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蘇雲的疑問，徐優秀緩緩地將目光投射向了從來沒有開過口的歐拉，連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容。
歐拉深邃的雙眼直直地望着徐優秀。
“我一開始也沒有意識到，我只以爲這是一位單純，害羞而無辜的妹子。她的運氣也的確和她說的那樣好，主觀時間和客觀時間完全重合，每天開門的時候，只要試一次密碼就能開門。”
徐優秀說到這裡，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歐拉。
歐拉只是堅定不移地看着徐優秀。
“但是，這一次的三十天輪迴裡，有一件事情讓我發覺了你的問題！”
“她有什麼問題？”蘇雲問道。
徐優秀指着蘇雲，說道：“應該是絕對時間的第二十九天吧，天餘利用莫里亞蒂的心理漏洞完成了對他的精神操縱。緊接着，他嘗試着利用剛剛控制完畢的莫里亞蒂，對已經瘋掉的蘇雲發動了攻擊。”
蘇雲聽到這裡，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他之前的確在莫里亞蒂的記憶裡看到過這一幕。
“然後，無所不能的瘋狂蘇雲，就放了一個神羅天徵！”
“那一瞬間，整個大樓的上面三層都被掀飛了，可以說任何人都無法在如此狂暴的能量下看清楚什麼，大家也都是在幾秒內就被秒殺了。”
“但是，我捕捉到了一個關鍵性的東西！”
“那就是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問題！”
徐優秀在大廳裡緩慢的漫步了起來，說道：“早在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就敏感地察覺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世界的時間分佈是不均勻的，也就是說，不同的區域，時間流速不一樣！”
“這你也是通過空氣流動看出來的？”蘇雲發問道。
徐優秀看着蘇雲說道：“不，時間的流速變化沒法通過任何物理度量衡測出來，我是通過法則潮汐和哲學時間測算出來的！哎，說了你也不懂。”
旁邊的周易卻是開口解釋道：“哲學時間就是，在任何法則體系，任何度量衡，任何虛幻與真實，任何邏輯體系下，都絕對唯一的時間座標。就算法則破碎了，哲學時間也依然在概念上流逝。所以，哲學時間是衡量時間的最精準刻度。”
“而法則潮汐，是計算哲學時間的唯一方法。”
“測量是基於‘任何世界的法則都是動態的，變化的’這一公理展開的。測試的就是法則的變化幅度，來確定哲學時間的流逝，因爲世界法則會隨着哲學時間的流逝發生細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變化。”
“這個變化其實很容易察覺，比如時空海如今的界域間法則隔離，就是法則潮汐引起的。不同世界的法則潮汐方向不同，形成了魔幻，科技，修真三系的時空類型，在遙遠的過去，這些世界的法則其實都是一樣的。”
“這也是很多中低端文明的物理學卡住的原因。因爲物理法則本身就是無時不刻地在發生微量變化的，這些微量的變化放到微觀領域就是不可知的混沌狀態。”
“法則的變化，是測量哲學時間的唯一方法，就拿科技類時空來說：科技時空物理學上最基礎的光速C，一般中低端時空認爲光速是一個常數，但是實際上光速會隨着時間變化，只是這個變化太過於渺小，往往一個宇宙的生滅週期內，都變化不了多少，所以就被認爲是常數。”
“而哲學時間的測量，就是測量這個渺小的變化，來確定哲學時間的流逝。”
“這種手法大部分是高科技時空爲了證明自己不是生活在虛幻世界當中而做的測量。只是沒想到，這位‘愚者’先生居然僅僅憑藉肉體就能做出這種測量！”
莫里亞蒂說道：“好了，我們知道什麼是哲學時間了，那麼言歸正傳，你提前發現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是不均勻的，然後呢？”
他現在知道自己必然不可能獲得最終的勝利了，也沒有一開始的憤懣了，反而對這個世界的真相產生了好奇心。
這大概是出於這個智者的本能吧。
對於任何愚弄過自己的東西，總是耿耿於懷，有一種想要搞清楚的本能。
只有這樣，一個智者才能不斷進步，不斷學習，成爲更加卓越的智者。
徐優秀說道：“我說的時間不均勻，並不是你們發現的那個：下了一層樓，時間流速就加倍的那種，那是某些人刻意營造出來迷惑我們的。”
“有些人？你的意思是，我們都處於某個人的局內？”莫里亞蒂問道。
