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潔這些天來一直在詢問自己:“你真的不後悔你所做的一切嗎?到時候,或許那些人帶來的並不是進步,而是滅亡,就好像當初的西班牙人滅亡阿茲特克文明那樣。”
尤其是在她聽到自己可愛的女兒楊冬今天終於交出了那一聲“媽媽”,讓她的內心的黑暗堅冰上出現了一條裂縫。
還有齊家屯裡鄉親們對自己的敬重,孩子們期待知識的眼神,當然也少不了像大鳳那樣給了自己和楊冬許多幫助的婦女們,自從楊冬生下來以後,她感覺自己的創傷也在逐漸的恢復,往日的傷口正在緩緩癒合,世界好像再次充滿了陽光。
現在,已經是1981年了,楊冬今天就要度過她的一歲生日了。紅岸裡的同事們已經和她認識許多年了,現在她的身份也沒有以前那麼敏感,紅岸的保密程度也沒有十幾年前她剛來的時候那麼高了。
因此剛剛在基地裡,大家爲紅岸中唯一的小生命楊冬舉行了她的一週歲生日。儘管條件簡陋,而且一切從簡,但是大家還是能夠感受到彷彿節日的興奮。
她當初生下楊冬的時候就傷了身子,不得不在紅岸基地的雷達峰下的齊家屯修養了半年多,當時就住在大鳳的家裡,屯裡其他的女人們總會來這裡說說話,她抱着楊冬和其他的女人們說着話,旁邊的孩子們無憂無慮的玩耍,那是她自她父親死去以後最爲珍惜的一段時光。
今天她還是去齊家屯的,楊冬生病了,在慶祝她的生日結束之後,葉文潔突然發現楊冬發起了高燒,雷達峰上只有她一個小孩子,那些人或許在科學上很有經驗,但是對於小孩子卻沒什麼大的辦法。經過領導同意之後,她連忙抱着楊冬去齊家屯尋求幫助。
終於在齊家屯裡,大鳳極有經驗治好了楊冬的發燒,她的體溫終於正常了,看着熟睡的楊冬,葉文潔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連連向大鳳道謝:“妹子啊,多虧你了,你看我,連孩子發燒都不知道該咋辦。”
“姐,別客氣,你是文化人,肯定能想到辦法的。”大鳳的話帶着農家女人的樸素。
葉文潔又是再三道謝,才帶着楊冬離開了,她要回雷達峰了,這次她只請了半天的假,在天黑之前還要趕回去。
畢竟雖然紅岸計劃的保密程度已經降低了許多,當初她在齊家屯裡修養半年那也是特殊情況,原則上她現在不能出來太久的。
因此她匆匆忙忙又踏上了回雷達峰的路上。
就在她走了一大半路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地變暗了,太陽西沉,望着太陽,她的心中不禁有想起了當初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真的做錯了嗎?
冥冥中,她似乎感覺到了有什麼要從天上掉下來一樣,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看到的並非幻覺,而是真正的發生了。
仰望天空,天際出現了一塊隕石從天而降,而落點,似乎就在她的不遠處。
去看看!
葉文潔的心中突然出現了這樣的一個念頭,自從她知曉了宇宙中還有別的智慧生命,人類並不孤單之後,就對隕石有了興趣。
她曾經想象過,那些隕石裡是不是攜帶者來自他處的基因密碼,亦或者那也能代表着一個未曾接觸過的其他文明,總之,對於隕石她有一種喜歡。
當她走到“隕石”的落點之後,卻驚訝地發現那裡已經形成了隕石坑,她看到了什麼?他竟然在隕石坑的中心看到了一個閉着雙眼的嬰兒。
那個嬰兒小小的,閉着雙眼,胸膛起伏,竟然還是活着的!
葉文潔知道,這次或許是她離外星文明最近的時候了,比她當初收到三體世界的回覆時還要接近。
她覺得,眼前的這名嬰兒是不知道哪裡來到銀河系第三旋臂——獵戶旋臂的一顆黃色恆星的第三顆行星的外星訪客。
因爲在隕石接觸到地面的時候,她就在落點的兩百米外,在經歷了最初的衝擊波之後,她便連忙感到了這裡,可以說她是這顆隕石的第一發現人。
我該怎麼辦?葉文潔把變成嬰兒的李易抱了起來,將裹着楊冬的被褥抽了一層來裹住了他。然而,在依着心中的母性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就開始思考接下來要怎麼辦了。
她是誰?李易早就發現了葉文潔,他思考了一會而之後,準備順其自然,他需要融入這個世界。眼前的這個人是一名母親,李易覺得自己的身份可能有着落了。
葉文潔的腦海中天人交戰,一會兒這個聲音說:“那只是一個無辜的孩子罷了,看看你的孩子,不是什麼外星人……”
一會而另一個聲音就反駁:“怎麼不是?剛剛的隕石降落下來,我是第一個趕到的,他絕對是個外星生命,至於孩子,說不定只是僞裝罷了。”
……
最後,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葉文潔最後還是決定將李易帶回紅岸基地,或許是出於她對於外星文明的天然好感吧。再加上她初爲人母,身上的母性或許也促使她做出了這個選擇。
紅岸基地裡,
政委詢問前來向他彙報這次請假所做的事的葉文潔:“葉文潔同志,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政委對於李易的出現感到奇怪。
“是我在雷達峰外面撿到的,政委同志。他一直在那裡哭,而周圍只有這裡有人煙,我只好把他先帶到這裡來。”葉文潔並沒有說出他猜測的李易的身份,而是謊稱在雷達峰下的野外看到的。
“好吧,不過記得等有人來了把他送出去吧。”政委對於這件事情不是很看重,一個孩子,難道還能是間諜不成?
“好的。”葉文潔表示同意,儘管她並不想眼前的這位外星來客脫離她的視線,但是現在最好還是不引人注意比較好。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卻讓她感到懷疑了,原因就是這個她從隕石坑裡撿來的男嬰似乎是賴上她了。
整個紅岸基地裡,除了她,一但別的人要接觸這個小男孩,他就會哇哇的大哭起來,直到她來,也因爲這個,他們最終還是打消了將李易送出去的念頭。
當然,葉文潔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只是覺得這個孩子或許太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