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孽緣

古時異人有神術,能縮地脈,千里存在,‘目前’宛然,放之復舒如舊也。

縮地成寸是一門傳說中的神通,據說練到極致之後可媲美於‘咫尺天涯’的帝江神獸,在空間與速度的領域之上達到真正的極致。能夠將遠隔千里萬里的兩地縮到一寸腳下,前後腳同踏在地上,但是兩個腳所踏的土地位置卻相隔成千上萬裡的距離……

這可比什麼土遁地遁之類的法術神通要大氣得多了,雖然可以說是同一系的技能樹,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這兩個屬於前置的基礎技能,別說後期了,中期就基本上失去作用了。而縮地成寸無疑纔是真正的大後期技能,畢竟想要縮千萬裡地陸爲腳下一寸,那種境界簡直無法想象。

現在的裴辰就算是得到了土靈珠的強大助力,也不過只能夠一步邁出去數十里而已,距離上百里還有差距。更加別提之後的千里、萬里的分水嶺了。究其原因既有土靈珠只煉化了五分之一的程度,也有着縮地成寸的神通要求是從土地元素延伸到空間領域的問題。

只不過就算是這樣,他的機動性依然再上一個臺階。

……

……

眼前再度一花,景色沒有飛逝也沒有破碎,而是那種毫無鋪墊毫無過度的就直接切換了的景象,非常突兀的一眨眼四周的環境就全變了。酷熱飛舞的黃沙,乾涸開裂的大地,一瞬間就變到了風沙中的綠洲河流,儘管只是一個鎮子而已,可是依然讓桔梗感到了詫異。

“唔,幸好沒有偏離方向,你看這不已經到了……呃!喂喂喂,別這樣啊桔梗,我總感覺被你嫌棄了……”裴辰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桔梗用力一掙,抽回了手掌。他頓時就有些尷尬了,撓了撓臉頰沉思着自己是不是將臺詞說早了。

“……”桔梗沒有回答,撫摸着剛剛被裴辰拉住的手掌,表情竟然有些慌亂。

裴辰眨眨眼睛,明明之前在食靈世界的時候,三人一起通過蝕骨之井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的啊,怎麼現在反而變得這麼敏感了?不都是牽手嗎?而且自己也不是猥瑣流的啊,絕對安分守己得很……

所謂‘心正則目不斜視’,裴辰是真的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單純的在帶人跑地圖而已,自然覺得沒什麼問題——

哪怕和巫女手拉手已經半個多小時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縮地成寸雖然強大,但是卻不如御劍術那樣高上雲空俯瞰山河大地,能夠以一種大局觀來觀察路線,矯正方向。所以沒有經驗,只知道個大概方向的裴辰跑多了冤枉路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難道說自己真的要儘快進入四星級之後的層次了嗎?那個層次的修真者都能夠憑虛御風,那麼自己一個妖怪騰雲駕霧也應該不算離譜吧?!

也許也是感覺自己的反應的確過激了,桔梗微微側身去打量着播仙鎮,猶豫了半晌之後纔開口道:“……剛剛你施展的那種手段非常玄妙,我也不懂其原理……只是之前怎麼不見你施展?”

明顯是在轉移話題。不過巫女的確也是投來了懷疑的眼神,這個妖怪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隱藏的手段?而且爲什麼之前不見他使用?

不過裴辰卻不在意,在他看來巫女肯主動開口挑起話題、有意交流便是最好的進展了。他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說道:“因爲這是我的力量體系自帶的一個技能啊,也許是目前唯一一個稱得上是神通的技能了……雖然點出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可是直到前不久我才搞明白它的原理並且能夠加以運用……”

說着,他也很無奈的一攤手掌:“而且也只能夠侷限在二百米直徑距離之內,你沒發現我一般都是短暫的近距離閃爍過幾次的嗎?就是因爲沒有吃透之前實用性不高的原因……如果不是因爲土靈珠和對時空領域的感悟加深了一個層次的話,我肯定做不到現在的這樣的程度就是了……”

沒錯,【縮地成寸】是第三個點亮的職業技能,在當時裴辰還以爲會是繼承【妖力爆發】、【妖氣縱橫】那兩個技能的風格的呢,卻沒有想過居然會刷出那麼一個很有神話風的神通來……可是帥不過三秒,在發現這個技能初步運用需要嫺熟掌握大地力量,高深境界更是需要摺疊空間走高維路線的時候,他很是乾脆利落的選擇了遺忘這個高大上的技能。

反正都是看得見吃不着,那有什麼用?