徐優秀說道：“實際上，我第一天來到這裡的時候，就發現同一層之間的時間也是不均勻的，我當時以爲是越靠近大廳中央，時間流速會變得越慢，所以也沒有太在意。”
“但是，當我被‘神羅天徵’拋飛的時候，我真正體會到了，時間變化的源頭並不是在大廳的中央，不在這座建築本身的任何地方，而在於歐拉小姐！”
“沒錯，距離她越近的地方，時間流速越慢，距離她越遠的地方，時間流速越快，在她身邊的一秒，放到距離她一千米外的地方，就是一千年！”
“也就是說，當你和她的距離超出一定範圍後，時間就和靜止了一樣，你每天六個小時的時間會在瞬間被消耗完。你們對時間不夠敏感，也沒做過精準的時間測試，所以都以爲是每下一層，時間的流速會加一倍。”
徐優秀目光直視着歐拉，將這些話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
周易問道：“然後呢？我在某次占卜的時候的確發現了這一點，時間的加速程度並不是整數，但是我並沒有發現這個時間變化時以歐拉爲中心的。”
徐優秀敞開雙臂說道：“所以我做了一次完整的測試，那就是跳樓，一邊下墜一邊計算哲學時間的流逝。”
所有人都在心裡喊了一句變態。
這個傢伙居然對跳樓這種事情沒有任何的排斥，還有心情在半空中做如此複雜的感知計算工作。
“果然，我的計算結果驗證了我的推論。”
“我想，第一天就跳樓的‘瘋子’先生，如果擁有測算哲學時間的能力，一定早就推算出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但是，‘瘋子’先生十分不幸，第三天就撞上了天餘的夢域，所以再也沒有機會進行推導了。”
“我想，他跳樓的體驗應該是這樣的：在空中飛着飛着，就眼前一黑，回到了牀上，因爲他的時間隨着海拔的下降迅速地被消耗完了。”
徐優秀將臉貼近到了歐拉的面前，輕聲說道：“那麼，歐拉小姐，能帶我們離開這裡嗎？”
歐拉只是一動不動地看着徐優秀，並沒有任何行動。
徐優秀輕笑一聲，說道：“你大概不是忘記了一些事情，比如說，你爲何中間瘋掉了幾天？歐拉小姐，你是夢境的締造者，你當然不會被天餘那種鬼蜮伎倆暗算到，但是你還是瘋掉了，你有想過爲什麼嗎？”
歐拉的眼神裡終於誕生了一絲波動。
徐優秀放浪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因爲，你瘋掉的原因是我！是我對你用了催眠，導致你精神崩潰，所以才瘋掉的，我這裡其實已經掌握了我所要知道的東西，只是看你願不願意講出來給大家聽了。”
歐拉還是不肯開口。
徐優秀轉過身去，一邊遠離歐拉一邊緩緩地說道：“麥克斯時間試驗，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吧。”
歐拉漸漸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徐優秀繼續說着：“這個世界的人類得知宇宙即將通往無盡的毀滅，但又想要讓自己的文明永遠存在下去，於是就進行了麥克斯時間試驗，從某種程度上讓文明在時間線上永續。”
徐優秀說着說着，衆人忽然發現周圍的世界變得虛幻了起來。
牆壁變得透白，地板變得鬆軟，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而又遙遠了起來。
“這是……”蘇雲感覺自己的精神一陣恍惚，然後眼前的場景如同水暈般消散了開去，露出了底下的真實。
徐優秀繼續訴說着：
“麥克斯時間計劃最後達成的效果，是將全人類，都內卷在了同一天的時間裡，循環往復。人類的時間永遠不會再往前踏出一步，這樣就避免了覆滅的命運。即使人類在這一天內真的滅亡了，只要時間的回滾效果還在，那麼一切就會重來。”
“在完成這個計劃之後，執行者們焚燬了所有的資料，並且將自己的記憶清除，斬斷了一切的一切線索，將人類困在了這一天的時間裡，麻木地生活着。”
“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生活在無限的循環世界裡，每天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時間會回滾，記憶也會隨之消散，被毀壞的事物都會恢復，時間無所不能。”
“但是，萬事萬物總有例外。”
“參與麥克斯時間計劃的人裡面，有一個人沒有那麼大公無私。”
“這個人希望通過時間的無限循環，來爲自己謀利，使自己成爲人上人。”
“於是，這個人留下了一種保留自己記憶的手段，使自己能夠免於每天晚上十二點時候的記憶回滾。”
“而這位自私的研究者，就是我們面前的歐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