,喃喃低吟,“難道是他們?”
這時,那名女子一招微敗,並不服氣,反手拔出長劍挺劍直刺,寒光四溢,劍氣合光,瞬息一道白芒,鋒銳逼人。
“哎……”
長嘆了一聲,說書人屈指一劍,射出水浪波動般的劍氣,層層疊疊,白霧繚繞,寒氣比之更甚,女子的劍氣,頓時摧枯拉朽般的敗退。
寒氣倒卷,她身上驀然接觸一層薄薄的霜白。
“我終於知道你師父爲什麼派你過來了,打不走,罵不退,殺不得,還比驢倔,你師父是想讓你煩死我……”
噗嗤…………
此話一出,一旁靜立的清雅女子忍不住的笑出聲來,旋即感覺不妥,用手掩住嘴巴。
她師姐瞪了她一眼,道:“你要麼把舌頭割了,不然必須跟我回去覆命。”
白凡見此,搖了搖頭,他已經大概猜到三人的師門來處,也從他們的談話中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沉思少許,白凡心道:接接下來,必須去峨眉山一趟了。
峨眉派的助力,對他而言,不可或缺,況且勞天山等人也在峨眉山上,此行可謂一舉兩得。
一念至此,白凡長身而起,便飄然朝樓下行去。
與說書人爭執的女子見狀,連忙呼喊道:“前輩請留步,晚輩有事請教。”
白凡沒有理她,一步一跨,繼續悠然下樓,他動作舒緩,閒庭信步,但每走一步,都陡然出現在一丈外。
如此異相,令人駭然,難以揣測。
“師妹,走,跟上去。”女子見狀,眼中閃過莫名的精光,二話不說,拉着師妹朝着白凡的背影緊追。
說書人只是微微一怔,露出疑惑,旋而也追了過去。
“師姐,咱們……”
“別說了,只管跟上就是,說不得是一場天大的機緣!”
身後三人的動作,白凡自然早就發現,笑了笑,繼續不急不緩的趟步前行,悠閒自若。
但是對身後的三人來說,卻是越來越吃力,尤其是功力最弱的師妹,完全是憑着一股韌性在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