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出事
“請問……你是喬雲希嗎?這裡是t市公安局……”公式化的男聲敲擊着雲希的耳膜。她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
公安局?對方既然用了雲逸的手機。那想必一定是雲逸……
雲希幾乎不敢想下去。她愣了好一會兒。才鼓着勇氣開口。“是……我是喬雲希。請問……”
“你的弟弟叫喬雲逸?”對方再問。
“是的。他是我弟弟。”
“那你馬上來趟公安局吧?”對方半通知。半命令道。
“呃……請問。我弟弟他……出什麼事了?”雲希緊攥着電話。手心裡一片汗溼。只要一想到雲逸的安危。她的心臟都要停跳了。
那邊停了一下。說道:“他沒什麼事。不過……他殺了人。”
前半句話讓雲希鬆了口氣。可後半句。讓雲希一抖。電話險些從手中滑落。她彷彿被雷擊了一樣。大腦一片空白。半晌才難以置信地幽幽問道:“你……你說什麼?”
那邊似乎有些有耐煩。“你弟弟喬雲逸涉嫌謀殺他人。證據確鑿。你既然是他姐姐。就馬上來趟公安局。”說完。不等雲希再問就掛了線。雲希兀自怔愣着。久久回不過神。
“雲希……你怎麼了?”從外面走進來的宋迎迎看到發呆的雲希。輕輕地碰了她一下。
雲希恍惚地看着她。耳邊嗡嗡作響。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好痛。原來……這不是做夢。而是真實的存在。
她的心猶如裂開一般的疼痛。下一秒。她深吸一口氣。“迎迎。對不起。我有點事。先走一步?”
“哎……雲希。你去哪裡啊?出了什麼事?”宋迎迎關切地拉住她。
雲希搖搖頭。“我弟弟有點事。我急着趕過去。”
“那……我們陪你。”宋迎迎回頭看了陶陽一眼。
“不。不用了。謝謝你們。我……先走了。”雲希握了握宋迎迎的手。轉手急匆匆地離開。
她在路邊攔了輛車。很快便到了公安局。
“請問……喬雲逸……喬雲逸在哪兒?”她心裡慌亂不已。隨便拉着一個穿制服的沒頭沒腦地問。
裡面一個微胖的中年警官衝她招招手。“你就是喬雲逸的姐姐。”
雲希愣了一下。立刻衝上去。“是……我是他姐姐。我弟弟……他……他在哪裡?”
“你先別激動。來。坐吧?”警官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雲希不安地坐了下來。大大的眼睛緊緊地盯着胖警官。恨不得將他看穿。她至今也不敢相信。雲逸那麼聽話、懂事。怎麼可能做那麼可怕的事呢?
“喬小姐。就在兩個小時以前。你弟弟在t大美院的導師辦公室裡。將他的導師黃立羣刺死。一共捅了十三刀。刀刀斃命。不等送去醫院。就一命嗚呼了?”胖警官神色平靜。彷彿在講一個故事。
雲希只覺得腦袋都要炸開了。她看着那胖警官的嘴巴不斷地翕動。耳朵卻已經聽不到後面的話了。
雙手在桌子下面。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腿。掐到已近麻木。她一遍遍地確認着。這應該是個夢。這不會是真的。可是……腿上的疼痛卻時刻地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的。
“這……這怎麼可能?”雲希張了張嘴。“我……我弟弟他……很乖。很懂事。膽子也很小。怎麼可能?警……警官。是不是……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
“喬小姐。你弟弟是自守的。而且現在已經被刑事拘留。”胖警官的一句話徹底把雲希最後的一線希望打入了谷底。即使她再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面對現實。
“怎……怎麼會這樣?我弟弟……爲什麼要這麼做?警官……我能……見見他嗎?”雲希緊咬着嘴脣。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她知道。這時候她不能脆弱。她一定要堅強。因爲雲逸需要她。如果連她也倒下了。那雲逸唯一的依靠也沒有了。
“對不起。喬小姐。喬雲逸正在接受拘留審查。你暫時不能見他。不過……你可以替他請一位律師。取證期間。律師可以代替你與喬雲逸見面。”胖警官給出建議。接着又說道:“至於……原因。目前我們掌握的就是喬雲逸自首時的供詞。”
“是什麼?一定有原因的對不對?”雲希緊張地看着他。
胖警官點點頭。“據嫌犯喬雲逸交待。他的導師黃立羣曾幾次對他進行姓騷擾。並以導師的權力相威脅。逼迫對他進行姓侵。就在案發前。死者再一次向喬雲逸提出發生關係的要求。但被喬雲逸斷然拒絕。於是。黃立羣再次以當掉學科相要挾。喬雲逸忍無可忍。便動了殺念。”
雲希聽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她的身體微微顫慄。震驚、恐懼、心痛。無數種情緒排山倒海地壓向她。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以想像。這段時間以來雲逸都過着一種怎樣的生活?
