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稷下劍士長聲慘叫,五指一鬆,長劍脫手。陳勝放開敵人手腕憑空急撈,將兩柄青光閃爍的利器抓在手中,不假思索就是持劍同時向左右一揮。慘叫聲登時從中斷絕,那兩名稷下劍士,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告訴了身邊同伴,究竟什麼叫做“劍在人在,劍失人亡”。
稷下劍士雖然都是曹秋道的弟子,但卻少有殺人見血的經歷。驟看同伴死於非命,下意識地就覺得一陣膽怯。原本配合完美的劍陣,也因此暴露出了原本不應該存在的破綻。陳勝更不猶豫,箭步急衝而前,左手劍刁鑽挑刺,右手劍重砍硬劈,赫然分別使出柔剛兩種截然不同的勁道和招式。這乃是洪門“八斬刀”刀法。
若在三天之前,陳勝以劍使刀,肯定會覺得不太順手。出手威力,頂多只及當真用刀時候的六、七成左右。然而自從在點將殿內接觸過和氏璧,被和氏璧當中所蘊含的奇異能量改造過自己身體一次之後,連日以來,陳勝越來越感覺自己身手比以往加倍靈敏。此刻出擊,雖然兵器不稱手,但他依舊揮灑自如,招式如行雲流水,威力不減反增。
那些稷下劍士乍遇如此奇招,根本無法應付,當場陣腳大亂。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衆劍士身上各處致命要害分別中劍。血灑長空,隨即更在地面上流淌成河。一具具身穿白衣的屍體橫七豎八堆了遍地,再也不活了。與此同時,陳勝胸口處那個骷髏紋身,也不斷送出了一條條彷彿被鮮血染紅的擊殺提示
“尊敬的候選競技者CH—99279838號,您成功擊殺了稷下劍士(1名),您得到了通用點(30)”
數字不斷跳躍,通用點也越積越多。當面前所有稷下劍士全部躺下之後,擊殺數字已經變成了“17”,而通用點也變成了“510”。不過,這些數字對於陳勝來說,暫時仍然毫無意義可言。至於這十多條人命所貢獻的唯一價值,就只是讓陳勝在正式面對曹秋道之前,可以稍微熱一熱身罷了。
雙方強弱懸殊,陳勝其實也可以放過這些劍士,只重傷而不殺。但所謂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若放過他們,他們卻未必肯放過我。若然與曹秋道激戰時哪名稷下劍士突然出手偷襲,陳勝豈非就要飲恨當場?更何況現在是稷下劍士先下了殺手,那麼陳勝收割他們生命,自然亦屬理所當然。
把所有稷下劍士全部清除掉,確信不會再有任何人來妨礙這一戰了。陳勝沒作絲毫停留,大步經由位於觀星臺北面的長階而登上臺頂。換首四顧,只見平臺四面皆有石欄,每隔丈許,就樹着支鐵柱。其上盡數掛着燈籠,直照得臺上亮如白晝。平臺南側處搭了間涼棚,棚內有塌,塌上盤膝端坐着兩個人。一個手捧錦盒,乃是趙國使者龐煖。另一個長髮披肩,身材雄偉高猛,正是劍聖曹秋道。
陳勝邁步上前,向曹秋道拱手行禮。稷下劍聖擡起頭來,淡淡道:“陳勝,你來得太遲了。”
陳勝拉下蒙面巾,用自己的真面目坦然面對這比朋友更值得尊敬的敵人,緩緩道:“沒有遲,是早了。”
曹秋道淡淡一笑,長身站立。還未開口再次說話,忽然間就抓住手中長劍,看也不看地連鞘揮出。“啪~”一下輕響,正中龐煖後頸。這位趙國使者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曹秋道竟然會突然向自己下手。卻是連閃避抵擋的念頭都來不及生出,已經被擊個正着,當場倒地昏了過去。稷下劍聖收劍,淡淡道:“陳勝,現在你該再無後顧之憂了。你我就各盡全力,一決生死吧。”
陳勝點點頭,伸出右手從自己臉前橫過,抓住了位於左肩上方的涯角槍槍柄。沉聲道:“請賜教。”
“鏘~”龍吟聲起,長劍出鞘。曹秋道伸指輕抹劍緣,低吟道:“此劍乃曹某親手冶煉,名爲‘斬將’。”
陳勝點頭道:“好劍。曹公請出手。”
曹秋道仰天大笑道:“總要有人先出手的。看劍!”喝聲才起,觀星臺上登時殺意瀰漫,戰雲密佈。皆因忘憂先生已舉步迫來,配合靴底觸地發出的“沙沙~”之音,氣勢沉凝懾人之極。
曹秋道的步法顯然深含某種奧妙,令人極難把握他迫近的速度和時間。然而陳勝收攝精神,全神貫注地監視着對方的每個動作。心如井中之月,不起半分波瀾。一切惑人耳目的幻術花招,在他已然臻入化境的“聽勁”功夫之下,全然起不了半分作用。握槍守禦的姿勢,赫然竟無絲毫破綻可言。
目睹陳勝在自己殺氣與步法壓迫之下仍不爲所動,曹秋道內心戰意更盛。他足下使力,速度陡然加快逾倍。迅雷不及掩耳之際,“斬將”揮動,幻化出大片眩人眼目的青光劍影。光影未逝,長劍本體倏然出現,更如閃電般橫削而來。攻勢凌厲,已至極點!
