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臉都被氣歪了的厄加特,張啓東只覺得有些悲壯。
他亦從地溝男爵們的口中瞭解到了沃斯爵士對待犯人的方法,厄加特是這數十年沉鉤鐵獄的囚犯中,唯一一個堅持時間以年爲單位的重囚。
在成千上萬的囚奴裡,有意志堅定的各國老兵;
有生死置之度外,半塊銀輪賣老母的恕瑞瑪刀客;
有經過特殊訓練,自認爲能承受任何酷刑的特工間諜;
有感覺不到疼痛,全身上下都被切除了痛覺神經的機械改造體……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能撐過一年!沒有人!
厄加特就是一個在這樣充斥着死亡的恐怖監獄中,破繭成蝶、絕境重生的英雄。
平心而論,張啓東覺得脫困而出的厄加特沒有喪失理智,沒有瘋狂的大開殺戒就已經算是守住底線了。
他是黑暗裡唯一閃耀的火花,是無數強者裡最堅定、最堅韌的那個。堅忍卓絕、堅強不屈、堅韌不拔,張啓東感覺這些詞用來形容他還不夠格。
他猜不到是什麼讓厄加特如此堅挺的活到現在,但是想必諾克薩斯帝國絕對功不可沒,因爲他的一生幾乎都是在帝國中度過的,帝國的一切就是他的一切。
就是這樣一個心心念念想着帝國的英雄,在踏出監獄後卻遭到了帝國將軍們的圍攻,而且圍攻他的主指揮還是他以前的老仇人。
這種仇恨有多深張啓東想象不到,不過他很快就親眼看見了這種仇恨的實質化表現。
厄加特的腿腿腿腿重重一點,普通槍支根本轟不出痕跡的結實土地被震得四分五裂,幾米寬的裂紋猶如蜘蛛網,密密麻麻、粉碎均勻。
他狂暴的衝鋒姿態遠超所謂的戰車,空氣爆裂、風聲大作,鋼鐵鑄造的下肢踏出深深裂痕,破碎的地面翻騰凸起,黑青色的流光猶如導彈撞向大地。
猛!強!狂暴!
在座的大多數人只感覺眼睛一花,厄加特就已經來到了凱倫·達克威爾面前,其身後還留着一道衝鋒殘留的溝壕。
但是身披淡金甲冑的貴族戰士絲毫不見膽怯。
他重心壓低、挺身,其手中長劍劃出一道肉眼可見的寒光。
剛猛與肅殺的氣息頓時蔓延全場,精緻的寶劍朝着看起來勢不可擋的恐怖戰車直直刺去,凱倫選擇硬碰硬!
“嘭—嘭—嘭—嘭—”
“鏘—鏘—鏘—鏘—”
氣爆聲、碰撞聲、金屬交擊聲,連綿不絕的聲音奏起,彷彿一曲激昂的交響樂。
貴族劍與金屬肢體採用的都是頂級金屬材料,誰也不輸誰,兩者交擊時爆發出的轟鳴足以震碎普通人的耳膜。
但是狂暴的戰車明顯力量更大,他佔據上風,數條前肢瘋狂揮舞。
漫天黑色的腿影抽爆了周遭空氣,絲絲火光伴隨着他的攻擊燃起,否則張啓東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攻擊痕跡。
淡金身影只能在瘋狂的連擊中不斷後退,他腳下漸漸加深的劃痕已經快淹沒膝蓋。
不過凱倫手中的貴族長劍依舊舞得密不透風,這位貴族戰士完美地擋下了厄加特的所有進攻。
短短兩秒,黑金色身影帶着火花衝擊,淡金色身影揮舞着劍光後退,兩者一前一後犁出了一條几十米長的破碎深溝。
……
“可怕!”
“強悍!”
兩位帝國強者一交手,在場的鍊金男爵們頓時變得極其嚴肅。
像斯賓德勞這樣的更是已經開始止不住瑟瑟發抖,他下意識地後退兩步,直接踩到了張啓東鞋子上。
“MD,還挺有節奏感!”這一腳讓張啓東回過了神。
他根本顧不得罵斯賓德勞,兩隻眼睛和耳朵目前根本不夠用。
“系統,給特效,給特效啊!”張啓東心急,“這尼瑪神仙打架了都!”
