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其他地方得到消息紛紛動手時,城內某處文人雅士聚集的黑白居中,今日下午有了一點閒暇早點收工,換了一身布衣長衫的邙蒼正在其中與人在棋盤上殺得難解難分。
黑白居是城內難得一見的大型棋室佔地極廣、其中花園走廊乃至各處棋室無不裝修得典雅靜怡,在妖魔大軍還未禍亂天下的時候,可以說但凡有才子進京很少有不來這裡的,時間一長這裡不但是文人雅士爭棋鬥樂之所,也是辯論學問的求道所在。
而就算是妖魔縱橫的如今,在內中各種收費都大爲縮減後還是有不少文人雅士聚集其中,只是談論的內容就從以前的五國爭霸五國朝野變動變成了人魔論戰、天下興亡!
其中大部分人以妖魔雙方爲名在棋盤上展開一場場廝殺,很多人將自己的感情也寄託其中,上兵伐謀下陣殺敵,雖是小小棋局也殺得人熱血澎湃,偶爾一步好棋邊引得邊上的旁觀者轟然叫好!
邙蒼這人年紀算得不大,看起來二十八、九歲、三十不到,雖是捕頭長得卻文雅秀氣。
就資料顯示他本身並不是本地人,乃是憑藉一身過人武功又得上官引薦才得以居炎京捕頭之位,此後兩三年內做事謹慎爲人寬厚漸漸出名,加上辦案了得也就晉升總捕頭,自從五國開始共稱困龍散之名後名聲越大、成爲炎京名人。
但是這都是普通百姓對他的所知!
對於常來黑白居的衆多才子能人來說他真正的厲害不在於是名人,更是這裡的常客、棋中高手,每當事情結束有了閒暇他總要來這裡和衆多棋道高手殺上幾盤,漸漸的名聲爲衆人所知。
才子們大多爲人寬厚、縱然前幾天他帶人打殺了不少百姓,可總有人以仁厚之心待人力挺邙蒼,所以就算是如今名聲已經臭了不少他來到這裡也依舊有人和他展開對弈、還有人在邊上看着兩人的棋局變化不時點頭搖頭品評棋術,只是已經沒有多少人再和他談論天下局勢罷了。
此時的邙蒼正攆着棋子與人對弈,棋至中途眼看就要取勝,外面突然一陣騷亂,百來個士兵持戈配甲非常蠻橫的衝入其中引得衆人大亂紛紛看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年紀並不大卻一身英氣眼帶殺意的蕭沙空着雙手邁着堅定的步伐走入其中,身形幾個閃動就從一樓出現在二樓,出現在邙蒼所在的棋室邊緣。
棋室三面圍牆,唯有對着走廊這一面開闊無礙,此時已經有十來個才子大夫站在這裡圍觀邙蒼和一個秀才的對弈,面前的偌大棋盤上黑白林立、一盤棋已經展開大半。
來到的蕭沙推開幾個看着下面士兵莫名其妙的觀棋者,走到棋盤邊緣的榻前看着居左的邙蒼,三分好奇七分警惕冷冷道:“邙蒼是吧?你事發了!你是要自己動手自裁、還是我來動手?”
這話一出圍觀的這些人全數譁然,有的不敢相信、有的若有所思,議論紛紛!
“不是吧?他一個捕頭能犯什麼事?”“這……”
“難說,之前那陣子對百姓的危害實在太大。”
“可這也不至於到自裁的地步啊?而且那都是受上峰的命令與他何干?”
“怪了……”
其中有人認識邙蒼許久相信他的爲人,忍不住對站在邊上死死盯着邙蒼的蕭沙問道:“小兄弟,敢問邙兄犯了什麼罪?”
蕭沙看都不看那人,死死盯着邙蒼冷冷的道:“謊報姓名訊息混入官府,任意打殺百姓污衊上峰禍亂全城,勾結妖魔欲圖不軌,深藏不露其心可誅。”
“啥?我沒聽錯?”
他幾句話入耳,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說打殺百姓那是真的、但是和邙蒼相處久了的他們也相信其中必有內情,可要說其他……他們是做夢都沒想過這個邙蒼居然會有這麼大的能耐和這麼多秘密,其中一個力挺邙蒼的當場翻臉怒視蕭沙道:“小兄弟何人?這種罪名可不能隨隨便便加在人身上,小可建議你們還是查清楚纔好,莫要輕易下結論誤國誤民!”
“對啊!”
“要說他有錯,我倒是覺得沒有約束手下打殺百姓做的過分了,可說到底也是爲了炎京的安全和穩定,其他的……你們還是查清楚再說吧!”
“還勾結妖魔?棋品如人品,這個我不信!”
“我也不信”
“你們愛信不信”
蕭沙面無表情的看着此時也停止下棋,一張看起來秀氣文雅的臉正盯着自己上下看、似乎沒有一點驚懼的邙蒼道:“關鍵是邙蒼你打算怎麼做?不自裁、我動手”
“哦……”
在蕭沙面上看了又看的邙蒼突然放下手裡的棋子笑了,他眼神一個閃爍,笑得風輕雲淡,對蕭沙招招手:“這個容後再談,既然來了黑白居那就來下上一盤,敢問小兄弟貴姓?”
蕭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語氣依然冷漠:“問這個做什麼?我只問一句、你自不自裁?”