腦袋裡電光火石。雲希突然想起了曾經看到他身上的傷痕。當時。他出外採風。明明說要去幾個月。卻突然提前回來了。而且……只輕描淡寫地說那傷痕是樹枝劃的。現在看來……很可能那個時候就出了事。
想到這裡。雲希說不出的自責和懊惱。如果她當時再細心一點。對雲逸的關心再多一點。現在的事情就不會發生。v52t。
可是。她終究錯過了那個機會。
“警……警官先生……既然如此。我弟弟也只是出於正當防衛啊?他只是……在保護自己。”雲希惴惴地說道。
胖警官搖搖頭。“喬小姐。就算喬雲逸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但黃立羣對他威脅的時候。他完全可以向學校反應。或者報警。不應該採取如此極端的手段。更重要的是。刀是由他帶入黃立羣辦公室的。這和隨手使用辦公室裡的刀是截然不同的姓質。他的行爲可以判定爲蓄意謀殺。”
警官的話猶如當頭一棒。狠狠砸在雲希的心上。蓄意謀殺。她也是坐過牢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四個字的份量。如果最終罪名成立。喬雲逸不是死刑也是終身監禁。如此以來。雲逸的一生也就徹底毀了。
“警官。讓我見見我弟弟吧?”雲希哀求着。
胖警官搖搖頭。“對不起。喬小姐。法律有規定。這個我幫不了你?”接着又說道:“如今你最該做的。就是儘快幫他請個律師。”說完他把一個袋子交給她。“這是喬雲逸的一些私人物品。你清點一下。沒有什麼問題。就可以在這裡籤個字了。”
雲希打開袋子。手機、錢包。甚至還有他的外套。那淺色的外套上赫然有着觸目驚心的血跡。一下子就刺痛了雲希的眼。她還記得。那件衣服是她用第一個打工的薪水買給他的。當時。他高興得不得了。
如今。拿在手裡。雲希是那樣的心痛。
從公安局走出來。已是深夜。雲希站在門口。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居然不知道要去哪裡?
