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師,五雲步在山裡最冷的地帶。”王動當了幾年獵戶之子,一舉一動毫無破綻,信手一指五雲步的方向。
五雲步的方位,他是向那獵戶父親請教才知道的,平時也不是沒有打過五雲步那邊的主意,不過他倒沒想拜在女版道友請留步門下,而是有點想沾上餐霞大師的關係。
餐霞大師本是神尼優曇的弟子,是摩伽仙子玉清師太師姐,後來不知優曇與長眉真人達成什麼交易,餐霞成了長眉真人門下十三弟子之一,身兼兩家之長,再後來她那師妹,旁門出身的玉清師太也得了優曇指示,加入峨眉來蹭氣運。
王動現在的出身就是一個獵戶之子,這身體雖得源能相輔,成長極快,身具大力,但爲了避免被人看出問題,他只是被動的接受源能滋養,也沒顯出什麼非常過人的天資來,就憑這樣子,想進峨眉派,那是千難萬難。
自從長眉真人飛昇,留下三英二雲,正道大昌的預言後,峨眉氣運一發不可收拾,二次鬥劍勝了五臺派,將對方貶爲旁門,坐上正道領袖之位後,其他旁門懾於其運勢,皆避其鋒。
不過真正顯出氣運垂青的是,這百年來,門下弟子將會羣英匯萃,像餐霞大師、玉清師太這種本是佛門高弟,想搭上峨眉氣運,不惜投身相靠的自是不必說了,三代弟子中雖是會以慢慢聚攏的三英二云爲主知,但次一級的還有什麼峨眉七矮、四大男弟子、四大女弟子。
這些人,其中一些已經身在峨眉,比如三英二雲中的齊靈雲正是齊潄溟與荀蘭因之女,七矮中金蟬的親姐,四大男弟子中諸警警我、笑和尚等都是東海三仙門下,本就是峨眉門下,四大女弟子倒是還沒湊齊,只有一個籟姑已算是峨眉門下,但卻隨其師屠龍師太遠在北海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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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動知道這些‘歷史’動態,算是佔了一點先機,他想直接搭上峨眉卻是很難,他又不像玉清和餐霞一樣有優曇這個佛門神尼作靠山,長眉真人願意與之聯盟,也不似三英二雲中的李英瓊等人,有氣運垂青,峨眉必將其收入門下,使她的氣運融入峨眉的氣運中,他不過是個外來者,而且還要費盡心機的瞞天過海。
他打過餐霞大師的主意,對方也不算是峨眉嫡系,是佛門出身,爲了蹭氣運才入的峨眉,自己這種身份,既不敢顯出特異,也不可能像原住民一樣有機會以得位面意識降下氣運垂青,峨眉嫡系是肯定瞧不上眼的,但如果能通過巧遇巧合,打動這位原佛門高足,被她收爲門下,也就能列入峨眉門牆了。
並不要小看餐霞,雖然她因爲佛門背景,算不上峨眉嫡脈,但是按照‘歷史’,三英二雲中的周輕雲是她門下,此時也不知道入門沒有,如果自己也拜餐霞爲師,不止是成爲峨眉弟子,更是可以成爲峨眉三代弟子中最有前途的五人之一的真正同門,這層關係若建立,王動日後行事就方便許多了,那就是外出可以橫行霸道,如果被什麼人盯上,大不了固守待援,然後就傳訊給自己前途遠大的師姐求援,說不定再加上佛門和峨眉門下一羣修二代,打得敢招惹自己的人吐血。
不過想法歸想法,卻沒能實現,那五雲步附近被許飛娘和餐霞所佔,王動也試過接近,卻是落於迷陣之中,知道這兩個女修不欲被人打擾,拜師大計就此泡湯。
