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刀法根基,是來自殘缺的‘吞天滅地七大限’,還有風雲的‘魔刀’吧?”
當宋天見到鄭吒時,首先說的就是這麼一句話,他是泰然而坐,冷淡平緩地對鄭吒說出的。
畢竟,此時試煉已結束,雙方都是仙秦軍官身份,而仙秦軍士之間,嚴禁私鬥,違者以軍法論處!至於軍士彼此搭個手,比試交流一下拳法,也是立足於雙方自願,禁止恃強凌弱,而且若是出了意外傷亡,也一樣要問責到底。至於生死相搏,那就非要雙方取得軍方允許,並簽下生死契,在規定的時間與地點在軍方公證監督的情況下進行。所以如今鄭吒與宋天見面,也不怕對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喔,你能夠看出來?”雖然鄭吒心知對方刀法造詣深不可測,但之前只不過比試了一招,就被窺出底子,也仍讓他感到意外。
“這兩種刀法,我都兌換過了。”宋天淡然回了一句,只聽得鄭吒眼角微跳,真不知對方到底兌換過多少種刀法,哪怕僅僅兌換秘籍,也是一筆巨大的獎勵支出。
只見宋天隨即開口說道:“你前來拜訪,應該不會爲合作結盟而來吧?作爲這一次團戰最強的兩隊,我們對抗的可能性遠遠大於合作。我想你也不會將我方設定爲友方,既然如此,何不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雖然缺乏合作基礎,但聊聊天,彼此多瞭解瞭解,避免誤判不也是好的嗎?”鄭吒聳聳肩說道,“比方說,我們可以交流一下刀法。”
“這方面,我和你沒什麼好交流的!”宋天語氣冷漠,“我能夠看得出來,刀對於你來說,只是一種方便發揮殺傷力的工具而已,道不同,不相爲謀!事實上,你來的目的,只不過想盯着我不能隨便出手而已。”
鄭吒嘆了口氣:“相信我,再發生什麼不必要的衝突的話,對你我都沒好處!”
正如宋天所說的,他這次來的確只爲了盯着對方不能隨便對王宗超出手。只因仙秦雖然嚴禁軍士擅起私釁,但如果你是對着混入軍中的危險份子出手,那就是有功無過了。
宋天一方自然深知荊無殤是中洲隊的人假扮,但卻並沒有掌握什麼證據,要出手讓王宗超暴露實力,則存在着幾個問題。
首先王宗超假扮的荊無殤原本就實力不俗,憑着相柳血脈天賦,他雖非人仙,但卻已足以戰勝較弱的人仙,這樣的人,在獲得相柳之血進一步強化天賦之後,實力是否會暴漲到什麼程度着實難料,加上那蘊含強烈都天煞氣的一甲一劍,獵殺七首海蛇也是不無可能(而且鄭吒還設法營造出王宗超是撿了他的漏的跡象,增強他弄到殘缺七首蛇膽的合理性)。所以哪怕此時已解了武裝,但僅憑荊無殤的“應有實力”,王宗超就足以應對絕大多數挑戰。想要在短暫的交鋒中逼迫王宗超展現超乎荊無殤之上的實力,也就唯有宋天這個級別的人物纔可能做到。所以眼下鄭吒纔要盯着宋天,讓他不好出手。而等到王宗超成功強化之後,荊無殤的“應有實力”又能繼續暴漲,顧慮就更少了。
“只是對於你們沒什麼好處而已!”宋天冷然一笑:“我方付出不少代價才爭取來的機會,你們隨隨便便就想半路摘桃子,哪有這麼簡單?要知道這一次試煉可是由我方從中推動,你莫非認爲這艘船上除了我之外,就沒有別人方便出手了?”
“什麼?”鄭吒面色一變,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身形一動,就要離去。
他的身法自然堪稱神速,但一晃之後,卻還是在原地,只因道道若有若無,渾然圓轉的刀意已在無形中將他牽制在原地。
然而宋天卻只是牽制他而已,談不上對他動手,而且手法高明不動聲色。而鄭吒失了先機,如果要強行破解牽制,卻非要動用暴力不可,到時候,受軍法懲處的就只會是他!
