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雲希已經在浴室裡待了一個多小時了,她幾次伸手想拉開門,但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就沒有了勇氣。

但她也知道,始終不能在這裡躲一輩子,對着鏡子將浴袍裹了個嚴實,終於走了出去。

臥室裡的KINGSIZE大牀上,容湛早就洗過澡,身着一件黑絲緞睡袍,腰間的帶子鬆垮地繫着,露出胸前大片小麥色的肌.膚,未完全擦乾的髮梢間,一滴水珠順着那健.碩而精.壯的胸.膛緩緩滑.落,說不出的性.感與誘.惑。

他勾着涔薄而冷凝的脣角,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刀刻般的臉龐猶如古希臘的神祗,俊逸非凡。

雲希攥着領口,雙腳像被定在地上一般,他赤.裸.裸的注視讓她侷促不安,心跳也不由地加速。

“還不過來?”一直沒有說話的容湛終於開口,大手輕輕拍了拍牀邊。

“我……”心絃一緊,雲希反而後退了一步,容湛挑了下眉,“怎麼?反悔了?”

“……”雲希擡起頭,黑白分明的眸子漾着水光,匆匆地瞥了他一眼,又飛快地垂下。

容湛不以爲地冷笑聲,“既然如此,你現在就可以轉身離開,只不過……”

“不……”雲希毫不猶豫地打斷他,“我沒有後悔,你答應過我的。”

“那……你還在等什麼?”容湛倨傲地勾了勾脣。

雲希咬了咬牙,手心幾乎要掐出水來,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腳,每向前一步,都彷彿踩在刀刃上,心也一寸寸地往下沉。

終於還是站在了牀前,兩人近在咫尺,她可以清晰地聞到來自於他身上那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做什麼這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既然這麼勉強……”

“不……”雲希急切地打斷他,一張小臉快滴出血來,“請告訴我,該……怎麼做!”

“呵……你是在說笑嗎?難道陸俊喆沒教過你如何取.悅男人?還是……連脫.衣服都需要我教你!”容湛輕飄飄的聲音卻字字殘忍,彷彿錘子般砸在雲希的心上,她的尊嚴在被他狠狠踐踏。

雲希緊閉着眼睛,緊咬的脣齒間溢出淡淡的血.腥.味,她的手顫抖地移到腰間,卻被一隻大手一把按住,接着邪魅磁性的聲音響起,“你是真的生澀還是在裝傻?難道聽不懂,我是在讓你幫我脫.衣服?”

雲希一驚,睜開眼睛,撞進他那深不見底的瞳仁中,她只覺得一陣慌亂,臉熱.辣.辣的彷彿就要燒起來似的。

雲希緩緩伸出小手,緊張間,一不小心碰到他赤.裸的胸.膛,炙.熱的溫度讓雲希縮了一下,而下一秒,手腕卻被容湛抓住,用力一帶,兩人便倒在了牀上……

“啊……”雲希驚呼一聲,這才發現,自己正趴在容湛的身上,隔着浴袍,她與他的身.體緊.貼着,而她柔.軟的胸口也與他的胸.膛嚴絲合縫,這樣的親.密讓她窘迫不已。

而容湛則雙手交疊置於腦後,神態慵懶,頗有些看好戲的成份,戲謔地看着她。

雲希覺得尷尬,扭.動了一下身體,這一動不要緊,小腹明顯可以感覺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抵在那裡,轟的一下,她的臉頰爆紅,卻是再也不敢動彈一下。

“還在等什麼?”容湛懶懶地說道。

“……”雲希擡頭看着他,他將修長的手指放在薄脣邊點了點,似戲謔,又似命令,“吻我……”

雲希咬了咬牙,閉上眼睛,緩緩地將脣.瓣湊了上去……

他的嘴脣微涼,碰觸的一瞬間,雲希不由地顫抖了一下,心彷彿向無底地深淵沉去。

容湛感受着雲希柔.軟的脣,那香甜的味道是他所期待的,只是她的動作過於僵硬,這讓他生出一股無名火,不滿地扳開她的小臉,鄙薄地說道:“我可不想跟一塊木頭做。”

