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藍貓等小動物來說,這是一個完美的科技爆發時代。他們可以安靜地進行自己的研究,時光在銀河中流逝,轉眼間不知多少年過去,消滅清理者文明徹底成爲上個時代的事情。對於星空中的生靈,地球公轉的紀元對於星空中的他們來說沒有意義,反倒是物理規律中某些固有的時間間隔,可以成爲他們的時間度量單位。他們發現了大量新的物理量,重新建立了自己的度量體系,給予世界一個更通用和完美的劃分和定義。
星空之中,黃超正在思考,他的形體分散在蔓延數光年的完美球體中。在強有力的引力約束力場作用下,這個直徑爲十光年的球體被連續的物質工作平臺填充,成爲一個統一存在的機器人集合體。無數以他本人爲智能智慧的工業體系和科研系統在球體中開動,一切井然有序,這不是一個星球,也不是一個城市,這是黃超本人的存在方式。
六個熟悉的夥伴就在他身旁,他們在這個比恆星系更巨大的科技中心裡,卻保持了地球時代的體型。藍貓等人並沒有真身前來,在這裡的是他們意念的人形終端。同樣,黃超在這個巨大的科技中心裡,也以黃狗的形象接待着他們。這種模式讓他們能夠找到一種回憶的溫馨,維持了理性和感性的平衡。
不過現在黃超要介紹自己的成果,地球時代的語言交流就失去了用武之地。他很難以正常語速,清晰講述自己要分享的事物,如果用一個帶PPT的演講,他恐怕要跟同伴講到地老天荒。於是光亮的細線從他身體散發開去,連接向佇立在其他六個立柱上的小動物,黃色的光芒溫暖柔和,可以看到光束中包含更細的光絲,在旋轉中伴隨着光點飛濺。
下一刻所有人大腦之間都有光束相連,編輯後的光子包含了海量的信息,將黃超的信息傳遞給其他同伴。一幕幕插圖在他們上方以閃電的速度劃過,他們頭頂的虛空在就像是醞釀着離子風暴,實際上小動物能夠看到和理解瞬息閃過的圖片信息。這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輔助,他們幾個人在此的狀態都算是“投影”,真正交流的是銀河中分散各處的超級智慧體。
“我們對物質世界的掌握已經深入最基本的粒子,物質演化的概念被深刻地揭示出來。我們發展了全面系統的物質科學和工業,由此可以創造任何想要的事物。在此基礎上工作,是對於物質的轉化和再現,我們沒有創造基本粒子,而是基本粒子的搬運工。當我們更深入地去掌握這個物質宇宙的規則,就迫切地需要去利用能量洶涌的真空。”
“我們已經知道,真空並非空無一物,它是由正電子和負電子旋轉波包組成的系統。與這種現象伴生的能量,被稱爲零點能,利用這種能量是在利用量子瞬間的漲落。向宇宙系統借用能量,這種能量的歸還時間被拖延到了無限遠……但當我們與更高維度的技術的結合,我們自上而下的構造真空漲落的能量存儲和轉換系統,將發現這種能量對與下一維度是無窮無盡的。”
黃超的虛影做了一個手勢,一個太陽大小的裝置被瞬間點亮,無數精細到電子軌道的微結構同時啓動,霎時間它放射出比超新星爆發更奪目的光彩,不過在這個時段,小動物們都不會被星際的奇觀吸引全部注意,他們海量的思維中,可能有滄海一粟的運算資源在讚歎“壯麗的星空奇蹟”,而絕大部分計算資源在監測了裝置的運轉。
“沒有異能的存在,這是它最可貴之處。”黃超像是講解,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們對宇宙規律的認識和應用終於到了這一步,這是造物主的手段。”
咖喱問道:“黃狗大哥,從宇宙中無限地借取能量,必然會消耗某種存在,這會不會消耗我們宇宙的壽命?”
這是基於質能守恆的常識認知,不等黃超回答,漸漸看出門道的藍貓就驚歎道:“這不是一種簡單借取零點能的架構,每一刻真空的潮汐都在歸零,這種量子的漲落並沒有創造出新的粒子,但同樣的原理在宇宙誕生之初,卻以大爆炸的形式早就了今天的一切存在。在宇宙大爆炸之前,一切物理規律都失去意義,我們在宇宙中生存進化所形成的天經地義的認知,同樣可能是毫無意義。”
這是一種完美的無中生有,黃超點頭,說道:“在我們存身的宇宙之中,基礎的存在往往包含了宇宙誕生的痕跡,就像全宇宙的微波背景輻射,又像無所不在的真空漲落潮汐。宇宙誕生之後時間和空間纔有意義,當我們沿着時空和維度深入研究,我們必然會面對宇宙的起源規律。”
現在在藍貓等人面前發生的,正是無數個量子尺度上的爆炸現象,黃超在真空的漲落中,俘獲了從基底飛揚起的能量,將其轉化爲宇宙中的真實物質。這種基底來自宇宙演化之後的本源能量,在某種程度上暗示了大爆炸物質的來源。
從此以後,他們在陌生的空曠星空,也不再需要擔心物質和能量的缺乏。真空漲落的尺度遍及宇宙,在當下連續的世界中,他們可以從任何空間和時間位置獲得真空漲落的能量和物質。物質和能量能夠相互轉化,黃超等人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去,它們全都是這個宇宙基底存在的起伏或波動……
浩瀚的宇宙恰如波光粼粼的海面,黃超現在可以揚起海風,捲起雪白的浪花,當他收集起飛離海面的浪花,那將化作星空中一切可能的物質和能量形式。
“有足夠的時間,我們可以從無到有創造一個銀河系。”小動物們發出由衷的讚歎。
不過再造銀河系也就是這種技術的極限了,黃超感嘆道:“我們利用的真空漲落,是宇宙形成後的基底能量,我們的技術植根於宇宙成型之後。我們在收集量子漲落的浪花,離創造海洋還遙不可及。我將在宇宙中尋找大爆炸殘留的現象,將研究的足跡遍佈整個宇宙,以無盡的時間去尋求創造的奧秘。”
他們能看到的物理規律,都是在這個已經形成的宇宙中發生的,這裡讓他們直接研究宇宙創生的現象太過稀少。這就像文明踏足星空後,周圍沒有大型穩定的黑洞,他們就沒法研究相應的曲率和維度問題。
藍貓哈哈一笑:“黃狗大哥,這是未來我們要做的事情,我們會有充足的時間。之前生命進化的問題,已經被解決,我們能夠承受相當的漫長宇宙研究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