“既然來了,那就不用急着走,陪着我坐上一會吧!”宋天依舊處之泰然,只管舉杯飲茶,鄭吒此行原本是爲了牽制住他,如今卻儼然反遭他牽制!
……………………………………
王宗超所在的個人臨時閣間雖不算寬敞,卻堪稱奢華,一枚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掛在閣頂,照亮閣間,一側放置書架,書架上放滿了各式書籍,又有一塊六面屏的屏風,還有供桌,香爐,銅鶴香臺,幾個宮燈,還有一張玉幾,上面放着紫砂壺,幾盞玉杯,一個托盤。
шωш ¸тt kán ¸℃O
一位身穿金絲綵衣,身段婀娜多姿,妙處若隱若現的仕女正以一種跪伏的姿態在玉幾沏茶,嫺熟而優雅的動作猶如一場無可挑剔藝術舞蹈。片刻之後,便有一盞香茗奉到王宗超面前,茶水清淡無色,彷彿清水,但卻一股奇香瀰漫,讓人心神鬆弛。
王宗超依然一身金箔拼裝似的“隔離服”,只在臉上露出了口鼻,不過行動卻自如得很,沒有半點妨礙,伸手取茶之後,隨即揮了揮手,那仕女應命而退,一直退到牆邊,貼着一張掛畫一靠,人已落入畫中,成了畫中仕女,與背景完美融爲一體,看起來,她原本就是畫中人物。
原來她並不是真人,而是專門用於服侍人的機關侍女,也稱爲偃姬。雖然並非真正的生靈,但外表卻是製作得無比完美,連肌膚筋骨五臟六腑都叫人難分真假,而且自有墨家宗師賦予靈性,言行舉止一如真人,琴棋書畫舞蹈茶藝皆通,也不乏某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妙用。眼下,也唯有這種等級的閣間,纔會配備這樣的偃姬。
仙秦軍中以實力爲尊,以軍功爲階,能夠在一次試煉中收穫十萬馘以上軍功者,享受如此待遇不足爲奇。而事實上,仙秦已經修成人仙的軍士,哪怕沒有偃姬伺候也是不缺女人。大把民間女子都願意無償成爲這些軍士的情人,只因人仙的強大血脈可以保證他們誕下的後裔比普通人有着更健康的體魄與更強的天賦,單憑這點對於普通民女就是改變命運的機會。可惜的是絕大多數人仙都會無比慳吝地把每一分精元血氣都用到修煉上,絕少會無端揮霍在行樂上。不過像荊無殤這種戰力雖然不俗卻又血脈不純,而且是身負相柳這種極具危險性的血脈,可就沒有那麼搶手了,更何況如今他傳聞已身染神煞,不但命不久矣還會遺禍旁人。
王宗超對此原本就毫無所謂,眼下更是樂得清淨。雖然他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仍在某些人的監控之中,但至少表面上沒人打擾也是好的。
在旁人看來,如今的他只是在一邊抿茶一邊發呆,連一旁書架上放着的書籍都沒有絲毫興趣——雖然這些書籍也不過是一些公開式的軍方報刊、年鑑等,至於真正核心的軍事機密與修煉訣竅,自然是沒有的。
事實上,早在他與鄭吒聯繫上的第一時間,對方就已經將能夠弄到的仙秦資料都給他發了一份,該知道的常識,王宗超已經瞭解得一清二楚了,眼下的他,只是在思考自身修煉的問題。
他正在喝着的茶很苦,苦到一口抿下,就會覺得一種難以形容的苦從舌根一直滲透到全身,讓自己感到連每一根汗毛都是苦的。但轉眼間,這種苦澀又會化爲一種叫人全身通透,心曠神怡的無比甘醇,苦盡甘來之際,不止脣齒留香,簡直是肺腑留香,彷彿全身內外所有的苦澀雜質都被沉澱過濾了一遍,僅餘芬芳。
這種茶名爲“龍膽苦心茶”,乃是鯀龍埋骨之地出產的一種奇草浸泡弱水,焙以離火外加不少靈藥輔佐煉成,一口茶即可令體內平日難以排出的毒素雜質沉澱離析,自行排出體外,對於養生練武,清心寧神大有好處,而且暗合修行之道先苦後甘之理,深受軍方高層青睞。只是價值不菲,需要八百馘軍功才能兌換到一盞。