被他斥責,雲希暗暗別開臉,深吸了一口氣,彷彿鼓足全部的勇氣,討好地再次貼上他的脣。

憑着記憶,學着他以前的樣子,用小.舌撬.開他的齒關,去勾他的舌頭……

容湛只覺得柔.滑.溼.軟,說不出的心蕩神馳,他已等不及她進一步的主動,一個翻身狠狠將她壓在身下……

大手如着了魔似地在她身上游.走,那柔.膩的觸.感,讓他停不下來。

薄脣細細描.繪着雲希的脣.線,輕咬、吮.吸那如果凍般香甜的脣.瓣,勾起他體內叫囂的因子,大手一揮,將浴袍從雲希的身上剝落,用力一沉,便沒.了進.去……

雲希被撞得支離破碎,身體的力氣彷彿被抽.幹了一般,她費力地眼開眼睛,看了身上的男人一眼,便一陣眩暈,沉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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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雲希慶幸今天是週六,否則必然遲道。

她動了動被子裡一.絲.不.掛的身體,痠痛感讓她不由地抽氣,想撐着坐起來,可卻連手指都沒有力氣。

昨晚,他不知饜足,一再地要她,幾次三番,最後逼得她縮在他懷裡哭,低低地求饒,而他卻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一遍遍地折騰着她,讓她猶如處在生與死的邊緣,想起昨天晚上自己那羞人的聲音,她恨不能撞牆。

又在牀上休息了好一會兒,雲希才艱難地爬起來。

一如第一次一樣,牀頭的小櫃子上,放着一杯溫水,及一個小小的藥盒。白色的盒面,深粉色的字跡,左炔諾孕酮片,她的目光劃過的一瞬間,嘴角下意識地勾起一抹自嘲的淺弧,彷彿只有一秒鐘的停頓,她便打開盒子,從裡面摳出紅藍兩色的膠囊,和着溫水,仰脖服下。

忍着腿間的痠痛,她走進浴室,站在花灑下,任熱水沖刷着痠痛的身體,凝視着鏡中那凝脂般的肌膚上遍佈的青紅吻痕,雲希鼻子一酸,眼淚就滾落出來,和着水流,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淚。

不知道在水裡衝了多久,直到雙腿麻木,她才擦乾身體走出來。

不管有多難過,她也要打起精神,因爲後天是一個無比重要的日子。

換了衣服下樓,卻沒想到在餐廳裡看到了容湛。

他一身淺灰色的休閒裝,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聽到腳步聲微微擡起頭,四目交匯的一瞬間,兩人都頓了一下。

經過了昨晚,如此相對,雲希有着說不出的彆扭,反觀容湛倒是不以爲意,低下頭繼續看他的報紙。

雲希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在他的對面坐下。

似乎早就猜到了什麼,容湛開口問道:“有事?”

“那個……後天就要開庭了,我爸爸的事……”

容湛並沒有看她,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不疾不徐地將報紙看完,這才合起來,擡頭說道:“雖然昨晚你的表現差強人意,但既然答應你了,我就必然做到。”

雲希心裡頓時一陣輕鬆,“你是說……我爸爸會沒事對嗎?”

容湛撇了撇嘴,“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雖然你一再說他是清白的,但就目前來看缺乏必要的證據,而且兩年前,抓捕他的時候,你的所作所爲也增加了不利因素,所以,到目前爲止,我能做的就是暫時保住他的命。”

聽着他的話,雲希有些激動,“真……真的嗎?我可以相信你的話對不對?”對雲希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容湛冷哼一聲,“不然呢?除了我……你還有其他能相信的人嗎?”

雲希沉默着搖了搖頭,接着說道:“那……一切就拜託你了。”

容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離開,卻在門口又停下腳步,“後天庭審我會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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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轉眼就到,今天是喬沛庭審的日子,雲希特意提早請了假,前去旁聽。

儘管容湛頗爲自信的保證,但她就是放心不下,那是與她血脈相連的父親,只有親耳聽到宣判,她才能夠放心。

更何況,因爲自己入獄及拘留調查期間不得探望,她已經足足兩年沒有看到父親了,心中更是按捺不住激動,迫切地想見到他。

距離開庭還有一個小時,雲希坐着容湛的車子已提前到達。

他爲她介紹了給喬沛安排的辯護律師,簡單的寒喧後又交換了一下意見,聽了律師的一番話,雲希緊張的心踏實了不少。

不過這份踏實沒有維持多久,當她在走廊上碰到陸俊喆的時候,她的心絃就再一次的被扯緊了。

“雲希,你來了?”陸俊喆主動上前打招呼。

雲希冷冷一笑,“我來……再正常不過,倒是陸警官……不知所來爲何?”

