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城是太常郡中很普通的一座城,人口不過百萬、距離鬼謠山脈中的魔吞不動的開陽城不過八百多裡距離,是文紅錦和蘇云云在蘇全滅的指點下選擇的長風堂招收弟子的臨時駐紮地點,這點距離無論是出了什麼事情、或者周圍有什麼動向長風堂和魔吞不動城都能及時聯繫。
到了現在,原本大離西南包括這裡的太常郡對於大離王朝來說都算是敵佔區、原本駐紮在各處城池、以及四周巡邏的大離軍隊此時都變成了苗疆的部隊,但是和贏家、龍家造成的影響相比這裡簡直太過平靜。
因爲一些原因,這裡從未爆發過妖魔兵動亂、也沒有什麼超大規模的大戰,在最初的血腥交鋒後被苗疆管轄的這近兩年來,百姓和武者們已經從戰亂的陰影中脫離、重新開始了新的日子。
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和其它還在大離王朝轄下各處動亂之地相比,苗疆佔據的這些大郡對於身處動亂中伏屍億萬的大離其餘郡簡直就是人間樂土,換了一個朝廷老百姓依舊該做生意的做生意、行走江湖的行走江湖。在沒有遭受妖魔兵和大量軍隊反抗激戰的情況下和大離之前的太平盛世也相差不多、江湖殺戮依舊存難免卻是整個天下往常所見的常態根本不足爲奇。
或許在大離朝廷對普通人的宣傳中苗疆復出試圖血洗天下復仇聽起來很恐怖,但是宣傳就是宣傳,根本做不得數。
事實上不管這一兩年大離打生打死、西南領地在苗疆王朝的統治下不但比現在的大離更有秩序、百姓的生活也更好更安穩,尤其苗疆沒有儒家的太多條條框框、老百姓自由度大幅度提高、武風甚至比原本大離王朝太平時期更甚。
也因此,在苗疆認真治理的情況下這才短短兩年時間、原本從六合皇界過來的苗疆軍隊滾雪球一樣壯大、衙門、城衛軍人手不缺,四處巡邏的兵將更有超過三分之一都是神州世界本地武者。
所謂有戰就有機會,這世上很多武者根本不怎麼在乎家國之別、只要不遇上喪盡天良的領頭人大部分人都會願意在戰亂中博功名好處,而苗疆正是捉準了這千古以來從未改變的人們的心態、攻城掠地時殘酷狠辣、待得安定下來卻又放開束縛任由發揮,以此在短短時間內得了大量的人心。
其次,因爲大離內部妖魔兵肆虐、起義軍戰亂造成大量百姓流離失所,現如今苗疆佔據的這些郡人口極多、新建起來的村落小鎮也不少,很多不遠萬里逃難而來的百姓爲了生計承認了苗疆政權後就在此地紮根。
凡此種種不勝枚舉、衆多跡象都表明了一個事實!
就這短短兩年時間內、苗疆雖是外來者卻施行仁政不但得了許多人心、更把根基打得十分牢固,甚至於有些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的人可能都會覺得以前的大離王朝管理太過嚴苛還不如苗疆。
……
……
淼城外西面四十多裡左右有一座名爲人定山莊的村莊,莊子不大、總共不過千戶人家、人口不過萬餘,但是建設的規模不小、就衝現在都還在忙活的那些近千工匠的動作來看,莊子的預計規模起碼是衝着能容納十幾萬人去的。
而莊子本身內部也是五臟俱全,酒樓、客棧、武館、雜貨鋪和街道等等很多地方已經初步建成只等人來入住,就這架勢、一旦建成短短三五年內恐怕就能形成一個幾乎不下於當初蘇家的蘇家鎮、幾十年後恐將會超過。
……
清晨、天色微亮,習慣了早起的人定莊內已經開始有序的運轉起來!