不過王宗超卻能感受到,這種茶對於排出都天煞氣一點作用都沒有,頂多就是排出因都天煞氣侵蝕污染而敗壞的人體雜質而已,眼下他喝着茶也就差不多是品個味過過茶癮,從中獲益幾可忽略不計。
付出八百馘軍功只是品一品茶,這種行爲堪稱奢侈,要知道軍功也就相當於仙秦軍方的特殊貨幣,許多僅僅限於軍用的奇藥、食材、兵鎧、修煉訣竅、獸魂獸籙等等放在民間都是有價無市,再多錢沒有合適的路子都買不到,即使買到也要承當非法交易的巨大風險,但軍士只要有軍功卻可以隨意兌換。如果要講黑市價格的話,大概仙秦普通百姓辛苦勞作一生,創造財富也就勉強只夠折算成三到五馘軍功罷了。
不過王宗超並沒有興趣瞭解仙秦軍功的經濟價值,眼下他只不過爭取一下用這些軍功換來“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兩套傳聞能輔佐“人仙煉竅”的強化機會。之前拋出在與八首、七首海蛇對戰中偶然收穫的些許歸墟碎片,也算是姑且一試。當然他也不忘自己保留了一些,這種奇妙的物質似乎對於他進一步完善混沌土劫有些價值。不過即使是歸墟碎片,他目前都還分不出什麼心思去加以研究。
這一場劇情任務開始以來,他獲得的提升契機根本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從收穫了“日月星辰神禁羅網”,到橫渡虛空風暴對決域外天魔,以及念通神煞嘗試凝結共工法相,乃至體驗宋天的刀與七首、八首海蛇的奇毒,以及從仙秦人仙身上弄到的許多正宗“人仙煉竅法”修煉訣竅,每一次際遇都值得他去仔細體味參悟良久,湊到一起,只怕就算閉上十幾年的關都沒法全部消化得來。記憶中,他上一次收穫豐富到了這等目不暇接的地步,也就只有在風雲世界初成神道的那會,不過那時收穫的畢竟都是同一個體系的武學,如今他所收穫的就要來得龐雜且高端許多,哪怕依仗混沌原力的強大變通適用性,也沒那麼容易完美整合到一起。而眼下最需要他耗費心力去解決問題的,卻是都天神煞這個麻煩。
自初步凝成共工法相之後,都天神煞又給他以另一種不同的感受,破滅與凶煞之感降低了許多,而更多地讓他感受到無數規則、意境交相變化,好似包羅萬象,無所不含,內裡的玄奇着實驚人,若能參透把握,與之合爲一體,便能從中開發出比身在星辰宇宙獲得的星力加持還要更加強大也更加不可思議的無匹威能,縱橫洪荒,所向無敵!然而當他真想將全副心神投注其中時,卻又深刻體驗到一種自身即將被十二股不同的規則與意志撕裂粉碎的恐怖危機。這種感覺,與域外天魔那種看似玄奧而實質故意引人誤入歧途的魔力又有本質的不同。
“真有意思,這大概也是洪荒諸界的一大特色——天道意志並不統一,而是多方的鬥爭平衡。這正如一個國家,如果最高統治者僅有一人的話,那麼無論此人是寬厚賢良還是殘忍暴戾,只要把握、迎合好這一人的心意,那麼就能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當朝呼風喚雨。但如果統治集團是各有矛盾,內鬥不休的好幾個人,就會讓臣子無所適從,你取悅了某一方,就很可能惹來另外幾方的敵視與打擊,要想左右逢源,八面玲瓏,卻又成了鋼絲上的舞蹈,隨時可能摔個萬劫不復!
而且洪荒界又不像暗黑世界,要知道暗黑世界無論天堂還是地獄,都是以天堂或者地獄的意志爲絕對主宰,所以只要能夠做到在光暗兩極之間隨意變通,無論在天堂還是在地獄都可做到如魚得水。但眼下哪怕是在共工界,也僅僅是以共工的意志與規則佔優而已,其他洪荒祖巫的意志與規則一樣能夠作出有力干涉。這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還真讓人不好混!”