就在此刻,陳勝的涯角槍也同時出擊。並非按照常理,將鋼槍甩起來由上而下劈打,而是反其道行之,將槍柄向下按,越過了收縮的左肩,讓原本垂下指向地面的槍尖轉而水平指向身後。這動作固然怪異,卻又迅疾而流暢,充分顯示出陳勝身體的筋骨關節是何等柔軟。
下個瞬間,槍尖破空,尖嘯激鳴。武器揮出,卻是從中下路而來,低低指向曹秋道丹田。稷下劍聖原本一直防範着陳勝從左肩上路攻來的槍勢,陳勝忽然奇招突出,委實大出意料之外,教他不得不改變劍路向下斬擊阻截。全力出劍卻中途變招,速度自然有所下降。彈指瞬間,涯角槍斜斜劃出道弧線,狠狠撞上臺頂青石地面,隨即反彈起來加速向上倒撩,正是六點半棍的一招“潑水上田”。
曹秋道劍勢不變,同時仰首向後側閃。“當~”金屬互擊的鳴響過後,幾綹髮絲被銳利槍尖切斷,在激盪勁風之中四散飄飛。但若非有這個側頭閃躲的動作,此刻曹秋道已經失去一隻眼睛了。
髮絲雖斷,皮肉未損。縱使險失一目,稷下劍聖心神依舊穩如泰山,呼吸亦絕無半分紊亂。趁着鋼槍仍未收回的空隙,斬將劍陡然從招架變成前刺,直取陳勝面門。
陳勝對此早有預料。一槍過去,他不假思索立刻向右斜前邁步,沉腰矮身,避開長劍刺擊之勢。同時使招轉身抄棍,反手握上槍頭之下半尺處,自外向內,以槍刃反刺曹秋道左腰腹!這不是“六點半”棍法,而是“八斬刀”刀法。以刀法駕馭鋼槍,犀利之餘更平添了幾分詭異,直使人爲之無所適從。
不過,終究也只是普通人的無所適從罷了。間不容髮之際,曹秋道身體急旋,帶動劍勢由直傳圓,避開槍尖戳刺的同時更連消帶打,變成反搶到了陳勝身後,順勢斬向陳勝後頸。陳勝一招落空,馬上轉動手腕,槍柄向上翻起,正好格住長劍斬擊。“化勁”功夫自然使出,把稷下劍聖貫注於劍上的力量徹底化解。
下個剎那,槍桿翻轉,平落於雙肩之上,赫然變成了猶如扁擔般模樣。陳勝吐氣揚聲一下霹靂大喝,雙手擎槍向上急起,徑直撞向曹秋道下巴。仍然不是棍法,而是洪門鐵線拳之“老僧挑擔”。當日鬧市之上,陳勝就用這招直接擊殺了邊東山。此刻藉助涯角槍使出,殺傷力更數以倍增。
邊東山雖爲曹秋道門下四大弟子之首,但兩師徒之間的實力差距,卻直有天壤之別,絕不可一概而論。相同的招式能打倒徒弟,卻絕無可能同樣打倒師父。說時遲那時快,稷下劍聖冷哼變招,劍招由刺變拂,繞開槍桿,竟然搶先半步,向陳勝左胸脅處劃去。
陳勝假如繼續進招,勢必遭長劍穿胸,立斃當場。他當機立斷,雙足同時向前一撐,抽身脫出了劍刃籠罩範圍之外。挺直腰桿長身站立,左胸中劍處赫然仍未感覺到痛。曹秋道寶劍之銳利,招式之精妙,出手之快疾,盡皆教人爲之驚歎。
反手按上胸膛,雖覺鮮血涌現,不過劍刃入肉僅有半寸,只是皮肉之傷而已,並不影響戰鬥的。陳勝心下稍覺安慰。而正對面處,曹秋道也不乘機追擊,只淡淡道:“你怪招百出,確實令人眼花繚亂。但欲以此等花招拿下曹某,則未免太過天真了。別玩這些東西,正正經經出槍,與曹某戰個高下吧。”
陳勝改以正手執槍,擺一箇中平勢,槍尖遙指稷下劍聖面門心胸。身體側馬而立。人與槍結合成一個無隙可乘,攻守兼備的完美架勢。沉聲道:“陳某無論何時何地,永遠都是認真的。曹先生若覺得陳某不認真,只怕是太輕視陳某了。這一點,恐怕將成曹先生敗亡之關鍵啊。看槍!”右腳踏前坐四平馬,雙手衝前出招。洪門六點半絕招,消沉棍轉獨龍槍,直指忘憂先生之咽喉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