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坐下來,在腦子裡仔細琢磨了好幾遍,才縷清了奇怪的時間線。
當時我去找楊教授的時候就敲門了,裡面沒有人吭聲,在外面等了一會兒之後,感覺有冷風,而且發現門沒有關才進去。
從我在外面等,到進去,這前後最多也就有半個小時左右。
這麼說來,在我去的前不久,莫醫生所聽到屋裡傳出聲音的人才剛走不久,而且或許莫醫生是聽錯了,因爲是在楊教授辦公室,下意識就把聲音先入爲主,當成了是楊教授在說話。
而我進入楊教授辦公室,看到楊教授的時候他身上已經出現了屍斑,這是千真萬確的,不可能是死了一個小時甚至幾個小時纔會出現的體徵。
“你確定你沒聽錯?”我擡起頭,發現莫醫生正在古怪地看着我。
莫醫生聽我這麼一說就愣了一下,皺着眉不解地說道:“什麼意思?”
我頓了一下,才說道:“我是說你去找楊教授的時候,確定屋裡的人就是楊教授嗎?”
似乎還不明白我爲什麼要這麼問,莫醫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道:“確定啊,這醫院就屬我跟楊教授接觸多,其次就應該是你了,他的聲音我肯定能分辨出來,但你爲什麼要這麼說?”
被他這麼一問還真是不太好解釋了,我乾笑了兩聲,撓了撓頭:“沒有,就是納悶兒楊教授怎麼在那一個小時裡面失蹤了,監控也沒有拍到什麼嗎?”
“沒看過監控。”莫醫生搖了搖頭。
我早就估計到了莫醫生沒看過監控,而且趙天在那次之後找我過,只是說監控拍到了我,卻對楊教授隻字未提。
也就是說,懷疑楊教授失蹤,卻沒有拍到楊教授離開辦公室。但似乎只有我知道楊教授死了,後來屍體不知道被誰挪走了,還留下了一堆衣物。
這就奇怪了,沒有人出去,楊教授的屍體是怎麼被挪走的?
“也挺晚了,我那邊還有值班的工作……”莫醫生看了一下表,突然開口說道。
我這才意識到已經過了午夜凌晨,沒想到只是簡單聊了幾句就到了這個時間,可卻意外注意到莫醫生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怎麼這麼看我?
我內心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沒有開口詢問,總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在這個時候就連我也不知道楊教授的死訊我能保密多久。
可能是在忍不住,我就會跟趙天或者另外某個說了吧,我是這麼想的。
就在我要往樓梯口那邊走的時候,莫醫生叫住了我,從上衣兜裡拿出一張藍色卡片,指着電梯的方向說道:“坐電梯吧,我幫你啓動。”
“那就謝謝了。”我點了點頭,說話間一直盯着他手裡的藍色卡片,跟我在夢中見過的藍色圓片一模一樣的顏色,只是形狀不同。
莫醫生用卡片在電梯上刷了一下,電梯自動打開,進去之後莫醫生站在門外又幫我刷了一下,按了一樓的樓層之後就站在門外看着我。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甚至都忘了高倍打招呼,就這樣看着電梯門一點點關上,莫醫生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這才鬆了口氣。
從住院樓出來之後,我整個人才鬆了口氣,看着前面還亮着燈的門衛,心想一會兒又要看到那個老大爺,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雖然這樣想着,可我的腳步一點沒慢,大不了到時候一句話不說走人就是了,可千萬不能跟他再槓上,不然幾點能回家就不知道了。
還有幾步走到門衛,我忽然感覺周圍空間流動慢下來了,不同於驟然停止,就像錄像被放慢了速度一樣。
我的動作還在繼續,只是慢了很多很多,但腦子卻很清楚。
同時眼前的門衛也滅燈了,大門依舊敞開着,但視線中的所有東西都好像是老式電視機中一樣,有些零星的雪花點,時不時還花屏一下。
我耳邊傳來沙沙聲,眼前的一切就會緊接着模糊起來,總是會伴隨着沙沙聲,產生這樣的景象。
一陣花屏之後,我看到迎面有一個人影快速跑了過來,差點就要撞到我,險而又險地從我肩膀旁邊擦了過去。
但我一點都感覺不到那個人的存在,也沒有碰到我,那麼快的速度也沒有帶起一絲一毫的空氣流動。
撲通撲通——
我能聽到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要不是我的動作還在緩慢地持續着,我想我肯定是愣在原地的,因爲那個人跟我長的一模一樣!