透過都天神煞,王宗超能夠深切感受到洪荒界對於天人合一的最大阻礙與兇險——雖然對於普通天人來說,只要元氣屬性與自身功法沒有根本衝突,僅僅調用與運轉天地元氣並無大礙,而且還會因洪荒界旺盛且活躍的天地元氣而振幅不少威力。然而對於到了王宗超這個境界,已經涉及了溝通位面本源的天人來說,洪荒界天道本源的分裂內鬥,就是最大的兇險。這種情況若是不去觸及也就罷了,但偏偏他已經觸及了都天神煞。
“同時溝通多個不同的天道意志,對於我而言不成問題,只要以不同的身神去一一感應溝通即可。不過問題是隻要溝通的本源存在衝突,在借來力量的同時,就會催生都天神煞。暗黑世界光暗本源的衝突,可以憑混沌原力化解,只因這兩者原本就是混沌的一體兩面,不過都天神煞卻不行,哪怕眼下看似只差一點就可以被混沌原力徹底消化,但實質上卻是遙遙無期,反而連累混沌原力始終帶着一絲都天神煞氣息,不復無相無形變化隨心,而且還不斷在緩慢侵蝕我的生命本源,照這種狀況,在三百年內,我的生命本源就會徹底朽壞瓦解……或者,這也可以視爲我的本源被洪荒世界的天道本源分而蠶食了!”
靜靜思考間,王宗超不覺已將一杯茶喝光,自覺都天神煞所污損的本源被稍稍離析淨化了一絲,若能天天飲用,大概可以多活個十幾年。
他對於都天神煞的抵抗力之強固然遠遠超出仙秦任何人的想象,但卻也談不上免疫。原本他修成“天人煉竅法”之後,壽命不敢說無限,但至少也是以萬年來衡量,但眼下由於都天神煞的不斷侵蝕,卻一下子縮短到普通金丹修士的程度。
“如果離開洪荒界,都天神煞的活性就會大大下降,讓我能夠多活個千把年,如果去了暗黑位面,利用位面本源壯大一體同生的混沌原力,未嘗不能將都天神煞遏制到最低,不過要徹底消化只怕還是無望,畢竟暗黑世界的本源比洪荒本源要低了不止一個層次,指不定這樣做還會讓洪荒本源在暗黑世界種下烙印,爲洪荒入侵暗黑創造機會,畢竟洪荒的影響力遍及諸天萬界。而如果造成這種後果,基於位面自我保護本能,暗黑世界非不顧一切先用法則天雷劈死我不可,雖然我早已不怕這玩意就是。”
忽然間,王宗超想到什麼關鍵地方,驀地打了個激靈,挺身站起。
“如此說來,洪荒世界的多本源以及內鬥不休,造成了‘都天神煞’這一天道陷阱,凡是意圖溝通、調用其本源的,都會觸及這重陷阱。而這陷阱,豈不正好針對走天人合一路子的武者與修士,尤其是‘煉氣還虛,煉虛合道’的天仙。至於人仙、鬼仙,在邁出最後一步之前,都是隻修自身,對於外物只是間接利用,倒是可以很好地繞開這重陷阱。而仙秦以‘都天神煞’爲大殺器,是否就是針對天仙,爲誘發他們觸及天道陷阱?”
正所謂窺一葉而知秋,藉着深研都天神煞的本質與特性,王宗超在一時間似乎已窺到了仙秦能夠傲嘯洪荒,與華夏天庭分庭抗禮的根本依仗,或許仙秦的整體實力仍遠遠不能比擬華夏天庭,但有了可以讓對方投鼠忌器的殺器就足以作出有效震懾。正如當年新中國縱然一窮二白,綜合國力相比美蘇天差地別,但成功試爆了原子彈後,自保已是有餘了。
正在猜測之間,忽然只見畫上仕女屈膝攏手爲禮:“稟公子,有客來訪!”