僅憑肉眼觀察,戰鬥場面是這樣子的:一道模糊的黑光在怦怦怦中不斷前進,一道淡淡的金光不斷後退,兩者之間有無數道光影交擊,然後就是勁風捲起的灰霾和塵土,最後就是留在地上的溝壕。
張啓東可以負責任地說,這跟打了驢賽克基本沒有區別。
【宿主是否體驗到了弱雞的悲哀】
系統一邊調侃一邊給他打開了特殊視界,交戰雙方的身影在他眼裡頓時清晰了許多,從低清變成了超清。
厄加特的攻擊勢大力沉、瘋狂卻不失條理,六條黑綠交雜的前肢附着火光,從數個方向抽向凱倫,每一下都蘊含着足以崩山裂地的力道。
彷彿連風,都要被他撕裂了!
凱倫每接一次攻擊,都要及時地調整身位,防止自己的雙腿完全陷入土裡。他身上的甲冑也勾連出淡金色澤,連着貴族寶劍一起閃爍。
漫天的劍影其實是一劍一劍刺出的,凱倫每與厄加特對攻一次,身體便要後移三分,同時揮出下一劍。
劍尖在金屬肢體上碰撞出火花,不斷震盪的劍身明顯影響到了凱倫握劍的手。雖然寶劍依舊被他以高超的技巧牢牢控制,但是顯然他很吃力。
“說好的打麻將呢?”張啓東用餘光瞥了一眼其他三人。
德萊文手中的飛斧已經開始旋轉,諾流希的雙手也緊握在巨斧上,克烈的繩套悄悄對準了厄加特,不過他們三人似乎還在猶豫。
另外就是在場的鍊金男爵,鍊金男爵來得不多,張啓東能看到的可能只有五個,因爲有一撥人十幾個站在一起,那裡面誰是鍊金男爵他分不出來。
單獨站一個方向的只有蘭納爾和武田面前的布奧,其中蘭納爾的手下足足有十幾個,其中有十個是看着就能感覺到強大、精緻、能打的機器人。
“帶十五個人入場,還說自己沒走後門!”張啓東碎碎念。
“怦!”
就在他走神之際,厄加特一發帶被動的平A把凱倫轟倒在地。
他的金屬肢體上打開了一排十幾釐米粗的小洞,洞口還有黑煙直往外冒。
顯然這就是他改裝過後新得到的攻擊方式,凱倫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個大虧。
槍眼在他的腿上顯得很小,可是要知道直徑過了100MM的炮彈放在藍星上已經是艦炮了。
凱倫正面挨炮,恐怕極不好受。
……
“弱小又無趣!”
厄加特咆哮着,六條金屬肢體上的槍眼層層打開,微弱卻致命的火光瞬間迸發。
被轟出的炮彈通紅炙熱,像幾十顆極細小的隕星,帶着足以粉碎大地的強大沖擊力。
倒地的凱倫眼中映出火光,美麗如星火般的攻擊速度奇快。他藍灰色的瞳孔一縮,身上的貴族甲冑化作了一個淡紅色的血氣屏障。
原本金色的紋路紛紛被塗抹上血色,猩紅的細密符文在紋路上流動,看起來貴氣逼人的戰士突然變得血腥無比。
鑠石流金,呼嘯而至的炮彈彷彿雪遇驕陽、憑空蒸發,沒能翻起一絲漣漪便消融在血氣中。
全面激活了戰鬥狀態的凱倫一躍而起,點地後退。
“血魔法?”厄加特沒有繼續進攻。
他轉過頭看向一動不動的另外三人,開口調笑:“哼哼,讓我來猜猜看,德萊厄斯一直非常信任斯維因,而諾流希你又是改革後新晉的行刑官,想必你們都是他的人。”
“克烈,你作爲開國便活躍到現在的將軍,又精通自然魔法,想來絕對和某個組織脫不了干係。”
“還有我背後這條雜魚,應該是出自那羣貴族血法師創立的秘密結社。”
“一共就來了四個人,結果卻分爲三個陣營,這背後的意思讓我很難猜啊!”
“斯維因的真正目的該不會是要讓我殺掉你們其中的某些人吧!”
