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夜鴉號，船頭。
望着博斯威爾的船隊北去，老傑克讓所有人加速進入前方的碼頭。
命令即刻得到貫徹。
其它幫派的船緊張地跟着夜鴉號，沒有一艘敢脫離大部隊五百米。
要知道，這個距離算得上是危險行船了，而這一切，全是因爲他們再次目睹了新王的戰績。
“不對，現在要稱局長了。”老傑克看着祖安眼神複雜，“再過不久，海盜王這個稱號就會和海盜一起在大海上消失。”
張啓東皮笑肉不笑，接道：“沒那麼容易，我們不做不代表沒有人做，你不會天真地認爲所有海盜都來自比爾吉沃特吧？”
“守望者之海和征服者之海上仍然有極其精銳的海盜在伺機而動，他們隸屬於各大勢力，專門搶對手的貨物或大單子。”
“我知道有很多勢力私底下也做，可……”老傑克欲言又止。
他認爲以張啓東的實力，大海上沒人敢反抗管理局，可轉念一想，管理局的整體實力太弱，弱到打起來可能追不上別人。
“別急，讓風暴醞釀一下，我要釣大魚。”張啓東終結對話。
祖安，到了！
熟悉的場景再現，經過一道道依託着峭壁和礁石組裝的海閘後，是成排的船埠。
和皮城茶色、肌色、練色的豪華船埠不同，祖安人偏愛墨綠、銀灰和黑白兩色。
高大的門後走道不見舊日的華彩玻璃，分割碼頭和走道的圓柱也從精雕細琢的大理石變成了閃爍着金屬色澤的銀灰大柱。
“局長，鐵夫人在那邊等您呢。”老傑克突然提醒張啓東。
“還真是，我就不和你們一道了，招呼好後面那些二傻子，雖然這些玩意沒有皮城的貴——總之別搞的跟鄉下人進城一樣。”
張啓東囑咐兩句後，脫離船隊，飛到遠方角落裡的蘭納爾面前。
“想不到你能贏得那麼幹脆利落。”尚未落地，蘭納爾就笑道。
“不是我的功勞。”張啓東謙虛擺手，”當然如果真的要打，我也能贏，但傷敵一千自損九百，說起這個，易的消息……”
“我知道了，但通知不上金魔。”蘭納爾嘴巴微動，“那位強者已經被皮城迎進了莊園，不嫌棄的話，和我逛逛祖安吧。”
“我的榮幸。”張啓東微微彎腰，紳士地向前伸出右手。
蘭納爾也不介意，修長白嫩的超級仿真手臂挎住張啓東。
沒有走太遠，兩人登上一個專屬於蘭納爾的升降臺，漆黑的細小繩纜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四面無遮擋的升降臺上升數十米後，蘭納爾介紹道：
“昔日常年不熄的鋼鐵平臺和炙熱的底層已被徹底改造，皮城榨取這裡的每一寸資源，卻絲毫不顧這些行爲會帶來什麼後果。”
“如今這裡完全靠能量晶石運行，雖然消耗有些大，但可以保障祖安的未來。”
“很好。”看着煥然一新，整體功率少有下降，但空間和整齊度都有提高的鋼鐵平臺和碼了無數貨物的底層，張啓東讚歎。
沒有了常年燃燒的劣質動力，下方的空氣質量極速回升。
很快，他們到了由地溝區、貧民區、坊木區和工廠區等大區組成的祖安底層。
“嗯？”張啓東皺眉。他以爲這裡的灰霾會被清理，可眼前污濁的空氣和空氣裡的有害物質告訴他，事情沒那麼簡單。
兩人走下平臺，開始閒逛。
蘭納爾略有不甘地低聲道：
“皮城通往下方的垃圾管道和廢氣排放管道已經被我堵上，但我不可能向他們反向輸送廢氣，偌大的祖安只能慢慢治理。”
“幸好影流之主一直在追殺冒頭的煉金術士，否則術士聯盟還會站出來反對我們取締鍊金實驗室和海克斯科技實驗室。”
“你知道的，沒有人能一直向同城的老友下手，傳出去不好聽，而且我們不能一一下子抽掉所有支撐祖安運行的支柱產業。”
