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這張椅子上,已經有人在坐了。誰呢?兵部尚書王世充的長子王玄應。故此假如獨孤閥和王世充一旦撕破臉發生正面衝突,則情勢對獨孤閥極度不利。
獨孤閥絕對想要極力要打破這個不利局面。但憑他自己的力量,卻很難辦得到這一點。所以就稚嫩功勳求外力協助了。而這個外力,除去陳勝以外還有誰能當得起?當然,陳勝獨個兒也當不了這個官,還得手下有兵馬支持才行。故此跟隨陳勝入洛陽的那五千精銳瓦崗軍,至此便搖身一變,統統變成了大隋朝的正規軍。而秦瓊和程咬金等瓦崗頭領,也都因此而得到了一個正式軍職。
名爲皇泰主聖旨,實是獨孤峰的意思。彼此也心知肚明,卻也無須掩飾了。獨孤峰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伸手搭上陳勝肩膀,親熱地道:“什麼大將軍大總管,實在太過見外了。你和策兒既屬知交好友,若不嫌棄,就稱呼一聲世叔,我也厚着麪皮,稱呼你一聲世侄算了。”
卻也不等陳勝回答同意與否,獨孤峰徑直笑道:“世侄,聽講昨天晚上你和策兒一起去曼清院,還斬斷了師妃暄一條手臂?斬得好。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什麼傳國玉璽選天子,呸,簡直大言不慚,狂妄之極。不過世侄你也要小心了。慈航靜齋有淨念禪院和寧道奇兩大勢力撐腰,可絕不是好惹的。”
陳勝又笑了笑,道:“這個我會處理。對了,獨孤……世叔,我聽說洛陽幫垮掉之後,榮鳳祥這個商人主動找上你,想要買下原本屬於洛陽幫的產業?”
獨孤峰點點頭,道:“不錯。洛陽幫雖然是個聚寶盤,無奈要把它經營得好,需要花費大量心血和時間,還需要熟悉其中的門路。我們獨孤閥在這方面……咳咳……不得不說,實在差了一點。恰好榮大老闆找上門來,給了個讓人無法不心動的價錢,我乾脆就順水推舟,把查抄回來的產業都讓給他了。當然,洛陽幫總壇那座宅子,還有曼清院,依舊屬於世侄你的,哈哈,哈哈哈~”
笑了幾聲,獨孤峰又興沖沖地道:“好了。這個暫且不說。現在當務之急,是世侄你先去正式上任,把皇城兵馬大總管的位置牢牢拿在手裡再說。左右無事,我就陪世侄你走上一趟如何?”
陳勝點點頭,道:“也好。”和獨孤峰一起步下金鑾殿前面的長長臺階,走到下面的廣場上。早有人牽過兩匹駿馬。兩人各自翻身躍上馬背,縱聲吆喝,放蹄奔馳。
片刻之間,兩人出了宮城大門,直趨皇城兵馬指揮衙門而去。剛剛到達地頭,赫然就看見有大隊人馬聚集在兵馬指揮衙門之前。衙門卻大門緊閉,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站在牆頭,彎弓搭箭對着牆外。氣氛緊張,大戰隨時一觸即發。
驟見有外人介入,無論衙門內外的兩批人馬,都同時回頭向這邊看了過來。率領門外那大隊兵馬者,正是秦瓊和程咬金。須知道,陳勝接任皇城兵馬大總管一職,既屬獨孤閥暗箱運作的結果,則自然早在今天上朝之前,就已經告訴陳勝知道了。故此瓦崗軍衆頭領便率先帶領兵馬,過來這邊進行接收。沒想到衙門卻不肯開門,反而有事先準備好的大批士兵站上牆頭,更二話不說就放箭。射傷了好幾名瓦崗軍士兵。
如此情景,原屬意料之中。王世充雖然在瓦崗軍打擊之下屢戰屢敗,但始終也能屹立不倒,可見其人也是世之梟雄。然而世間原多虎父犬子,王世充和王玄應就是其中一例了。
這個王玄應,是標準紈絝子弟,無論武功抑或兵法,又或者爲官治民,皆無出色才幹。偏偏又嫉賢忌能,兼且處處爭強好鬥,幾乎可說一無是處。但越是這種人,當然就越不肯放棄手中權位。秦瓊和程咬金要來接收皇城兵馬司衙門,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肯開門,還命令麾下人馬閉門而守,擺出一幅不惜在這裡和瓦崗軍直接開戰的模樣。
程咬金是個大老粗,眼見對方擺出這麼個姿態,早就擡頭叉腰,扯開喉嚨衝着牆頭污言穢語地大聲叫罵起來了。秦瓊則謹慎得多,以軍法約束衆軍士。雙方動口對罵可以,動手撕殺就不行了。好不容易方纔避免了事態激發。這時候一見陳勝到來,他立刻如釋重負地上前,低聲道:“老……呃,大元帥。你總估算過來了。王玄應帶人馬閉門死守,不肯給我們進去。這怎麼辦?”