厄加特的聲音如同悶雷,低沉嘶啞卻異常清晰。
凱倫·達克威爾是真正的老牌貴族,他不是黑色玫瑰的一員就是猩紅結社的一員,否則達克威爾這個姓氏早已成了他的催命符。
前者是厄加特剛剛瞭解到的組織,後者亦是一個在帝國內存在了數百年的秘密結社。
在斯維因進行改革以前,諾克薩斯盛行“血統貴族論”,一個狗屁不通卻從來沒被質疑過的垃圾制度。
現在重新回頭看去,想來那些所謂的貴族不是傀儡就是法師,他們雖然身在帝國,但是心卻未必向着帝國。
而德萊厄斯兄弟是真正的平民,諾流希也是改革後才冉冉升起的帝國之星,所以德萊文和諾流希這一對行刑官和凱倫·達克威爾的關係絕對不怎麼好。
那麼目前厄加特還需要確定的只有克烈這隻約德爾人了。
一念至此,他絲毫不理會身後嚴陣以待的凱倫,邁動下肢朝着克烈走去。
“我不好奇你們爲什麼要殺我,可是我好奇爲什麼是派你們來殺我。”經過塔瑪拉身旁時,厄加特停了一下,
“斯維因不會蠢到這個地步,兩個乳臭未乾的行刑官,一個擺明了需要我除掉的舊貴族和一個矮子將軍,難不成他能保證一切按他的計劃進行?”
他自言自語,說出的話讓帝國方強者和在場的鍊金男爵們紛紛挑眉。
“垃圾,挑撥離間這種詭計也用上了嗎!”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諾流希手持巨斧朝前方邁去。
……
“別說傻話了,殺你的機會可是本大爺用功勳換來的。”諾流希慢慢地走向厄加特,“你是這兩年裡最有價值的擊殺目標,你根本想不到有多少人搶着要來摘掉你的頭顱。”
斯維因改革新制度固然是好事,可是他和其餘的幾個國家已經停戰了呀!
前幾年總歸還有一點小摩擦,這兩年德瑪西亞人和諾克薩斯人在皮城碰到乾脆直接當做看不見了。
雖然背地裡各有各的難處,但是像諾流希這樣希望憑着軍功步步高昇的新星,對這種一言難盡的局勢非常不滿意。
手提兩把巨大無比的行刑者巨斧,諾流希身上逐漸升騰起某種黑氣。
這種黑色的霧氣縈繞他全身,還順勢流動到他的巨斧之上,本來毫無生機的巨斧彷彿被激醒,隱約間可以看見兩隻齜牙咧嘴的兇獸滴着口水代替了巨斧。
“系統,怎麼回事?”張啓東擦了擦眼睛,“你這個特效是不是開的有點過分了。”
【宿主認爲,符文之地導致材料存在差異的根本性因素是什麼】
【我知道你答不出來,這裡的頂級材料和普通材料所差的僅僅是能量而已,不論是以何種形勢存在、何種方式生長的材料,最根本的差別就是能量】
【只要蘊含元素,那麼礦石的質量就絕對不會差,只要能領會某種氣或能量,人就能得到極大程度的增強】
【現在這個拿斧頭的身上升騰起了某種煞氣,他的身體和能承受這個能量的武器已經被大幅度強化】
“那不就是TM的變身?爆種?開作弊器?”
“尼瑪我都沒有的東西你告訴我這些原住民強者有?”
“神經病啊!話說送我到這兒就是讓我來搞笑的吧,這樣我怎麼玩?”張啓東素質三連。
系統沒再理會他,而帝國強者間的第二場戰鬥已經拉開帷幕。
隨着諾流希靠近厄加特,某種冰冷的氣息籠罩全場,直視巨斧的張啓東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清楚地感覺到了所謂的殺意和絕望。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全身的毛髮像觸電般豎起、心臟和肌肉猛烈跳動、感官不受控制、手腳不聽使喚……
“怪不得沒有人能躲過所謂的飛斧!”
全身已經被冷汗浸溼的張啓東打了個寒顫。
“呀啊—”
諾流希開始衝鋒,僅靠雙腿跑動的他聲勢完全不輸厄加特,吼聲震天、大地顫粟。
兩把巨斧咆哮着化作猛獸,同時朝厄加特“咬”去,斧刃稍稍掠過地面,炸起數米高的塵土。
轟隆轟隆的爆炸聲響起,和凱倫演奏的聲樂不同,諾流希與厄加特的戰鬥更像是兩支軍團在用各種導彈對轟。
被拍飛的塵土不是變成粉末就是化作子彈射向了周邊,一顆拇指大小的頑石甚至轟凹了鍊金男爵團隊裡的某個機械體。
男爵們各式手段,想要透過障礙觀察戰場,卻不敢往前邁出一步。
只有張啓東能看到,代表厄加特和諾流希的氣息已經戰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