他好像沒看見我一樣,像一陣風似的從我身邊跑了過去,中途一點停頓的意思都沒有。
緊接着我看到後面還有一個人影,似乎是追着來的,只是這個人影還沒走到近前,眼前的景象和身上的限制一下子都沒了。
還是那個大門口,還是亮着燈的門崗,唯一不同的是我彎下腰,雙手撐着膝蓋在那裡大口喘氣,鼻尖上的汗一滴滴掉在地上,就好像剛從懸崖邊撿回一條命一樣。
似乎是看到了我,門崗的老大爺拉開窗戶,探出頭來衝着我這邊大喊:“喂,你小子還磨蹭什麼,趕緊離開,免得我一直擔心着睡……不是,集中不了精神。”
我擡頭看了一眼探出頭的老大爺,又回頭看了看住院樓的方向,我應該不可能看錯,剛纔那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是衝着住院樓去的。
這還不是最讓我驚訝的,最讓我驚訝的其實是後面那個人影,雖然看不清楚臉,但身形輪廓我認得,也是另外一個我!
不用多說什麼,每天照鏡子早就在腦子裡記住了自己的輪廓,剛纔肯定沒有看錯,而且那個我的動作跟之前我來的時候一樣,都是探頭探腦的。
我用力敲了一下腦袋,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忽然眼前一陣發紅,就好像眼前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紅色紗布。
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我眼前也恢復了正常,這會兒那老大爺已經推門出來,身上多披了一件衣服,正奇怪地看着我。
“我說你能不能走了?”老大爺顯然是因爲之前對我就沒什麼好印象,這會兒說話中也帶着火藥味兒。
我腦子裡都在琢磨剛纔的事情,哪裡還有工夫搭理他,就這麼徑直從他旁邊走了過去。
老大爺輕咦了一聲,沒有阻攔我,只是不滿地說道:“一點禮貌都不懂,這什麼人啊……”
到了醫院停車場,我剛走到自己的車旁邊,就看見不遠處有一輛車在上下晃動,幾秒之後我立刻就明白過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也不知道怎麼了,我好像並沒有年輕人那份激情,似乎跟薇薇也只是相敬如賓的生活着,很少有過分的接觸,一切還都按部就班,就等着那張明文規定的紙。
一想到薇薇我就沒什麼心思注意那邊的晃動了,直接打開大燈,也不管會不會影響到他們,直接開車走人。
回到家裡的時候,我直接躺在沙發上就睡着了,可能是因爲太困,也可能是因爲心累。
第二天我還沒睡醒就被經理的電話給叫醒了,剛接了電話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我這纔想起來最近公司很忙。
急忙收拾了一下也顧不上吃早餐,就直接開車到了公司,進了辦公室先是跟王超對視了一眼,很顯然他比之前從容多了。
“這傢伙有沒有認真處理我交代的事情啊。”我在心裡暗想道。
中午的時候我手機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我瞄了一眼,短信上寫着約我去天台見面,然後擡頭就跟王超的眼神碰上了。
見王超起身往外走,我在椅子上休息了一幾分鐘,算了一下時間,也起來往外走,卻被王大山給叫住了。
“什麼事?”我心裡着急還不能表現出來,只想着趕緊擺脫掉他。
王大山揶揄地笑了一下:“我買了點東西,一起吃午飯吧。”
“我還有別的事情,你先吃。”我說完就徑直走了出去,王大山一個勁兒在我後面說好話,看樣子是打算站在我這邊了。
看起來王大山是有事兒要跟我說,但中午時間不多,還是先去王超那邊,看看他要跟我說什麼事情,還神秘兮兮的發短信給我。
在天台我並沒有看到王超,又拿出手機瞧了一下,心想跟王超對上視線只是碰巧?是有另外的人給我發了短信?
也不知道是誰要約我見面,乾脆就在這兒待一會兒,等不到就算了。
我一個人站在這裡,雖然不算高,但看着遠處,尤其是那棟高聳的大樓,比起周圍的樓都要高上一倍有餘。
泛亞大廈。
我不記得我去過泛亞大廈了,但在昏迷的時候卻在裡面轉悠了個遍。
對了,我應該抽空去一下,說不定……
忽然我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不知道因爲什麼,是因爲泛亞大廈,還是別的?
同時我腦子裡也萌生出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告訴我,從這裡跳下去,就可以徹徹底底的解脫,再也沒有煩惱。
我看着下面車來車往的道路,從這裡跳下去……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