“我……”陸俊喆顯得很爲難,一番猶豫才又說道:“雲希,我是來出庭的。”

“出庭?”雲希微微一驚,“什麼意思?”

“我……是抓捕喬沛全過程的參與人,今天作爲檢方的證人,出庭指證。”陸俊喆每說一個字都彷彿刀尖劃在雲希的心口上,她猛地退後一步,渾身顫抖地看着他,目光恨不能將他穿透,好一會兒纔出聲,“陸俊喆,你抓了我爸爸還不夠,現在還要將他置於死地?”

“雲希……”陸俊喆痛苦地凝視着她,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怎麼解釋,最後移開目光狠下心說道:“怎麼說你纔會明白,你爸爸他犯了法,而我……只是在做份內的事。”

“住口……”雲希怒吼着,“我爸爸他沒有犯法,他是被冤枉的。他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

“雲希……”

“夠了,我不要再聽到你說一個字。”雲希眼中盡是憤怒的火焰,“你知道我最後悔的是什麼嗎?”她冷笑着一字一頓道:“我最後悔的就是那一槍沒能打死你!”

陸俊喆彷彿雷擊一般,猛地倒退一步,他張了張嘴,剛想擡起手,身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雲希……”

兩人同時看過去,正是剛剛和律師離開了一會兒的容湛,他身着黑色暗紋西裝,高大的身軀筆挺偉岸,晨光映在他的身上,每一步都彰顯着優雅的氣度及王者般的高貴。

信步走到雲希身邊,輕輕摟住她的肩膀,擡起頭微勾了下薄脣,“俊喆,你也在?”

陸俊喆扯了扯嘴角,有些許的尷尬,“容大哥……”

容湛點點頭,轉而對雲希說道:“走吧,馬上開庭了。”

雲希並沒有動,倒是陸俊喆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先行離開。

“怎麼了,不進去嗎?”容湛低聲問道。

“……”雲希擡起頭,一把抓住容湛的胳膊,語氣急切,“他……他要出庭作證,指控我爸爸。我害怕。”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視着他,漸漸地瀰漫起一層水霧,此刻就像受驚的小鹿,充滿了慌恐與無助,而他則是她唯一的依靠。

這雙哀傷又帶着熟悉感的眼睛,一下子就擊中了容湛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他將她摟進懷裡,輕聲說道:“別害怕,有我在。我向你保證,你爸爸一定不會有事。”

聽着他溫柔卻不失堅定的語氣,不知怎麼的,雲希那顆不安的心很快就平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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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整,庭審正式開始。

坐在旁聽席上,雲希看着法警將自己的父親押進來,她一時控制不住,竟站了起來。

父親一身藏青色的囚服,兩年不見,他蒼老削瘦了很多,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儒雅而英俊的模樣,就連一向挺直的腰板,也變得微微佝僂。看着父親一步一趨,遲緩地被押到被告席上,雲希的心彷彿被刀子割開一般,生生的疼,淚水更是奪眶而出。

“爸爸……”她低喃着,幾乎要衝上前,緊緊地抱住他。

幸好被容湛拉住胳膊,拽着坐了下來,並低聲提醒,“這是法庭,注意控制下情緒。”

“……”淚珠一串串掉落,止也止不住,雲希用力擦了一把,但很快又溼了臉頰。

看着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容湛只覺得不忍,伸手將她摟進懷裡,輕輕安慰,“好了,別哭了,你也不想你爸爸跟着難過是不是?”

他的話提醒了她,終於吸了吸鼻子,擦乾了眼淚。

在法官的主持下,檢辯雙方開始了脣槍舌戰的對峙,場面一度非常的激烈,看得雲希目不轉睛,雙手緊緊地絞着,因用力過度,手背的血管清晰可見。

容湛悄悄地伸出手,大手覆在她的手上,包裹住,肌膚相貼間,他手上的溫度傳達給她,雲希感覺到了一絲安慰。

而當傳訊陸俊喆出庭的時候,雲希的心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陸俊喆坐在證人席上,表情一片肅然,面對檢方的詢問他娓娓道來……