但法元尋來,卻讓王動意識到機會或許來了,餐霞隱於黃山,其實是監視許飛娘來着,近年來許飛娘坐臥不住,以下山收徒、尋友爲名出山,實際勾連異派,而且好死不死的有次爲了拉攏玉清師太,以爲對方是異派出身,並不會對峨眉真心相從,隱約透露了自己是忍辱負重,實則等待機會,哪知道玉清師太轉眼就把她賣了,峨眉已是知道許飛娘有異志,只不過峨眉派在蜀山世界雖然越發橫行霸道,唯我獨尊,動則打殺異派,但到底還沒彙集完他們祖師預言中的三英二雲,尚有剋制,打殺異派多少還是要點臉面,尋個理由的,許飛娘反跡未顯,峨眉也就只是監視爲主。
這次法元尋來,王動不由生出借法元之手,撼動許飛娘與餐霞之間平衡,自己再尋機助餐霞抑壓許飛娘,與之結緣,佛門最重因緣,先前餐霞可以將自己擋在陣法之外,自己非是不能借巫數之道破陣,而是不欲顯露罷了,有了法元這個機會,餐霞便躲不掉自己設計的因緣了。
想到此處,王動正欲對法元言說,自己願意帶路,引他前往五雲步。
不料林外又傳來女聲,有一長身玉立的白衣道姑現身,她手上還捥了一個少女,卻是她此番下山收的女徒廉紅藥。
“法元師兄,我已知你來意,但飛娘已經洗心革面,如今峨眉正道昌運,你們與峨眉門下不過些微衝突,我與妙一夫人荀蘭因也算友人,不如讓我作個魯仲連,替你向峨眉說合,小事化無,就此罷了吧。”
法元一聽卻是惱了,許飛娘自混元祖師死後,不見有爲其報仇之心,反倒是與衆門下保持距離,法元他們這些年早就不滿,只是後來聽說她暗地裡有與滇西毒龍尊者等異派來往,未必便真的是順從了峨眉以求保身。
之前更在九華山見她出頭點醒齊靈雲身份,使自己避免了被峨眉門下圍攻之險,他才覺得或許許飛娘是真的隱藏了心志,但此時聽她當面說什麼願替自己向峨眉說合低頭,不由羞惱,忍不住嗆聲道:“罷了,罷了,我原以爲師妹你還記得師傅之死,同門之情,卻原來當真是貪生怕死,從了峨眉。不過,你需得知,你自服小作低也就罷了,我金身羅漢法元卻是不肯的,前有師傅之仇未報,如今連峨眉小輩都不把我等放在眼裡了,卻是需作過一場,也讓這些小輩知道厲害,天地之大,到時看他們師長如何說話。”
他一拂袖便想離去,卻聽許飛娘又叫道,“師兄且慢,我這裡有靈丹一瓶,算是師妹一點心意。”
法元一伸脖子,便想抗聲說不要,但轉念一想,想起許飛娘不只是自己師妹,嚴格說來也是自己師孃,太乙混元祖師在世時納她爲妻,師傅死後,一身法寶不是被東海三仙破了就是被搶了,但許飛娘跟隨太乙混元祖師,那是有肌膚之親的人,一些厲害的飛劍和靈藥的煉製方法,卻是比自己知道得多,她既然拿得出來,想必不差。
許飛娘將目光移轉,落在王動身上,王動恭敬的回望,一副山野之人不知禮數,但又被仙姑射之貌所懾的模樣。
許飛娘微一點頭,示意王動上前,王動連忙靠了過去,卻見那少女廉紅藥半躲在許飛娘身後,烏黑的眼珠轉個不停打量着自己。
廉紅藥,王動記得雖被許飛娘收入門下,但後來和司徒平一樣是背師而出,只不過一個入了峨眉,一個後來拜入妙真觀嚴瑛姆門下了。
許飛娘喚王動過來後,取出一個玉瓶,裡面約莫盛有七八枚靈丹,她將玉瓶塞到王動手中,口中言道:“這位小弟,勞你將此玉瓶交予與我師兄,替我了卻這份塵緣,這份善心,飛娘日後定有所報。”
言罷,許飛娘便不再看兩人,牽着廉紅藥之手入林而去。
