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會議廳中,意志在光電閃爍中碰撞。
“鄭吒,做好準備。”
楚軒繼續推動棋子,將一枚黃金戰斧武士推向光鑄的國王。“亞威正在行動,你去攔住它。”
“哦!”鄭吒扛起自己的斧子。
他剛要邁出腳步,卻又停滯了一下。
“呃……就我一個?姜玉呢?或者……詹嵐?”
“就你一個。”楚軒點了點頭。“你去擋住亞威,就伱一個。”
“我不理解!”
楚軒眉毛都沒擡一下,但卻伸出手,將心靈會議廳內的時間流速再度下調。“你理解了也沒用。當下的戰爭局勢比你在表面上看着的更加複雜。在詹嵐的記憶中你和姜玉的合力的確完成了對亞威本體的干涉甚至扭曲。但這一情報,對方同樣知道。”
“……呃,所以又怎麼了?”
“所以這意味着我方和對方之間的情報優勢並不大——我們固然知曉亞威目前所佔據的荷魯斯軀殼有着空想具現化的能力。但對方也知道我們所擁有的最強大戰力便是你們三個的心靈之光——戾炎,天規,天啓。姜玉驗證了對方比表現出來的更加急迫,但它卻依舊在這裡和我們慢慢耗。”
鄭吒眨了眨眼睛,他或許期望着一個更加全面的解釋——他那生鏽的腦袋些許地運作起來,但是效率似乎並不太佳。
或許是因爲楚軒就在他目光所能觸及的地方?
“這意味着對方手頭有着一張足夠強大的底牌。而它目前正在儘可能地排除我們手中的砝碼。我們沒能夠在降臨的瞬間便摧毀它意味着我們欠缺和它的底牌對等的強大力量。當然,這也讓我們沒在開戰瞬間就把復活道具全部用掉。”
“……所以你說對方很急但又不急?”
“戰略上很急,戰術上不急。它這張底牌必然是一次性的或者具備龐大限制,所以它纔有必要在局勢急迫的情況下又保持耐心——但只要我們的情報完全暴露,那麼必然會招致對方的雷霆一擊。而且我們大概率沒有什麼餘力掙扎。”
“原來如此……”鄭吒點了點頭。“我大概明白了。結果還是互相試探磨情報是吧……那這和我只能夠一個人去對付它又有什麼關聯?不應該呃……虛張聲勢一下?”
楚軒的手指按在了他的眼鏡架上。
有那麼一瞬間,鄭吒感覺這傢伙或許打算將眼鏡扯下來,然後狠狠地糊自己臉上。
但楚軒終究是沒有那麼做,或許是因爲有失風度,或許是因爲就算砸過來其實鄭吒也不痛不癢。或許……他打算在現實世界而非這精神力會議廳裡,給鄭吒來上真實的一下?
“凡人的愚蠢。”鄭吒喜提姜玉同款評價。
“和你詳細解釋的我,比你更加愚蠢。”楚軒揮了揮手,下一刻,他便在詹嵐的權限許可下將鄭吒強行彈出了當前的會議廳。時間隨即繼續流動,而鄭吒的意識便在頃刻間和他的身體一起出現在距離西奈山並不遙遠的地方!
他終究沒有聽到楚軒的傻瓜式解答。
他降臨於西奈山的腳下,目睹那輝光如瀑布般涌下!
——不說就不說嘛!
他在心中大聲抱怨,而手頭的戰斧已然在頃刻間灌注輝光!
“開天!”文明天生武器,真名解放。
熾烈的戾炎在頃刻間於巨斧上收束了龐大的數量。而當他將戰斧高高舉起的瞬間,他分明觀測到了那自山巒上涌下的純白輝光有着短暫的停滯,宛若受到了驚嚇!
亞威在忌憚他。
從至高神性中跌落,具備凡俗之心的亞威正在忌憚它。
忌憚這曾經重創了那光中之光的戾炎,忌憚那和戾炎一起到來的可怖力量。
而下一刻,那自西奈山上涌下的輝光便被從正中間切斬。神聖的山巒被撕裂開巨大裂口,而山巒之後的浩大淨空也隨即出現巨大的創傷!