“三年前,我剛從警校畢業,被分配在C城刑警大隊緝毒科,那個時候,我初出茅蘆,沒有一點實戰經驗,因此無比渴切地想參與一些行動。就在這個時候,機會來了。”他的眼神直視着一個地方,彷彿陷入了回憶,“那天下午,我被大隊長叫去辦公室,一進門,意外看到了我的父親,他當時是C城的公安局局長。起初,我以爲是自己犯了什麼錯誤,可後來他們說明意圖後,我才知道,原來是要委派我一項重要的任務。”

“是什麼任務?”檢方問道。

陸俊喆下意識看了喬沛一眼,“那段時間,C城的地下犯毒情況日益猖獗,我們順藤摸瓜,查到了一個叫喬沛的人,他曾多次攜毒藏毒,並與地下犯毒組織有着密切的聯繫,但因爲各種原因,我們沒辦法對他進行直接抓捕,因此,我父親和大隊長就擬定了一個誘捕計劃。”

“誘捕?如何誘捕?陸警官請說清楚一些。”法官命令道。

陸俊喆微微點頭,“據線報,喬沛早年喪妻,育有一兒一女,女兒年滿十八歲,並剛剛考進大學。因此,經過再三的考慮,上級領導決定派我接近他的女兒,以此打開突破口,並對喬沛進行誘捕。”

“接近他的女兒?什麼意思?”檢方再問。

“呃……”這樣的詢問讓陸俊喆的眼神有一絲恍惚,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旁聽席,彷彿在尋找着什麼,直到目光與雲希交匯。那一瞬間,彷彿能撞擊出火花,兩人的視線就那麼糾纏着,似有千言萬語,卻又無法言明。

“陸警官,你怎麼了?”看到他的失神,檢方提醒道。

陸俊喆迅速回神,“沒……沒什麼……”

“那麼,請回答我剛纔的問題!所謂的接近是什麼意思?”

“就是……”陸俊喆猶豫了一下,狠心說道:“就是以戀愛爲名取得他女兒及他的信任,這樣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抓到喬沛。”

話音未落,旁聽席上響起一片低低地議論聲,容湛微微轉頭看向雲希,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恨意,紛嫩的脣瓣被咬得泛了白,雙手緊握,身體微微顫慄。

看着她的樣子,容湛突然覺得,讓她前來旁聽真的是一種殘忍,如若不是親身經歷,沒人可以明白那種被利用,被欺騙的滋味,不管陸俊喆在這次任務中是不是假戲真做,動了真情,但在雲希看來,利用她而抓了自己的父親,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而這種事情,經歷了是一種感覺,聽當事人親口承認又是一種感覺,儘管已經過去了兩年,但容湛相信,那情那景,仍然如尖刀一般,會讓雲希心痛不已。

“那麼……陸警官,能回憶一下當時的抓捕過程嗎?”

陸俊喆沉默了好一陣,才緩緩說道:“我們戀愛半年多以後,漸漸獲得了他們的信任,於是,有一天,我提出請喬沛父女倆看一場舞臺劇,他們沒有拒絕,很痛快地答應了。而同一時間,我們刑警大隊就制定了抓捕計劃,整個俱樂部進行了提前清場,並佈署了警力。當喬沛出現後,我便趁着與他握手之際,對他進行了逮捕。”

陸俊喆字字句句的敘述,彷彿千萬根刺深深扎進雲希的心裡,讓她幾乎不能呼吸。緊咬的脣齒間,血腥味瀰漫,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痛,只覺得徹骨的寒意,讓她幾近麻木。

“陸警官,根據案卷顯示,當時……在抓捕喬沛的過程中,你還負了傷,是這樣嗎?”檢方似乎一直在圍繞這個問題不依不饒。

“呃……只是一點皮外傷,不礙事。”陸俊喆眼神閃爍,刻意遮掩着什麼。

“陸警官,可根據案卷上記載,你當時受的是槍傷,我方認爲這與本案的審判有着至關重要的聯繫,所以,請你把當時詳細的情況介紹一下。”

“檢察官,這……當時只是個意外,這與喬沛的販毒案構不成任何關係。”陸俊喆微微蹙眉,他意欲拒絕回答。

“法官先生,陸警官如何受傷,及受傷的詳細情況雖與喬沛的販毒案沒有直接聯繫,但卻有着不可忽略的間接關係,通過這個舉動,我們可以判斷喬沛的動機。”檢方十分地堅持。

法官考慮了一下,對陸俊喆說道:“陸警官,請你配合,回答問題!”