雲逸被關在拘留所裡。目前是什麼情況她不得而知。可是她知道。一定很不好過。因爲那樣的經歷她曾經有過。更何況雲逸的罪名是蓄意謀殺。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能救雲逸?也許那名警官說的對。如今之計是要先爲雲逸找一位律師。
坐車回到出租屋。雲希將存摺和值錢的東西一一翻了出來。算了算。只湊到了三萬塊錢。她知道。這些錢用來救雲逸遠遠不夠。但是。如今她也拿不出更多的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雲希請了假。便直奔t市最有名的律師事務所。
可沒想到。在接待臺前。她就被攔住了。這裡的諮詢費就高達幾千塊。想着自己存摺裡那裡點錢。雲希不由地退縮了。
正在猶豫的時候。她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轉過頭的瞬間她呆了一下。居然是孫律師。
雲逸的事情。她並不想過多的人知道。這其中當屬容湛更甚。因此看到孫律師的一瞬間。雲希有些不自然的慌亂。
“喬小姐。你怎麼在這裡?有事嗎?”孫律師打量着她。
“呃……不……不是。我沒事……”雲希有些張口結舌。目光閃躲着。隨便扯了個理由。“我只是……路過……就這樣吧。孫律師。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
“哎……喬小姐……”孫律師想叫住她。可她卻像躲瘟疫一樣。看着她匆忙逃離的背影。孫律師不禁有些納悶。
他思量了半晌。終於還是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走出律師事務所。她在報亭裡買了一份地圖。也顧不得別人異樣的眼光。大冬天。她乾脆坐在馬路沿上。仔細的核對查找着一家家律師事務所的地址。然後再仔細地記到本子上。足足兩個多小時。站起來的時候。手腳已經凍僵了。可她卻渾然不覺。
按照自己所記錄的地址。她一家家事務所的跑。可是。讓雲希意外的是。沒有一家事務所願意接這個案子。
有的聽了她的敘述連連搖頭。有的一聽她姓喬。乾脆連聽也不聽就拒絕了。
幾天來。雲希幾乎跑遍了t市大大小小。所有的律師事務所。可仍然是一無所獲。上不了話。
沒隔多久。雲希就接到了法院的傳票。雲逸的案子將擇期開庭。
從法院出來的時候。她沒有想到。再一次遇到了孫律師。
這一次。她百口莫辯。即使再如何解釋。也瞞不過孫律師的眼睛。他很直接地問道:“喬小姐。你有什麼麻煩嗎?據我所知。你父親的案子已經成功的上訴。難道……又有什麼變故?”
“不……不是的……跟我父親沒關係。”雲希立刻否認。
“那……你是碰到了別的事情?”孫律師小心地問。不知怎麼的。眼前這個女孩總讓他心生側隱之心。
“我……”雲希猶豫。儘管知道孫律師爲人不錯。可他終究是容湛的人。想了想。她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孫律師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緩緩說道:“喬小姐。恕我直言。如果你遇到了難題。不如……還是去找一下容先生。在t市。容先生的人脈十分了得。他開口。任何人都要給三分面子。所以……”
“不必……我的事情自己可以處理。不需要他的幫助。”雲希斬釘截鐵的拒絕。隨後又說道:“孫律師。也請你不要向他提起我。我們就當……從來沒有見過。”說完。她頭也不回。快步走出法院。
眼看着離開庭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可律師始終沒有着落。雲希一天比一天急切。可是即便她挨家事務所去求。都沒有人接她的案子。逼急了就給她扔下一句話。這個案子根本沒有希望。你還是別浪費這個錢了。
雲希四處碰壁。只覺得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不幸的是。負責父親案子的方律師去了北京。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而駱驍驍也因爲一個翻譯任務。隨代表團出了國。她試圖幾次撥打他的電話。都聯絡不上。一切都彷彿在跟她做對似的。讓她束手無策。
可她不能眼看着雲逸死。想起之前曾兩次見到過孫律師。雲希突然產生了一絲懷疑。這些日子以來。她屢屢被各大律師事務所拒之門外。聯繫起來。難道真的是他?
於是。她再也按捺不住。拿起電話撥通了容湛的手機。
可是。電話久久沒有人接聽。已經無法再等待的雲希。坐上車。直接趕去‘安遠’。
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來過他的公司。站在樓下。才發現。辦公大樓居然是如此的奢華而大氣。高高矗立在t市的商務區。堪稱一枝獨秀。
剛進門。她就被前臺攔住了。得知她並沒有預約。前臺的工作人員無論如何也不允許她進去。
可雲希一刻也不能等了。她謊稱說要打個電話。趁着工作人員幫着聯絡的機會。她混到人羣裡。乘上電梯就到了容湛所在的樓層。
走出電梯。她很輕易地就找到了他的辦公室。想也沒想。直接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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