其實不用她告知,王宗超已早有感應,舉目看向門外,只見房門已被人從外推開,一名丰神俊逸卻又不修邊幅的少年道士揹着一柄古劍,一手提着一個茶壺,信步走入後也不打聲招呼,就大咧咧地往王宗超對面一坐,取了茶杯與剩餘的茶葉,給自己泡起茶來。
他取了王宗超的茶葉,卻不用桌上已經備好的清泉,而是從自己手上的茶壺倒水。只見那水猶如濃液凝漿,倒在杯中,如一塊澄澈青玉一般,清香四溢,卻是兌換價格足足爲三千馘軍功“青玉帝流漿”,飲之能開智啓慧,增強神魂,讓渾渾噩噩的野獸生出靈智成爲妖獸,對於鬼仙修行也是極有裨益,如今卻讓這少年道士用來當泡茶的水。
“我叫羅應龍,眼下在白虎軍混口飯吃!”自顧自喝了一杯自己泡的茶之後,羅應龍才七竅生香,搖頭晃腦地自我介紹一句,又忽然一手抓住王宗超的手腕,嘿然而笑:“讓你佔了這麼大便宜,喝你幾口茶不要緊吧?”
王宗超不動聲色,目光落到對方腕上戴着的主神腕錶,當對方腕錶接觸到自己的瞬間,他已聽到主神提示。
“開啓輪迴者私人通訊模式,確認之後的十分鐘內,輪迴者一切涉及主神空間,或者會泄露輪迴者身份的交流信息會自動對輪迴者之外的所有對象屏蔽!”
交流信息自動屏蔽這一功能可以用一個d級劇情申請開通,只不過王宗超有的是“傳音入密”之類手段,沒有開通而已,眼下對方啓用了這個功能,倒是讓彼此說話方便了不少。
王宗超隨即開口問道:“聽起來,你對我佔了你的便宜很不滿。”
“廢話,你們的人把我們的一個名額給強佔了去,這種半路摘桃子的事換了誰都不爽!”羅應龍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又壓低了聲線,將手伸到王宗超面前,撮了撮手指道:“當然,如果你們肯付出點代價,比如交出一兩件s級的修真法寶,幾本寄託道念真意,能讓人修成天仙的天書等等。我也就勉強認了,不和你們計較太多!”
對於對方的漫天要價,王宗超不以爲意,反而饒有興趣地問了一句:“喔?你很想在洪荒位面修成天仙嗎?”
“什麼意思,聽不懂?”羅應龍撓了撓頭,有些不耐煩問道:“到底有沒有?沒有s級的,a級以上的我也可以勉爲其難收下,不過要多幾件!”
王宗超認真想了想,最後回道:“這樣的東西,我好像是沒有的。”
羅應龍嘆了口氣,無奈地對王宗超說道:“那就算了,各喝各的茶多無聊,不如我們劃劃拳?”
說完,將手一伸,似是比了個剪刀,又似捏了劍訣,朝王宗超劃了過來。
王宗超將手伸出,卻是半掌半包,向對方手上包了過去。
羅應龍這一出指,表面上平淡,但伸出的中指、食指指甲彈出,邊沿鋒銳如劍,表面平滑如鏡,無比鋒銳、也無比明淨,彷彿一柄無暇寶劍的劍鋒,泛着微妙的紫光,紫光照處,四周的一切都被秋毫畢露地映照出來。任何事物,在其映照之下,一切最微不足道、最不起眼的細節與結構都隨之顯露,一展無遺!
無限微分的細節,係數剖析展現,在紫光面前,根本沒有所謂的無懈可擊,一切都成了千瘡百孔,彷彿砂礫的胡亂堆砌!
更可怕的是,除了物質、元氣、神念之外,連空間與時間,在紫光照耀下都出現了一種微妙的斷續,一切都是不連續的,離散的,有隙可尋的!