陸俊喆無奈,只好開口說道:“不錯,我受了槍傷。但當時的情景,換作是任何人恐怕都難以接受,男朋友突然抓捕自己的父親,她怎麼能夠相信呢?我想,那個時候,她除了震驚還有心痛,她淚流滿面的乞求,求我放了她的父親,但我的堅持讓她徹底絕望了,因此趁混亂之際,她拔了我腰間的槍。她並不是真的想對我開槍,只是在太害怕的情況下擦槍走火。而她也因爲這個意外以襲警罪被判入獄一年零三個月。可若要追究起責任,我也應該承擔一半的不是嗎?疏於大意,沒有管好自己的槍,才造成了那樣的後果。”

雲希閉着眼睛,她的呼吸都是顫抖的,那槍聲,那刺目的鮮紅,彷彿那一幕就發生在昨天。

腦海裡清晰地浮現着當時的情景,他捂着胸口,鮮血染紅了他白色的襯衫,看在眼裡觸目驚心。

而她則被一羣警察按在地上,那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刮擦着她嬌嫩的臉頰,疼痛從臉頰、四肢及背部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蔓延,可所有的痛加起來,都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

冰冷的手被包裹進溫暖的大掌,耳邊傳來容湛磁性的聲音,“休庭了,我們出去休息一下吧!”14948190

雲希茫然地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怔怔地點頭,這一刻,她彷彿像失去了靈魂的娃娃,任容湛拉着她的手,向外面走去。

在休息室裡,再次見到了喬沛的代表律師。

雲希有些激動,抓着他的手問道:“孫律師,我爸爸的案子……”

“喬小姐,你別急,從表面上來看,陸警官的證詞的確對案件的審判有些不利,但是……容先生前期也做了不少工作,相信不會有什麼問題。即使……即使做最壞的打算,我們還可以上訴,所以……你別擔心。”孫律師謹慎而又理性地安慰她。

雲希覺得心裡亂亂的,轉頭去看容湛,後者衝她自信地點了點頭,她這才又鬆了口氣。

十五分鐘的等待,對於雲希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再次走進法庭,當法官宣佈全場起立,開始宣判的那一刻,雲希緊張地手心都要掐出水了。

“喬沛攜帶、藏匿、轉運毒品,數量數額巨大,因此,本庭宣判其死刑——立即執行。”

法官的聲音猶如一記鐵錘,重重的砸下,雲希只覺得心臟漏掉了一拍,接下來耳朵便嗡嗡作響,明明法官還在說着什麼,可她卻一個字也聽不到,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法官,只看到他的嘴巴不停地一張一合,卻一個字的意思也領會不到。

“不……不……不會的……”雲希顫抖地低喃,她彷彿溺水者抓着最後一根浮木,難以置信地看向容湛,而容湛也是一臉的震驚,顯然這樣的結果也是他史料未及的。

想到之前孫律師對她說的話,雲希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慢慢地,她的耳朵又可以聽到聲音,只聽法官說道:“被告喬沛,你是否上訴?”

聽到這句話,雲希彷彿在黑暗中又看到一絲曙光,可接下來喬沛的話卻幾乎讓她昏厥。

“我服從判決,不上訴。”

“不……不……我爸爸是冤枉的!”震驚和激動讓雲希一下子站起來,再也控制不住地喊出來。

“肅靜……肅靜……”法官敲響了法棰。

“不……不……”雲希要衝向宣判席,被容湛一把抱住,“雲希,冷靜,你冷靜一點。”

“被告喬沛,再問你一遍,是否上訴?”法官沉聲說道。

“不……我不上訴。”被告席上的喬沛堅定地說道。

法官示意法警將文件遞給喬沛簽字確認。

眼看着父親接過筆,雲希瘋了一般地喊出聲,“不……”而緊接着眼前一黑,她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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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希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她看到了父親,只是父親離她很遠,她不停地喊着他,向他招手,可父親的表情很默然,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轉離去。她一急,便拼命地追上去,可無論怎麼追,父親卻是離她越來越遠,她只覺得腳下一絆,就摔倒在地上,再擡起頭的時候,遠處已然不見了父親的蹤影。她慌了神似地又喊又哭,就在這一瞬間,她猛然驚醒過來。

睜開眼睛,她四處打量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身處海邊別墅。

腦袋裡混混沌沌的,她揉了揉太陽穴,儘量讓自己的意識清晰起來,很快法庭裡的一幕幕彷彿電影膠片一般在腦海裡浮現,她蹭地坐起來,看到偌大的房間裡四下無人,立刻掀開被子,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跑出去。

剛一打開門,她便撞在一個人的身上……

“哎喲……”周嫂踉蹌了一下,差點摔了手裡的杯子,“雲希小姐,你醒了?”