蘭納爾保持着微笑。
掌控一個自己一家獨大的祖安尚且如此困難，真不知上面的灰夫人是如何管理皮城的。
“辛苦你了，維克托那傢伙應該不管這些吧。”張啓東四處眺望，隨口一提。
“不管，但他在研發清理灰霾的儀器，否則我們只能用大功率機器回抽灰霾，再運往其它地方埋藏。”蘭納爾心有餘悸道。
拿船運輸整個祖安的空氣，是個極度可笑且巨大的工程。
張啓東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微笑過後，他彷彿想到了什麼，赧然道：“對了，你不提我都忘了，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我帶來的船隊有一半必須裝上泥和沙子，就說我做主的，態度強硬一點。”
“你爲什麼不自己去說？”蘭納爾第一反應是不解。
“一羣老海盜辛辛苦苦來到祖安，裝泥土和沙子回去，聽起來就很可笑，我怕他們拿自殺威脅我。”張啓東無奈地攤手。
這件事肯定不能讓老傑克去說，自己也不方便出面，只能讓祖安的話事人幫襯一下了。
海盜們在蘭納爾手上翻不起什麼風浪，執行命令的也是機器人，他們無可奈何。
“你運氣真好。”蘭納爾的嘴角妖嬈勾起，“如果不是祖安也在建設，誰會把泥土和沙子運來雙城販賣？算我送你的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畢竟這一趟街也不能白逛，我收費很貴的。”張啓東正經地說到。
兩人速度不算慢，聊着聊着就一路穿越了整個底層，絕大多數人見到他們都會停下來行禮，待他們走後聚在一起議論。
議論的內容無非就是張啓東是誰，蘭納爾真漂亮之類的。
不過以鐵夫人的手段，恐怕今晚整個祖安都會知道，她身旁這個男人正面擊潰了皮城。
沒人會在意事情的真正經過到底是什麼樣子，蘭納爾的宣傳肯定會不遺餘力地打擊皮城。
易大師的到來，不知會給風雨飄搖的皮城帶去什麼樣的變化。
祖安在此刻能做的就是鞏固自身，爭取以不變應萬變。
“滴滴！”
蘭納爾的手忽然響了兩下。
短暫的沉默過後，她展演一笑，語氣平靜地說：“皮城來消息了，灰夫人邀請你上去。”
“我估計沒什麼好談的，要麼就妥協，要麼就扯皮，我直接連線一下易吧。”張啓東沒好氣地搖搖頭，閉起眼睛發力。
凝聚成細絲的精神力穿透層層空間，成功引起易的注意。
無聲的交流過後，他重新睜眼，“易答應皮城鎮壓金魔，皮城做出讓步，以後打着比爾吉沃特旗號的船隊能自由往來祖安了。”
“這可不是什麼小事，金魔是皮城旋渦中心的攪拌棍。”蘭納爾試探地自言自語。
明白的張啓東果斷拒絕道：
“我建議袖手旁觀，易的實力遠超你的想象，尤其是維克托這種類型的強者，不是剋制易就是被剋制，打起來必然分勝負。”
“贏了沒什麼好說的，輸的是易又不是皮城，可若是輸了……”
他嘴角一抽，點到爲止。
蘭納爾纖細的腰身一扭，看着懸掛在運河上方的奇點說：“我有信心，但不值得冒險。”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你有信心就好，換一個話題吧。”
張啓東停住腳步，“沙漠那邊的局勢如何，比爾吉沃特和祖安都在爲了未來的發展進行改造，貿然參與會有負面影響嗎？”
蘭納爾臉色一正，直言道：
“祖安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沙漠皇帝和諾克薩斯的對立面，比爾吉沃特最好也不要正面參與，一切交給納沃利兄弟就行。”