而與此同時,羅應龍的如劍指甲,又呈現出一種讓人根本無法捉摸的靈動去向,如水潤下,無孔不入,無限深入的滲透。
無論是皮膚的縫隙、細胞的縫隙、原子的縫隙、念頭運轉、元氣流動的縫隙,都能夠滲透切入,將一切固若金湯的防禦化爲烏有,直指最關鍵最根本的要害。
但羅應龍卻沒有觸及王宗超的手掌,他的劍指所面對的,始終是一個在王宗超掌中團團旋轉,無色無形的小小渾圓星宇。
雖然看上去只是一個彈珠大小的脆弱氣泡,但紫光照到星宇之上,卻不能滲入分毫,只是變成氣泡壁上一抹團團旋轉的紫色,不過映照之處,卻也讓人感覺那原本渾圓的星宇表面變得粗糙許多。
“類似兩儀微塵的空間手法?對於空間的縫隙,尤其是時光的縫隙,紫郢玄光雖能映出,但我還不能徹底把握住。”羅應龍眉頭微皺,手法連變,但劍指卻始終被幾團渾圓星宇擋住,難以順利施展所長。這一團星宇只是一個曲閉空間,雖非牢不可破,但如果冒然撞上去,只會陷入其中,成無法脫離其表面的一個影子,除非從完全垂直於表面的空間維度一切而入。
不過這難不到羅應龍,只是片刻功夫,他就捕捉到要害,屈指一彈,將這個渾圓星宇如同肥皂泡般一下點破!
星宇雖破,但在爆開的一瞬,卻有一股璀璨而混亂到極點的彩光在兩人掌間一閃即逝。雖然表面上點塵不驚,但羅應龍的手卻微微抽搐了一下,原本無暇透徹的紫光也出現了紊亂的波動。
“天魔亂法之力?”
羅應龍心中更奇,他明白這股雜亂彩光卻是無比兇險的,規則徹底失控錯亂的虛空亂流,雖然在規則完整嚴禁的世界,這股亂流只能維持電花火石的短短一瞬,但給自己造成了意想不到的麻煩。真不知對方究竟修的什麼門路,竟然還能兼顧天魔手段。
不過無論如何,羅應龍總算瓦解了星宇的阻攔,劍光稍稍頓挫之後,便長驅直入,在不損害王宗超“隔離服”的情況下,直透王宗超體內。
但下一刻,羅應龍就發現在對方“隔離服”的包裹下已沒了血肉之軀,有的只是一團人形的凝實元氣,雖然筋骨內臟氣血乃至每一處人體竅都無比凝實逼真,但畢竟只是元氣。而在這個人形氣團之內,又有數以百計的小小星宇沉浮運轉。
“竟然是‘一氣衍萬界’……在混沌狀態的元氣中隨意開闢空間,又將真身藏於某個空間之內,不過你以爲這樣就能讓我分辨不出你的真身所在嗎?”
羅應龍好勝心徒起,紫色玄光大大熾,照徹人形元氣,將一個個渾圓星宇映了個分明,頓時發現這每一個星宇都都蘊含着不同屬性的元氣,有着各自的空間曲率、宇宙常數以及一系列不同運轉規律,若是落入其中一切物理常數都會不可遏制地遭到各種扭曲篡改,比如光速、質量、熱容熱率、電阻磁性、動能動量都與正常狀態截然不同,從而飽受掣肘甚至自我崩潰,當真兇險莫測。
更頭痛的是,在混沌原力混淆之下,紫色玄光始終只能照到局部範圍,而且還照得不甚清晰,只因除了混沌原力之外,還有另一種更爲高端的干擾。
“是都天神煞?這玩意簡直是天道迷霧,有這玩意在,一切天機都變得不清不楚。不過神煞感染的是你的本源,無論你躲到哪裡,我只管往煞氣最強的方向去就是了!”
羅應龍很快把握到關鍵,只管摧動紫玄劍光來回掃蕩,轉眼間,已然把握到在某個渾圓星宇之內,有着某個散發旺盛煞氣的人形。
“找到你了!”
羅應龍當機立斷,紫玄劍光尋隙殺入,但在觸及對方的一瞬間卻又發現不對,只因對方全身上下竟然已如同晶石一般凝固,一切生機活動都遭封印凍結。
“他沒理由封印自己的,這不是他!”