雲希頓了一下,急切地問道:“周嫂,容湛呢?容湛在哪裡?”

周嫂被她嚇到了,“呃……容……容先生……在書房。”

雲希一秒鐘也沒有停留,飛快地向書房跑去。

她連門都顧不得敲,便一下子推開。

容湛正站在窗前打着電話,聽到巨大的響聲,他詫異地回過頭。

片刻的怔愣後,他對着電話交待了一句什麼,掛斷。

而當看到雲希赤着腳,拖着睡袍,頭髮凌亂而神情慌張的樣子,他微微蹙了下眉。

剛想開口,雲希已然衝了過來,瘋了般地拉扯着他的衣服,對他大聲喊着,“容湛,你這個混蛋,大騙子……”剛開口,她的眼淚就流了出來,大顆大顆的,從那黑白分明卻透着絕望的眸子裡滾落,止也止住。

“容湛,你明明答應我的,你說過會保我父親一條命,可是……可是怎麼會這樣?他被判了死刑,死刑!”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向他吼着,“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對不對?”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纖細的手指抓着他的衣襟顯得蒼白而削瘦,漸漸地,顫抖的雙手彷彿失去了最後的力氣,一點點從那衣襟滑脫,她咬着嘴脣嗚咽着,“爲什麼?你爲什麼要借我父親的事情來羞辱我?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做了,他爲什麼還被判了死刑?這是爲什麼?”雲希哭到無力,只覺得全身的氣息被抽乾了一般,最終跪坐在地上。

從始至終,容湛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看着哭,任由她發泄。

那一聲聲的埋怨和責備,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心上,他能夠體會她現在的心情,與其憋着,不如痛快地哭出來。

“騙子……騙子……你是個大騙子……”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是哭累了,終於腦袋一歪,只剩下低低地抽泣。

容湛覺得心有不捨,他嘆了口氣,打橫抱起她,將她送回房間。

他把她放到牀上,自己順勢坐在牀邊,探出手,拂開她額前略有些凌亂的髮絲,蒼白的小臉上帶着淚痕,長而捲翹的睫毛上還沾着淚珠,因哭泣而乾涸的脣瓣上有着明顯的齒印,容湛想起了她習慣性的動作,只要緊張、害羞、憤怒她就會咬住下脣,一又晶亮的眸子帶着水波,似有訴不盡的委屈與傷心。

今天的事情對她來說實在是沉重的打擊,那樣的結果,就連他都感到意外,更別說是雲希,以至於兩度昏厥。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臥室裡點着一盞小燈,光影暈黃。

雲希覺得自己的手被一股溫熱包裹着,她微微一動,這纔看到坐在牀邊的身影。

眨了眨眼睛,那身影變得清晰,雲希心裡一緊,立刻坐了起來,雙眼充滿了幽怨。

“醒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空間裡擴散開,容湛看了看她,從一邊的小桌上端起一隻精緻的小碗。

“吃點東西吧!你已經十幾個小時水米未進了。”他舀起一勺,小心地吹涼,遞到了雲希的嘴邊。

雲希冷眼看着,對她來說,那每一個動作都是巨大的諷刺,狠狠地戳在她的心上。他這算什麼?討好還是嘲笑?父親被判了死刑,看着她現在的樣子,他該高興了吧?

一股憤懣涌上心頭,她一把揮開他的手,“嘩啦”一聲,滾燙的粥灑了出來,濺到了容湛的手上及身上,他本能地吸了口氣,卻只是微蹙起眉頭,“做什麼?”

雲希的目光從他手上微微掃過,那被燙的皮膚很快就紅了,但她卻覺得痛快,冷冷地眯着他,“滾,滾出去!”

容湛眸底暗沉,眉宇間帶着一絲慍怒,但他卻極力隱忍着,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又說道:“如果實在不想吃,那就躺下來休息。”

“呵……夠了,我不需要你的假仁假義,你這個劊子手。”雲希吸了口氣,咬牙道:“你這樣的欺騙跟陸俊喆又有什麼區別?哈……不,你比陸俊喆更讓我噁心!”