整個西半球的雲層都在這一刻向着南北兩方排開,天空失去了蒼藍的顏色,並在這一瞬間顯露出純黑深邃的形狀。那漫天的星辰在這白晝之中都清晰可見,龐大的月輪反射着太陽的輝光。
這便是單純的戾炎,單純的毀滅力量。那由真名解放而構成的無形鋒刃甚至跨越太空,或許在轟擊到月球表面的瞬間依舊還能夠對月面造成創傷。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只有鄭吒的力量出現在這,並沒有其它的同伴來支援它。然而即便如此,那流溢出來的漆黑火焰依舊覆蓋在了整片西奈山和曠野地上!
大地在頃刻間乾枯,空氣和海洋都在戾炎的灼熱中燃燒。
而下一刻,鄭吒便從眼前的西奈山頂感知到了切實的盛怒,被降格的唯一神顯露出了宛若尋常凡人一般的情緒化。就好像憤怒於自己被小瞧!
更純淨,更熾烈的光涌了出來。
被斬去一角的西奈山在頃刻間便恢復如初。而一柄燃燒着火焰的純白光劍就此被憑空構造——它在顯現的瞬間竟是展現出了些許的‘反血族’效應。被點燃的曠野被強行淨化,而那朝着鄭吒當頭斬落的燃燒光劍所具備着的能量密度,相較於此刻的鄭吒倍率正好是一點二!
百分之二十,非常工整,連一個千分點都沒有超過的百分之二十。
鄭吒掄起巨斧向上格擋,而下一刻便被無比龐大的力能拍擊直接砸到地下——地殼直接被打穿,他在高速的岩石摩擦中感知到了熾熱的岩漿。而那從火焰劍中流溢出的聖光甚至刺入鄭吒的四肢百骸,摧毀着他的每一個基因結構,從基本粒子層面將鄭吒的軀殼強制聖化!
反血族,但並不是反戾炎。
亞威依舊沒有使出除卻荷魯斯的手段以外的力量,它依舊沒有暴露四高單位所應擁有的專屬心靈之光。哪怕鄭吒這枚香餌都這樣明晃晃地送到了它的面前,它居然也能夠在盛怒中硬是強忍着沒有暴露出更多更重要的情報!
推論是正確的,並且獲得了進一步的深化。
亞威的確藏着什麼隱藏的底牌,而這底牌的實質基本可以確定就是它的心靈之光。抑或者某種依託於心靈之光才能夠發揮出全部威能的戰爭技巧。
而現在,它只將荷魯斯的手段,和四高等級的基本粒子入微應用於當前的戰場上!
——能頂住!
鄭吒想到。他突然感到了些許的慚愧,因爲自己在結束了死亡之旅後居然整整一個……半個世界都沒有對自己的力量進行迭代和增長——自從拿到了文明天生武器開天斧後,他幹得最多的似乎就是將戾炎灌輸在開天斧內然後衝着敵對目標就是一個跳劈。而這樣的戰術習慣着實太差!
——我太懈怠了。
——呃……雖說之前的戰鬥什麼的,還真的都只需要一個跳劈就能夠解決掉?
鄭吒在這一刻不由得有些感激起楚軒來——雖說楚軒將他獨自一人扔到這裡來並且還不給後援這種操作的確有些讓人腦殼疼。但這也讓自己好好地認識到了近期的疏漏和懈怠,而現在,自己就應該立刻動手將這枚漏洞填補掉!
思緒一轉。聖化的細胞結構,在鄭吒的軀殼深處擴張。
他沒有直接用戾炎將自己的身體完全燒蝕乾淨然後再度重塑。而是將自己的感知向下投放,並進一步急劇深化。從而嘗試着以自身的心靈之光,感知,熟悉那基本粒子等級的操作技巧。
亞威是一個很好的導師。
楚軒佈設的局勢,讓它在這一刻放棄使用心靈之光。只使用荷魯斯那超規格的空想具現化,最多再加上一個上位天使血統來行使力量。而這,無疑便等同於在毆打老鼠時,採用的戰術爲投擲米缸。
心靈之光可沒法解心靈之光。
心靈之光只能夠相互抵消,對抗。最多也就是稍稍地生克一下。
因爲心靈之光在許多宇宙中也被稱作是‘真神力’。是具備超越性質的最上位力量。而在此之下,哪怕是S級,SS級的血統兌換,所能夠展現出的力量層次,也要在中庸水準的心靈之光之下!
