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冬去春來

時間能沖淡一切,冬去春來,難得的文也能從心靈的地獄中暫時解放出來。

清晨,一切都籠罩在薄薄的霧氣中,花瓣和樹枝上零星的綴着幾顆晶瑩的露珠,穿着運動服的文在散發着泥土芳香的小路上慢跑着。

文與若風已結婚二年多了,文生活在甜美平靜的二人世界裡,文的內心不時溢出對這個世界的迷戀之情,文現在有自己引以爲傲的事業,又有一個出色、溫柔、嬌媚的妻子,文真的沒有其它過分的奢求了。

文身上已微微的浸出一絲汗意,文站在湖邊一邊暢快的喘息着,一邊微笑着凝視湖對面冉冉升起的那一輪紅日。

霧已散盡,微風輕拂着文那強健、溫熱的軀體,文的臉上綻出一種無比享受舒適的神情。

文現在對自己和這個世界都很滿意,他努力的在爲自己和他人營造着幸福快樂的氛圍,他要爲自己過去所犯下的罪過做出補償。

文是個精神至上的人,他從不以物質的標準來衡量他周圍的一切,他的超然體現在他的儀表、言談和實際行動上,文的寬容不光給了他自己,對妻子、朋友乃至任何人他都能理解他們的難處,除了本質的邪惡是他不能容忍的、不能寬恕的,文還認爲自己的本質還算善良。

作爲一個年輕的知名作家,儘管仍很有優越感,可已沒有了以往的傲慢,沒有了那小人得志的輕浮,只有那平平淡淡的清醒清晰的展現在文的眼中。

茶水的香氣已經溢了出來,文靜靜地坐着,目光透過那每日必讀的報紙,飛到了那昏暗而又迷幻的過去的世界裡。

那不知是不是文,一個男孩,正在一個破舊的院落裡仰望天空,天空是明淨的,除了那暗淡的藍。

這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偶爾有的下意識的動作,他的眼中沒有迷茫,只不過好像有一點點煩悶。

他每天都在忘我的玩耍着,他有一種難言的寂寞。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從未這樣安靜過,他開始用小石子丟牆角,牆角有一個螞蟻洞,一行行的螞蟻正在忙碌的進進出出,男孩的舉動好像打亂了它們的工作,好像天塌了似的,它們開始一窩蜂的向窩裡逃竄,來不及逃的向四周散去。

男孩停止了投擲,他覺得它們很可憐,那麼渺小,那麼軟弱無力,經不起人的輕輕一捏,突然間他想:“自己是不是也是象螞蟻一樣呢?那天外到底有些什麼?我們的地球是不是某一個巨人腳下的小土粒呢?”

一陣風突然刮過來,夾雜着殘枝敗葉,天邊飄來了一大片黑雲,一種陰冷迅速爬滿了他的身軀。

男孩快步進了屋,用力關上門,並上了鎖,脫鞋上了牀,用被子矇住了頭。

他的耳畔響起一陣陣駭人的雷聲,男孩不喜歡雨天,特別在如此空寂的日子,父母和妹妹都沒在家。

雨不知什麼時候已掛滿了窗,男孩的頭腦中已是一片混濁,好像蓋着被睡在冰冷的湖底,神奇的是他竟然沒有做夢,他在靜靜地數着雨點打窗的響聲,在那悠遠綿長的感覺中他覺得自己變得很輕,浮上了那片青天,他用力抓呀捅呀,卻無論如何也弄不破那最後薄薄的一層天空。

一片一片的破碎墜落了,心中異常的酸楚,心臟強烈的收縮超過了文應有的承受力,文不願正視人那麼脆弱,那麼容易破碎,在清淡的光彩中一切逐漸消失,到來的是一片黑暗。

小時候的他對一切大自然的偉力都充滿了敬畏和好奇,現在天地在他眼中都視而不見了,他的心中眼中只有三個女人,若風、欣雅、艾雨。

她們都是那樣美好,除了最開始對他的初戀若風有敬畏之外,美好的欣雅和艾雨使他心中的慾望極度的膨脹,他做出了對美好事物不敬的實際行動,年輕的他真的釋放出了自己心中的魔鬼,把他心中那讓他敬畏的天捅破了。

文是個很理性的人,他知道自己對美好事物過於貪婪是一種罪過,擁有一個如此美好的若風已是他的福氣,品嚐了三個女人美妙的滋味之後,文知道自己的心靈在慾望中沉淪了,人性的天空是不可以衝破的。

沒有光彩,只有那乾瘦的暗褐色的禿杆,裸露在地面上無力的頑固的續着那最後一口生氣。

陽光變得很陌生,它無法體會到它的溫暖,體內的一切都好像凝固了,不能在與外界有任何的溝通了。

時間停滯在那,時間忘了它,它也沒有了時間,好像那無比黑暗的毒素已在那無比安祥的陽光中注入了它的中樞。

它一天一天的麻木下來,直到沒有一絲生氣,是我們的思想延續了它的存在,沒人關注着它那一天天縮小的軀體,直到有一天完全的頹在地上,見到那伸着長腿的螞蟻從它的身上爬過沒有一絲的留戀。

文好像理解了那生的最後的含義,也永遠的把那份傷感留在了那定格的瞬間,不再記起。

來年的春天這裡又是一片翡翠一樣晶瑩耀眼的草地。

雲輕柔的懸在天邊,若風溫情的伏在文赤裸的胸膛上,文的內心一片清明,好像戒了毒癮一樣,整個身心無比的輕鬆。

無論是逝去的欣雅,還是遠走異國的艾雨,她們都不再牽扯他的心了。

經過這一段時間煉獄般的自我反省,特別是又完全迴歸到了若風那讓他感到無比溫暖、無比恬靜的愛中,文慢慢的康復了,內心和靈魂深處的黑色的火焰漸漸的熄滅了,他覺得一切又回到了從前。

他又有了清晰的思維和詩意盎然的心境,他甚至不再自責,他很自然的屏蔽掉意識中存在的那段不堪回首的連自己都不敢正視的戀情,唯一揮不去的是仍滯留在心間的對若風的歉意。

文覺得自己和若風之間的愛好像不知不覺之間又昇華了,他現在的心境使他體會到歷經磨難之後的愛情更加甘甜,他與若風之間更加的和諧和默契了,文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大學時代,回到了那純情無比、熱情洋溢的初戀中,文覺得自己又充滿活力,又開始體會到生命存在中那種平凡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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