於是就一直到了現在,這門以往只存在於傳說當中的神通才被他逐漸當做了主要輔助技能來使用,並且開始綻放出炫目的光芒來。別的不說只要想想現在不過是略有小成的境界,就能夠半個小時橫跨神州地陸從東部的陳州來到西北崑崙,就知道它的價值幾何了。

“……”桔梗微微頷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轉頭看向了播仙鎮,他們兩人現在就站在這個圓形鎮子的高大土牆外面,不遠處是一座半開的巨大門戶,只有寥寥的幾個人看守着大門,對於出入行人也沒有過多幹涉,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裴辰明白她的意思,率先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跟我來吧,這裡好像有三個門戶,這個應該不是靠近太一仙徑的……不過也沒有關係,我們只要進去就行了……”

兩人很是容易的就進了播仙鎮,沒有受到盤問也沒有說要交什麼人頭稅之類的東西,倒是門口的那幾個守門兵卒被桔梗的氣質震懾到了的樣子,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了他們也還是久久不能夠回神。

這讓裴辰很是懷疑到底是本來就沒有什麼進城的手續,亦或者乾脆就是那幾個兵卒被巫女驚豔到了,一時間看得懵逼了所以沒能夠想起這一茬?!

播仙鎮。

這個建立在沙漠中的綠洲的鎮子能夠算得上這方圓百里內最好的落腳地了,而且據說有天神護佑,一條清澈的河流從鎮子中間流過,滋養了這一方水土。

不管是從中原來的商人,還是見事有可爲想要搞個大新聞的馬賊,都會選擇在這裡落腳。再加上附近崑崙山脈的劍仙傳說,大量的英雄好漢都會將這裡作爲修仙求道的第一步,久而久之的這地方居然就成爲了一個位於外夷之地的極度繁華的市鎮了。

鎮子本身坐落位置靠近崑崙山腳,而且從南門出去直走十來裡就能夠進入太一仙徑,開始通過試煉、成爲崑崙瓊華派外圍弟子或者內門弟子的挑戰,如果運氣好的話還可以試着觸發一下連環任務看看能不能夠獲得真傳弟子、入室弟子等榮譽稱號。

不過裴辰他們明顯對加盟修仙勢力,入股崑崙瓊華派這件事沒有什麼興趣,所以連南門到底是哪個門戶都沒有問一下,而是直往此地的唯一客棧,或者應該說車馬驛的方向走去。

播仙鎮的房子都怪模怪樣的,與中原地方完全不同,便是桔梗也從沒有看過,異域風情讓她美目當中漣漪不斷。裴辰解釋說這是因爲西域這個鬼地方基本上自然環境問題都是風沙和日曬,只有住在這樣的建築裡面才能夠躲過去。

一路上到處都是叫賣聲,道路兩旁基本上擺滿攤位,人來人往十分熱鬧,不過這也讓很多人面色蒼白,中暑的跡象更加嚴重了。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守得住這樣的熱氣升騰、酷日暴曬的,就連裴辰都感覺渾身上下一陣陣的不自在不自然,可是到處都是爲了夢想爲了財富而努力拼搏的人們,他們兩人想要走快點都沒轍。

在遠遠的看見了目標建築物之後,裴辰就駐足不前了,只是神念延展粗略的掃過去,不出意外的在其中發現了三個熟悉的靈魂波長。他轉過頭來看着桔梗,微微笑道:“非常好,他們就在這裡……看樣子我們倒的確是及時趕上了……”

“那要直接過去詢問嗎?”桔梗皺着眉頭。

“不,那樣子未免太過唐突了,還是先緩緩吧,順其自然就好……”裴辰略一思索,然後這麼說道,一臉的不急不緩,“現在也已經就到晚上了,我們也先去休息一晚吧,明天再做打算。”

“……你又想騙他們?!”

“那怎麼能夠叫做騙呢?我不是說了嗎?順其自然,順其自然!你不覺得這麼自然而然的又遇上了他們絕對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緣分嗎?”裴辰咳嗽了幾聲,打死了不肯承認那種不名譽的行爲本質。

“孽緣……”巫女靜靜的注視着妖怪的赤眸,看得對方有些心虛的轉過頭去了之後,才輕輕的吐出了這麼兩個字來。

“……”裴辰無語,他感覺桔梗似乎是在說……雲天河他們被自己遇上是他們人生當中的敗筆?!

那真是好傷人的評價……

決定了目標之後,兩人就果斷的向車馬驛那裡走過去了。

裴辰用遊離體外的神念從另一種角度觀察着播仙鎮,也是覺得非常的奇特。也許這地方真的有神明庇護也說不定呢,因爲實在是太過得天獨厚了,周圍都是黃沙,偏偏就這地方獨立出來成了一片綠洲,還有河流。

如果將視角拉得無比長遠的話,就會發現這播仙鎮是非常突兀的出現在沙漠當中的,綠洲也只是那麼一小塊區域而已,可是那終年肆虐的風沙卻一直沒有掩埋這裡,甚至連逐漸侵蝕都做不到……