他獲得了機會,他感知到了。
不帶任何污染的基本粒子級入微技巧。他用自己的身體切實地感知,並且記憶了它。
——那麼……試着復現一下!
鄭吒不是姜玉。
若是姜玉,楚軒……哪怕是詹嵐在這裡。他們都無法做到。
因爲他們會用理性的思維去思考,去揣摩,鑽研基本粒子級操作的原理,併爲之設計出合適的工具武裝再嘗試復現這份力量——這固然不是一條錯誤的道路,但既然選擇了唯物的理念,便理所應當地需要耗費完成這一工程的相應時光。但鄭吒卻不一樣。
他不會設計,不會鑽研。他只會憑藉自己的感覺,自己的認知,然後……推動一切向着他所期望的方向變化。
力量就此獲得了成長的渠道。
而下一刻,他體內那無所不在的聖化現象就此被強行遏制,沒有用戾炎再造身體,他的軀殼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還原至正常的模樣。
他破地而出,重返戰場。
入微的深度在這一刻突破了四中的原子級,朝着更高的規格逐漸深化——緩慢,但卻不可動搖。單純的空想具現化抑或者天使聖光已然傷不到他,而他終於可以在西奈山下,再度發出氣勢充裕的咆哮。
“此地,禁止通行!”
戾炎的力量在他軀殼深處收束,那曾經使用過,卻也只使用過一次的‘原暗’,就此再度於他的感知之中成型,而對應的戰爭技巧,也正趨於完善化。
只需要……一點時間就好。
…………………………
“看來他把握住了這個機會。”楚軒按了按鼻樑上的眼鏡架。他撥動棋子,調整了一下棋盤上的力量分配方向——原本用於在牟剛後續乏力時用以穩場的伏兵被調度到其它的地方。而亞威在這一場突襲戰中搞的另一個小動作,也被他的視線精準地捕捉到。
米迦勒和它所憑依的聖女還在戰場上。
它悄摸摸地潛入到了當下的法蘭西,用隱秘的方式展開聖化並積蓄力量——而對於這預料之中的戰術中洲隊自然有着對應的準備,因爲就在降世聖女統合法蘭西的時候,阿爾比昂之龍所控制的不列顛尼亞也正經營着海島上的力量。
法蘭西的戰場上可缺不了英吉利,而那裡的戰爭形勢只要讓它們維持均勢就好。
而在那之外……
楚軒的眸光投向遠方,一處相對於歐陸主戰場而言風平浪靜的地方,一個從很久開始就存在感全無的棋子身上。
一位隱者。
念力使,黃金標識的張傑。
而他現在所在的方位……是東海之外的某座城市上。
“張傑。”楚軒輕聲說道。“現實複寫已經進行了足夠長的時間,我希望你應當已經完成了你在東方的那些‘個人要務’。並達成了我所期望的目標。”
“嗯,已經辦完了。”張傑此刻正駐足於一座死火山的頂端上,腳下白雪皚皚,遠處,一座說日語的城市在這個時代格外繁忙。“程嘯一定很羨慕我能夠來走這一躺,可誰讓他不夠強呢。哈……我可是當過兵的啊,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也就還差一點小問題需要收尾掉。”
“說正事。”楚軒不打算在無關緊要的話題上浪費時光。
“我已經找到了寶庫的疑似入口。對應的鑰匙也都獲得了情報。很快我就能夠獲取它們全部……哎呀。”
他的手突然一鬆,一枚可能是鑰匙,但也有可能是塊洗衣粉……肥皂的事物從死火山的頂端滾落,並且非常不物理地,落到了遠處的城市上方。
“我被暗算了!這裡有人在詛咒我!不行了!我要控制不住我體內的念動力了……哎呀呀呀!!”
他的聲音中充斥着浮誇和裝模作樣。
“別弄出地震和海嘯。”而楚軒只是輕輕地哼了一下。
他隨即伸出手,將那座對應着東海隊的島嶼,從地圖上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