這番做作,卻是看得法元大怒,戟指喝道:“好個許飛娘,不念昔日同門之情也就罷了,欲拿靈藥了結舊情,卻連親手給我都不屑,罷了,這勞什子靈丹妙藥,我法元不要也罷,你自做你的峨眉之友去,我自尋別人相助。”
許飛娘卻恍若未聞,穿林而去。
王動卻搶步上前,拉住胖大僧人,叫道:“大師,我受了那位仙姑所託,定要將她交託之物給你,你惱歸惱,還是讓我先完成此事吧。”
說完他擠了擠眼睛,法元張口怒罵:“小畜生無禮,老子都說了不要,你受她所託,關我何事,惹怒了佛爺,一劍斬了你全家。”
如果不是看王動當真是個山野獵戶,法元到底出身昔日名門五臺派,多少還要點臉面,而且又不似那些魔教中人爲煉妖法需殺人縛靈,盛怒之下才沒有遷怒於王動。
他稍微冷靜,看到王動的擠眼,心知有異,嘴上依舊罵着,卻接過了王動送過來的玉瓶靈丹。
兩人雙手相接,法元頓時察覺有異,那玉瓶之底似乎附了一物。
他神色不動,依舊喝罵王動,卻收好玉瓶,然後揚長而去。
劍遁駕起,足足飛出三百里,料想已脫出黃山範圍之外,法元才收了劍光,落在一處野谷中,從玉瓶底取出一張紙條,只見上寫:劍未成,暫難相助。曉月禪師西來,愛蓮花峰紫金瀧之勝,原是熟路,在彼駐錫,望唾面自乾,求其相助,可勝別人十倍。
看完,法元不由大喜,一喜許飛娘果然是忍辱負重,心有異志,既然已經明瞭她的心志,他日自可匯合,引爲同道,共抗峨眉。二喜許飛娘雖然煉劍未成,不打算這次出手相助,卻指了個更合適和厲害的人選,她手書的曉月禪師原是長眉真人二徒,因不忿妙一真人後入門卻反居上,得了長眉衣鉢,更被指爲峨眉教宗,在長眉死後,此人爲哈哈老祖門下蠱惑,叛出峨眉,拜入哈哈老祖門下,如今身兼兩家之長,恐怕已接近自己師傅當年。
最妙的是他曾是長眉門下,算來還是峨眉那些小輩的尊長,到時打着這個旗幟,自己等人跟在後面說是幫長輩教訓小輩,管教不知禮數的小子,讓那些仗着峨眉勢力妄自尊大的小子們臉面全無,也算是師出有名,不先動手便先削了對方三分氣焰。
法元駕起劍遁而走,王動遙望他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自是知道那玉瓶中並不只是有靈藥,還有許飛孃的留書。他記得蜀山劍俠傳裡,許飛娘應該是遣苦孩兒司徒平下山截住法元,將曉月禪師的信息用紙條告訴對方,不直接見面,以避免餐霞大師生疑。
想是先有元界宗門入駐此世,又有自己四人降臨,這‘歷史’已經開始出現偏差,苦孩兒沒截得法元,法元倒是先碰到自己了。許飛娘擔心法元真的尋到五雲步邀請自己出山,到時餐霞在旁生出疑心,自己苦忍多年,準備煉製的飛劍卻還差了些火候,不便出世。
所以許飛娘索性先出手,在光天化日之下說什麼以一瓶靈藥了結舊情,堵得法元不能說出口相邀,如此做作,想來就算餐霞暗伺在旁,也沒什麼好質疑的了,至少表面上是沒證據的。
再借王動之手,將靈藥交過去的時候,趁機指點法元曉月禪師所在。
王動卻是有點頭疼,許飛娘那句這份善心,飛娘日後必有所報,應是有所指。
但問題是,王動並不想拜入許飛娘門下啊,跟着這女人沒前途,不論是出於私心想趁機學到此界道法,還是出於諜影任務,刺探情報方便,投到峨眉門下都前途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