羅應龍面色徒變,背上古劍古樸青芒亮起,驀地擴散開來,古老蒼茫的氣息四溢,彷彿他將一方古老的青天揹負在身上。
而在他的身後,光線卻忽然扭曲了一個微妙幅度,彷彿有一個小小氣泡在虛空中沉浮隱沒。與此同時,撐着“隔離服”的人形元氣忽然移動了一下,轉到羅應龍身後,不動聲色地佔據了那個氣泡沉浮的位置。
羅應龍怔了怔,隨即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開始泡茶,口中說道:“你贏了,這盞茶算我請!”
“喔?”王宗超也坐回了原位,順便向他背上的古劍瞥了一眼,“這把劍不錯,爲什麼不試上一試?”
“何必呢,過來串個門蹭口茶喝而已,幹嘛動用刀劍呢?”羅應龍連連搖頭,很是無辜的樣子,心中卻也頗爲無奈。
表面上看,兩人只是胡亂劃了划拳,又各自起身走了幾步,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哪怕目光高明的人在場,也只能看出羅應龍動用某種手段在王宗超身上探測了什麼,而王宗超身上的都天神煞又有些許外溢跡象,此外別無異處,只有兩人才能知道這一場交鋒的兇險。
“虛空如水,潛遁隨心……看來這傢伙已經把握到共工界的空間本質,悟徹了‘水遁’,在共工界,我估計是奈何不了他了。宋天怎麼這麼不靠譜,把這麼一個棘手刺蝟拋給我。”羅應龍心中暗罵,剛剛一場交鋒,他已經弄清王宗超有在混沌元氣中隨意開闢渾圓星宇,但卻還做不到在一無所有的真空中憑空開闢空間,而對方的混沌元氣沾染的都天神煞,已變得有跡可循。
卻沒想到王宗超還能讓開闢出的渾圓星宇融入虛空,在一定範圍內超越空間界限隱沒自如。之前他還以爲捕捉到了王宗超的真身,卻沒想到王宗超早已身藏某個星宇之內又悄然挪到他身後。而那李代桃僵者,想來也就是被他取代的荊無殤了。
這種局面下,如果他狠下殺手,王宗超就會借他的手將真正的荊無殤殺死,並將他的屍體留下,自己卻悄然遁走讓他背這個黑鍋。而在軍部出手殺戮立下大功的軍士,無疑就犯下了滔天大罪。被仙秦全力誅殺還是輕的,指不定還會被強行抹滅神志製成傀儡之類。而短短的一輪交手試探,已然讓他意識到王宗超手段當真深不可測,即使動用青索劍,也沒有把握避免這種惡劣的局面。
這樣一來,宋天讓他出手逼迫王宗超暴露身份的計劃,如今已是很難實施下去了。如果非要實施,就要冒上極大的險,不過對方和自己又沒什麼大仇,犯得着這麼幹嗎?
“既然你請我喝茶,那我就不客氣了。”王宗超也是不客氣,隨手將他泡好的茶接過飲下,果然用了青玉帝流漿這種高級貨色,這一倍茶的滋味加倍爽口,飲之回味無窮。
羅應龍卻不知他也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他可沒有隨身帶着一個人的習慣,只因渾圓星宇是他把體內竅規則投放於混沌元氣,在混沌中開闢出一個空間,每一個又對應着某種光環規則以及元氣屬性與現象,與真實的世界總有着種種差異,對於生命體並不友好,不好用來長期藏人,而在混沌元氣沾染都天神煞之後,更是如此。說不定隨身藏着一個活人,藏着藏着就變成隨身藏一具屍體了。所以羅應龍之前看到的“荊無殤”仍是他以元氣模擬實化、凝固化的個體,在混沌元氣與都天神煞混淆感知的情況下,哪怕是羅應龍洞察至微的紫色玄光,在驚鴻一瞥間也分不清真僞。
“反正這傢伙只是排第五名,還佔不到我天一真水的便宜……”羅應龍心中正在自我安慰,忽然只聽門外有人驚呼:“軍功榜有了變動,荊無殤被追加十二萬八千馘,位列第三!”
“噗……”
羅應龍正喝下一口茶,聞聲忍不住一口噴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