有穿着家族私兵的數百兵丁在內外巡邏警戒、有大量從外而來的工匠在本地工匠聚集的地方吃過早餐後開始成羣結隊的往外圍走繼續昨天未完的工作,有酒樓小二踩在木梯上提着漆桶在老闆的指揮下進行裝修,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在也算寬闊卻還沒什麼人、青石板也只鋪了一小段的黃土大道上,一羣手持木刀木劍竹槍,看起來平均年齡都不超過十二三的男女小孩追逐嬉戲,這個高喊着獨孤九劍、那個嚷嚷着鬼焰神槍在追逐中各展能耐、那一張張稚嫩得讓人不忍摧毀的臉蛋上的認真神色讓他們在嬉戲中彷彿化身成了真正的高手、就算是嬉鬧也顯出幾分認真和嚮往。
街道兩邊,一些那些小孩的父母各自忙活、偶爾看到這些小孩中可能有要傷到人的便呵斥一聲提醒他們下手要有分寸。
而在這和諧溫馨的街道上某處剛開張還沒什麼人的小酒館中,帶了斗笠遮掩面容的蕭沙手裡拿着一沓厚厚的手冊坐在空蕩蕩的酒館內,一邊吃着隨意點的小菜、一邊看着手裡這份文紅錦給的弟子名冊上和這個小鎮相關的幾個名字,邊看邊和閒極無聊在桌子邊坐着的老闆聊着天。
待得老闆說完,他看着名冊上寧子期、十五歲、寧家第七子的一行字樣笑道:“這麼說寧子期倒還是一個文武雙全的小傢伙,寧家居然這麼強大、能從琉璃郡一路殺過來?”
“強大算不上,只能說是堅韌而已!”
老闆是一個具有內外功夫、且本身修爲就有蓄氣中境的人、臉上有一條剛長好不久的長長傷疤,雖然外表看起來彪悍恐怖性格卻着實不差,聞言自豪一笑:“我們寧家莊雖然不見得有多強可有的是好漢,一萬兩千七百寧家人從琉璃郡一路殺到這裡,雖然期間也是跟着朝天派沾了點光可論殺妖魔兵我們可沒慫過,一萬兩千七百人殺到這裡只剩八千,從這個數字客官就可以想象這一路到底有多慘烈了,而且這還是有朝天門的飛天高人探路避開妖魔大部隊,要不然……呵呵!”
“寧家莊……”
蕭沙笑笑:“那明明在琉璃郡叫寧家莊,爲何到了這裡卻改名人定莊?老哥可知道原因?”
“人定勝天”
這漢子咧嘴一笑、也不顧這是客人點的飯菜直接抓了碟子裡的幾粒花生丟入嘴裡:“在那之前妖魔兵勢大,莊主就是這麼鼓勵我們殺妖魔的,說是人不能認命服輸、所以來到這裡以後就改名人定莊。”
“而且莊主還說活着來到這裡剩下的人都是他的兄弟姐妹,以後人定莊的繼承者活着的人、或者活着的人三代以內的子嗣都可以參與競爭,只要武功過人、人品不壞都可以擔任莊內主事乃至莊主。要不我們咋拼了命的想讓我們的孩子加入附近的各門派,畢竟莊主的武功乃是家傳不可能傳給我們的孩子、我們想要贏他的孩子們只能走別的途徑了。”
“不過他們也沒閒着”
蕭沙微微一笑:“自知本家武功有限他也送孩子到我們長風堂來,你們以後的子嗣可就有得鬥了。”
“那個就是他們這一輩的事情了、我們這些做父母的自然得竭盡全力讓他們在起步的時候站得更高,呵呵、老漢這一輩子能有莊主這樣的老哥就行,人活着一輩子能有個知冷暖的婆娘,講情義的兄弟,還求什麼?下一輩的事情讓他們自己拼去。”
“說的也是”
蕭沙手笑笑從懷中拿出一小節炭筆輕輕在名冊上寧子期的名字後面小小的打了個鉤,看向下一個:“那麼張亮呢?似乎莊上的人對他風評不是很好?”