就在裴辰饒有興致的計劃着到了晚上試試分神化念,好好的探究一下這地方的時候,桔梗空靈的聲音在身旁響起:“那幾塊殺生石碎片的封印削弱了許多,如果你還是沒有決定的話,今天晚上我就需要給它們重新封印一次,否則的話妖氣就會開始泄露……”

“殺生石?”裴辰軒眉一揚,他都幾乎要忘記還有五塊石頭在桔梗的身上了。而且這段時間桔梗好像一直都是貼身攜帶,以自身的靈力慢慢的淨化其中蘊含着的惡念邪氣,並沒有收入儲物空間當中去。

他先是檢視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然後頭疼的發現現在的自己還是不合適使用剩下的殺生石……因爲狀態更加糟糕了。

“……你先再給它們封印一次吧,還是不要用永久封印,常規的壓制就行……我本來以爲自己這場任務應該能夠一點一點的吃下它們的,不過沒想到情況反而惡化了,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嗯,等封印完了之後你就給回我吧,我到時候放進空間裡面就行。”

與世無爭的巫女輕輕的搖了搖頭,別過頭去看向了其他地方,不再言語,但是她的眼簾卻低垂下來,若有所思……

兩人走到了車馬驛的大門前,只是往門內看了一眼,就覺得人聲鼎沸,熱浪撲面而來,竟然貌似比暴露在太陽底下更加的酷熱的樣子。這下子,不但是裴辰,就連桔梗都微微咬住了下脣,臉色犯難。

……

……

次日清晨。

車馬驛的二樓,雲天河剛剛伸着懶腰走出房間,正好看見了打開房門的柳夢璃。少女看見山頂野人之後,先是慣例的行了一禮,微微一笑道:“雲公子,你怎麼不太有精神的樣子?”

“啊?是、是嗎?”雲天河有些尷尬的撓撓頭,好像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的樣子,“……其實,昨天夜裡我好像一直聽到菱紗在說夢話……”

柳夢璃表情微微有些黯然:“……她……肯定很想念自己的爹孃吧……”

“咦?原來你也聽到了啊。”雲天河吃驚的睜大眼睛。

不過還沒等柳夢璃答話,另一個房間的房門也打開了,紅衣少女重新振奮精神走了出來,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對比昨天那似乎中暑了萎靡不振的狀態簡直判若兩人。

雲天河頓時就高興的轉過頭去詢問道:“……菱紗,你,好了嗎?”

“那當然,小病小痛,不算什麼~”韓菱紗看見兩人,立即就眉開眼笑,得意洋洋的說道,不過下一刻她就吃驚的掩住了嘴巴看向野人少年,“……天吶,你那黑眼圈是怎麼回事?看起來好蠢哦~”

“我……還不是因爲……昨晚你……”

韓菱紗皺起眉頭,看着完全不像是其他時候那樣大聲說話的雲天河,有些不滿:“什麼?大點聲行嗎?”

雲天河搖搖頭:“……不說了,沒什麼。”

紅衣少女卻是不肯就這麼放過他,而是緊緊地盯住他:“是不是換你不舒服了?要不然,我們再歇息一下?”

野人少年悚然一驚,連連擺手拒絕道:“不用不用,我們快點上山,越快越好!呵呵。”

韓菱紗無奈的支起手臂托住側臉:“唉,這麼大的人了,還一心只想着玩……”不過看她眉眼當中蘊藏着的笑意,就知道她並沒有真的爲此感到不快與苦惱,反而是覺得好笑與……

柳夢璃靜靜的在一旁看着兩人的互動,微微一笑,沒有插話。

三人很快的就收拾好行囊,然後下樓,走出了車馬驛的大門。

清澈的氣溫比較舒適,而且鎮子上也還沒有那麼多人。雲天河很是敏銳的嗅到了不遠處的空氣當中飄過來的大餅香味,鼻子連連抽動,看得兩個少女都是忍俊不禁。韓菱紗提議道:“時間尚早,我們先去用過早點再說吧,不過這地方可能沒有太多的選擇,夢璃你……”

柳夢璃微笑着打斷她的話語:“菱紗,不礙事的,出門在外,哪有這麼多的講究,而且我現在也不是什麼大家小姐。”

“那就好……喂,那邊的那個呆子,少在這裡丟人現眼了,還不跟上來?!”韓菱紗轉過身來對着雲天河,柳眉倒豎雙手叉腰訓斥道,野人少年儘管不明白自己那裡丟人現眼了,可是也知道這是要去吃東西了,忙不迭的連連點頭跟了上去。

順着空氣中的香味,三人很快的就看見了一個小吃攤,熱氣蒸騰,一個袒胸露腹滿臉絡腮鬍子的粗豪漢子正在叫喊着:“賣大餅啦~香噴噴的大餅出爐啦!不香不收錢啦!”

還沒等三人走過去,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聲音清越之中又帶上了一絲慵懶,似乎其主人還沒睡醒的樣子:“咳咳,大叔,麻煩來十個不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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