“豎子無禮!”
“欺人太甚,就算衙門辦案都還有個流程,哪有強行逼人自裁的?”
蕭沙語氣僵硬立時惹得邊上的人紛紛不悅叱罵出聲,邙蒼卻絲毫不以爲意的淡淡一笑:“也不瞞小兄弟,實在是小兄弟的樣貌和我一位故人長得簡直一模一樣,實在讓人驚訝!”
邙蒼笑着說了這麼一句,突然點點頭:“其實自裁可以……”
“邙兄你……”
“不可啊邙兄,這等話不能亂說啊”
邊上衆人誰都看得出來蕭沙帶兵前來絕對不是開玩笑的聞言大急紛紛出聲,邙蒼卻再度對他們擺擺手,看向蕭沙:“不妨事不妨事,那麼要不然這樣……”
他手往棋盤上一揮:“我們就以棋局定生死如何?我若勝、小兄弟告訴我名姓,我若敗當場自裁,如何?”
呵呵!
蕭沙冷笑一聲知道他什麼意思,無非是見自己容貌聯想到新秀榜想拖延時間套話而已,而他不同,當真正見到邙蒼本人的時候幾乎沒費什麼功夫他就大致知道這個邙蒼絕對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邙蒼的武功修爲雖然還看不出深淺,但是他那苟異於其他人的頭頂髮髻、以及坐着下棋的姿態,加上前幾天得到的各種資料上種種行爲訊息就足以說明問題。
這五方世界不但各國名字和地球中國春秋時代的國名相合、而且就連坐着的姿態都是以對跪爲主,而邙蒼此時的坐姿卻是盤膝而坐。這是神州世界的人最習慣的動作,一切以武爲尊的神州世界朝野上下但凡坐下都是盤膝,這就是最大的不同。
而且他頭頂髮髻兩折緊縛、沒有劉海從額頭留下,這也是爲了方便隨時動手不至於亂髮遮眼導致敗陣的裝扮。
蕭沙自己是穿越者,喜歡披頭散髮或者半劉海髮型覺得這樣拉風帥氣,可神州世界的人卻大多都是不讓劉海遮眼眸,而五方世界的人大多會在兩側留下幾縷劉海。
三個世界三種習俗愛好在這小小的裝扮裡面就顯出不同,雖有共通之處、卻也壁壘分明!
“一局定生死,邙兄心寬啊!”
“朝廷這是怎麼了?先前祖鳳不還出聲支持陛下的嗎?怎麼轉眼就辦出這等冤案來?”
“先別說話,看看再說”
邙蒼這話一出,圍觀的人羣中當即就有人心有所感對他抱拳鞠躬以示崇敬、其他人見狀也悲痛莫名,衆人話語紛紛、大有邙蒼被人迫害至此爲他抱不平的意思,只有少部分人還算保持着冷靜。
蕭沙本想不在多說直接動手,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對,現在這情況一旦傳開、就算自己殺了邙蒼估計也會造成城內剛凝聚起來的朝廷威信和民心士氣有所消減,於是冷冷道:“我不會下圍棋。”
“哦?”
邙蒼詫異了一下,隨即一笑:“那小兄弟擅長何等對弈?”
真要下棋嗎?
蕭沙想了想,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五子棋”
“五子棋?”
邙蒼和邊上的人都從來沒聽過這種棋一時啞然,他稍微愣了一下又問:“敢問小兄弟,這五子棋如何下法?”
“黑白五子橫豎斜對相連,先連通五枚者爲勝”
“哦?這等下法倒也簡單有趣”
邙蒼稍微一頓笑了笑,對對面那人拱拱手那人便冷冷掃了蕭沙一眼起身讓位,隨即他向對面一擺手:“那就下五子棋,小兄弟請坐”
蕭沙一句話不說直接上去就和他一樣盤膝而坐,看得邙蒼心中一跳瞳孔爲之一縮、忍不住道:“棋局對弈各通姓名,我邙蒼、炎京總部頭,敢問對坐者何人?”
蕭沙擡頭冷冷看他一眼:“張三,你也可以叫我李四”
“豈有此理”
邙蒼以最高、最有誠意的棋禮對陣結果換來這麼一句張三李四,邙蒼還沒說話邊上的那些人就氣得不行。
邙蒼看起來也確實有些失望,臉上一直帶着的淡淡笑意和從容無形間淡了幾分,兩人對坐無言,便有黑白居內的小廝上前把先前殘餘的殘局收拾。
待殘餘收拾完畢,邙蒼隨手攆了一枚黑子在手,對蕭沙示意:“張三李四,棋上規矩白子先行,請”
“呵呵……”
蕭沙冷笑兩聲拿起一枚白子‘啪’的一聲瞬間佔據天元,面帶冷笑心裡也是冷笑。
圍棋嘛他是真不懂!
可五子棋早在地球的時候朋友圈裡可是少有人能敵,他還不信一個初學的能勝過自己,現在就等着看邙蒼敗局後自不自裁,若是不自裁那麼他之前所展現的名仕風度也將當然無存,沒了鼓動人心的影響他就要放手大殺。
其實說起來事情也沒必要這麼麻煩,只是他不想因此危害到姜離堂的朝野大局而已,畢竟姜離堂……是個不錯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