“嗯,這小子倒是不大好,十三歲開始就經常偷東西、左鄰右舍被他偷過東西的人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人倒是孝順但是……這個習慣終究不大好”
這樣嗎?這已經是第十一個人這麼評價此人了,如此說來這人不能要!
蕭沙微微點頭用炭筆在寧子期名字下面的那個張亮名字上劃了一橫,隨後收起冊子起身拿出一兩的小碎銀子放在桌上:“多謝老哥,將來如果寧子期在我長風堂出人頭地想來忘不了你這一番舉薦,不用找了。”
“不用找……”
刀疤臉漢子一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話說活了大半輩子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對選擇弟子這麼嚴苛的門派、不但需要年齡籍貫父母兄弟名字居家地址、而且登記上去以後還派人來詢問街坊鄰居。
而且他也從未見過外出辦事的門派弟子出手這麼大方的,一兩銀子……就今天這些飯菜恐怕夠吃七、八桌了,他嘴巴動了動想要叫住這個神秘的長風堂巡查弟子,可眼前一花對方已然不見了蹤影。
高手?
乍見這一幕他被驚得一下起身、看着門外空空如也的街道既因爲高手和自己相談這麼久而自豪、又驚訝有高手入人定莊、莊子裡的那些寧家供奉高手們卻沒發現。
“嗯……雖說對方是收徒謹慎,但是這件事終究還是得讓寧老哥知道才行”唸叨着這樣的話他邁步走出小酒館、往莊子中央已經初步建成的莊主所在之地而去。
……
就在酒館老闆去向莊主稟告這件事的時候!
人定莊外圍幾裡外,某處通往淼城的道路邊緣亭子中,斗笠遮面的蕭沙拿着那本冊子宛如鬼魅般出現在亭子裡。
文紅錦此刻就在亭子中,昨天的一身白衣白裙早已經換成了能讓她顯得更加成熟穩重的深藍色衣裙,那修長的長髮半數盤起紮了個髮髻、半數如流水般從纖瘦卻有力的肩膀垂落,因長期掌權的緣故眉宇間的那一抹英氣化作些許威嚴,這一看着實不愧是新秀榜第三的血色紅衣。
當然,所謂血色紅衣是因爲她殺人時喜歡穿紅衣紅裙、倒不是說隨時隨地都會穿紅衣,起碼現在和在長風堂內的時候就沒有!
蕭沙一來到她就笑眯眯的看着蕭沙:“感覺如何?這可是你自己閒得無聊要試試的,累壞了可不能和天樂告我的狀。”
“切,到底誰告誰的狀?我也不過是去看看我們長風堂未來的弟子都是些什麼人而已”
蕭沙把手中名冊遞給她:“人定莊的七個我已經幫你探聽過了、有四個能用,其它三個人品有問題刷下去好了,你那邊還有多少沒有確定?”
“好,我這裡沒確定的還有一千三百多個,除掉淼城內的本地人、其他的弟子們都還在前往調查中”
文紅錦思索了一下:“這些人看起來很多但是我們需要的時間應該沒多少,昨晚我已經讓董家的高手帶着謝真回不動城調一千五百核心弟子過來、全力趕路的話大約明天早上能到,然後一人負責勘察一個名單,估計三天內能基本解決。”
“這樣就好”
蕭沙一屁股坐在亭子的邊緣上,擡頭看天:“要不是走這一趟我都不敢相信向來以正統自居的大離王朝居然還不如苗疆的管理得人心,這苗疆……不簡單啊!”
“是不簡單”
文紅錦微微點了點頭,隨即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道:“你不來這一趟我都差點忘記了一件事,這段時間雲翼孤鳴據說在找你。爲了找你、他一年前去過大離那邊、鐵山一戰因爲離得遠撲了個空,找了半年後無果纔回來。但是根據小道消息他曾在黑市放過話說一定要找到你,不然不會罷手,但凡提供你可靠消息的都有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