容湛再一次皺緊了眉頭,“你把我和陸俊喆相比?”

“難道不是嗎?容湛,你就是個騙了。”雲希恨恨地瞪着他。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看到他意欲靠近,雲希捂着耳朵,情緒激動,“容湛,你休想再騙我,你是殺人兇手。”

“喬雲希,你冷靜一點。”容湛沉聲低吼。

“你讓我怎麼冷靜?你害了我爸爸,卻反過來安慰我,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雲希幾乎聲嘶力竭,由於用了力氣,她呼吸急促,纖細的手指緊緊地絞着,神經緊繃的樣子只怕下一刻就會崩潰。

容湛強壓着情緒,暗歎了口氣,“算了,以你現在的情緒,什麼話也聽不進去,等你冷靜些再談。”說完,他彎腰扯過被子,“你先好好休息。”可還沒來得及蓋到她的身上,就被雲希一把推開,“別碰我,我怕做惡夢。”

“什麼意思?”容湛頓住。

“呵……別裝蒜了,你不覺得……你的手沾滿了鮮血嗎?”雲希厭惡地看着他。

“喬雲希,你該不會發燒了吧?胡說什麼?”容湛低低喝斥。

“我沒胡說,我爸爸是無辜的,而你卻害了他,這跟殺人犯有什麼區別?”雲希咬着嘴脣,情緒不穩再次落淚。

“……”容湛只覺得頭痛,現在發脾氣不是,解釋也不是,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耐住性子,再次拉過被子……

他的堅持讓雲希覺得心口犯堵,一時失控,擡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她是用盡了力氣的,長長的指甲刮過他的皮膚,輕易就在上面留下清晰的印跡。

容湛完全沒有準備,他呆怔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雲希,接着臉色一沉,眸底也變暗,對着雲希那倔強而憤恨的目光,怒火一下子在心裡點燃,接着他就舉起了巴掌。

雲希的目光緩緩地看了一下,他的周身籠罩着一層難以形容的冷漠,好似三九嚴寒裡的冰雪,難以靠近,令人膽寒。他不是沒有打過她,只是……那次他並沒有用力,即使那樣,她的臉頰還是感覺到了火辣辣的痛。而這次,她是徹底地惹怒了他,看着那厚實而有力的大掌,她幾乎可以想像到,這一巴掌帶來的威力。

眼看着那巴掌就要揮下來,雲希毫不畏懼,甚至仰起了下巴迎向他。

此時她的心裡一片絕望,如果可以,她倒希望他可以一巴掌打死自己,反正父親被判了死刑,自己又陷入這樣的境地,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希雲不終鏡。

容湛怒火中燒,二十八年來,還沒有一個人有這麼大的膽子,除了父母親和爺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有這個資格,而這個女人卻吃了豹子膽,一次又一次,他的忍耐是有限的。

可當真想打下去的時候,她那蒼白的皮膚,沒有血色的嘴脣,以及猶如水浸了似的眸子,卻讓他怎麼也下不去手,大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手指握了握,終於猛地收回。

良久過後,仍是靜靜的,雲希不解地睜開眼睛,卻看到容湛已經收回了手,直立在牀前,居高臨下地睨睥着她,那深邃的眸子彷彿一眼就能夠將她整個吸進去,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徒然一驚。

一直以來,她最怕與他這樣的對視,幾乎就在下一刻,她便移開了自己的眼睛,爲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她故作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怎麼?不打了嗎?那就從我的房間滾出去。”

容湛鄙夷地嗤笑了聲,再開口的聲音猶如地獄的撒旦,“喬雲希,上次我就告訴過你,沒人敢打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容湛太好說話了?”

“……”

“哈,讓我滾!你沒搞錯吧?在說這句話之前,你最好弄弄清楚,這裡……是誰的地盤?”他的聲音很輕,但卻清晰地傳入雲希的耳朵,一字一句,卻字字如刀匕。

她不僅無言以對,而且更加覺得窘迫。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這裡是他的家,就算要滾,也是她滾,怎麼輪也輪不到他。

雲希咬緊嘴脣,指尖因用力而陷入掌心,片刻的沉默過後,她掀開被子,忍着身體的無力和眩暈下了牀,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她咬牙說道:“對,要滾的人應該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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