陳勝笑了笑,道:“先禮後兵吧。”回頭向獨孤峰開口道:“世叔,我和這個王玄應沒啥交情,貿然開口的話,恐怕不太妥當。不如請世叔出面,勸他開門吧?”
獨孤峰笑眯眯地點頭道:“沒問題沒問題。讓我來好了。”策馬向前走出幾步,揚聲叫道:“玄應賢侄,我是獨孤峰。開門吧。皇泰主已經下了聖旨,任命陳王爲皇城兵馬大總管,改調任賢侄你爲吏部侍郎。快快開門出來接旨吧。否則的話,傷了和氣,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啊。”
一把怒氣衝衝的聲音從高牆後面傳出,叫罵道:“什麼吏部侍郎?芝麻綠豆的狗屁官,少爺不稀罕。皇城兵馬司衙門就是我的地盤,誰也別想搶走。聖旨?狗屁聖旨!就是楊侗那小娃娃自己來了,少爺照樣不買賬!”
獨孤峰嘆了口氣,卻也不再說話,只是回頭望向陳勝,坐了個表示自己無能爲力的手勢。陳勝嘿聲冷笑,更無人能夠搞得清楚他究竟是笑王玄應,抑或獨孤峰。笑容未斂,他翻身下馬,大踏步向前。牆頭上那羣士兵一陣騷動,人人緊張得滿頭冷汗,卻無人膽敢當真放箭。
在白馬寺前擊殺長叔謀和庚哥呼兒,令曲傲灰頭土臉離開,三拳打死洛陽幫幫主上官龍,殺敗靜齋傳人師妃暄,殺得多情公子侯希白汗流浹背。陳勝入洛陽以來的樁樁件件所作所爲,早已經到處流傳開了。那些士兵們雖然被王玄應硬逼着要和瓦崗軍對抗,但也知道如此行徑,無論在公在私在不佔道理,所以儘管一幅氣勢洶洶的模樣,實質也是色厲內荏。一見陳勝走過來,氣勢先弱了三分。哪裡還敢動手?
王玄應卻不知天高地厚,大呼小叫道:“射箭,立刻射箭!射死這個瓦崗寨的反賊,少爺我賞賜黃金三千兩!動手啊!一個二個都變成聾子兼木頭了嗎?”
陳勝嘴角微微向上牽動,筆直走到衙門大門前面。輕描淡寫,舉臂握拳一記轟出。“千嶽崩!”
無聲無息的一拳打在大門上,卻未有引發絲毫動靜。事實上,皇城兵馬司衙門這扇大門堅固無比,哪怕用攻城錘來狠狠撞,也不是輕易就撞得開的。更不用說這麼輕飄飄的一記拳頭了。對於陳勝的武功,在場衆人當然都不會有所懷疑。但他打出這虛有其表,毫無實質殺傷力的一拳,究竟是什麼意思?霎時間,在場衆人包括獨孤峰在內,都直感如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滿腔都是莫名其妙。
陳勝收回拳頭,好整以暇地數道:“一、二、三!”微一用力,“噠~”地打了個響指。聲猶未落,那兩扇堅實之極的大門,連同大門左右兩側各三步的厚實高牆,同時“嘩啦~”崩碎成無數細碎顆粒,然後就直接坍塌,暴露出大門後面的院子。更暴露出院子裡面置身於上百名鐵甲軍士保護之下,顯得呆若木雞的王玄應。顯而易見,這神乎其技的一擊,直截了當就把他的囂張徹底抹殺。
“好了,人家已經開門,咱們進去吧。”陳勝連正眼也沒向王玄應多看半下,只是回頭向程咬金和秦瓊分別打了個招呼。率先走入衙門大院。王玄應猶如白日見鬼,驚慌失措地大叫道:“你過來幹什麼?走開,走開!左右,動手放箭啊!你們這羣飯桶!我王家費那麼多米飯養你們,關鍵時候居然給我掉鏈子?”
兵馬司衙門裡這些鐵甲軍,倒確實都可以算是王傢俬兵。但他們的主人是王世充,王玄應頂多只能算是少主。少主性命若有危險,他們自然護主有責。然而放着獨孤峰在這裡,除非獨孤閥想要與王世充立刻翻臉,否則的話,他怎麼也不可能坐視王玄應被殺啊。
既然少主沒有生命危險,這羣鐵甲軍又何必上去和陳勝拼命?他們也是人,也都會害怕的。能夠不用死的時候,誰會故意去找死呢?而王玄應這般口不擇言地胡亂咒罵,根本驅動不了鐵甲軍達成自己的目標,反而只會引發他們的強烈不滿。
陳勝不在乎這紈絝子弟,秦瓊卻不能不在乎。他悄悄一扯程咬金手臂,向他打個眼色。程咬金立刻就會意了。他本來就是個老粗,哪裡肯受這等鳥氣?之前不過看在陳勝面子上,所以不敢亂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