“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完美的背鍋俠。”張啓東由衷贊成。
屆時比爾吉沃特的船，祖安的黑科技都是納沃利兄弟會出錢買的，和他們無關。
但這背後的賬，自然是三家各自承擔該承擔的，不能讓艾歐尼亞出人又出錢，流血還流淚。
至於這樣做會不會引起質疑和反彈，兩人都沒有放在心上。
自古以來，戰爭是災難，也是機會，中大勢力發發戰爭財沒什麼可以去怪罪的。碰上劫這種一根筋的超級復仇者除外。
但劫也是得到了蘭納爾的支持才能這樣做，否則一個艾克或超級布里茨就能讓他無功而返。
或許皮城和全世界的商人都在期盼着戰爭打久一點，橫跨大半個沙漠的戰線和兩大超級軍團的每日消耗可不是開玩笑的。
只要膽子大，實力強，不怕被黑吃黑，戰場上處處是商機。
至於沙漠的局勢現在很不明朗，蘭納爾說烈陽聖殿隱隱介入了沙皇和現有統治者的爭鬥。
雙方維持在頂級戰力拿對方沒辦法，中低層互相廝殺的僵局。
“既然這樣，我去沙漠探探路吧。”張啓東忽然冒出一句。
恕瑞瑪沒有艾歐尼亞那麼危險，以他的速度，橫穿黃沙進入腹地用不到一天。
只要雙方的頂層戰力僵持住，想必沒人會對他貿然出手。
“如果你想去，可以和艾克一起。”蘭納爾建議道，“我和維克托接管祖安之後，他和他的組織就失去了存在的大半意義。”
“前兩天他正好下定決心，說是要尋找傳聞中的時間魔法師。”
“時間魔法師？”張啓東眼睛一亮，“什麼傳聞不傳聞的，不就是死基老嗎，我熟啊。”
“死基老？那是什麼？”
“額，口誤，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我順道把他拐……額，不對，是順便帶他踏上尋夢之旅。”張啓東忍不住搓搓小手。
“當然知道，去吧。”蘭納爾遞過一張精緻的硬薄金屬名片。
“技術協會大會長？”張啓東啞然失笑，“原來的那座小城居然改成了大平臺，不得不說，祖安的變化真的挺大。”
“相信你的比爾吉沃特……”
“哪裡那裡……”
兩人忍不住互誇兩句後，張啓東意猶未盡地告別離去。
蘭納爾是祖安的實際掌權者，而他也是比爾吉沃特的無冕之王，身份實力相對平等，兩個人能像普通人一樣正常交流。
這是很難得的事！
以前張啓東感受不到，如今他即使和老蛇說話，也不如和蘭納爾交流來得痛快。
畢竟眼界不一樣了。老蛇殫精竭慮爲比爾吉沃特的發展做貢獻，而他苦心積慮思考着如何征服世界，能聊到一起纔怪。
來到技術協會的門口，張啓東遞出蘭納爾給的名片，立刻有人把他帶到艾克的辦公室門前。
推門，艾克正撐着下巴，坐在樸實無華的辦公桌上思考。
就是辦公桌上，雙腿盤坐，膝蓋撐着手肘，手又撐着臉。
“煩什麼呢？”張啓東露出八顆牙齒，自來熟地走過去。
“你贏了？”艾克頭也不擡。
“贏了，聽說你在尋找時間魔法師？”張啓東開門見山，“湊巧得很，前不久我在一羣精銳海盜口中得到了相關的重要消息。”
“哦？”艾克眼睛一亮，雞冠般的白髮猛然甩起，緩緩落下。
重新低頭的他有氣無力道：“你剛纔不是問我在煩什麼嗎？”
“事情是這樣的，蔚和凱特琳接受了追捕金魔的任務，金克絲偶然中知道了這件事情。”
“爲了防止她模仿金魔去搗亂，我就刻意和她強調了金魔的危險。”
“結果她非要去找蔚，說是幫忙查案，結果就在兩天前，我聯繫不上她們了！”
“這兩天我找遍了雙城，每個能找的地方都反覆搜查了三四遍，包括莊園，就是找不到！”
“還有這樣的事？”張啓東一驚。
蔚、凱特琳、金克絲加一個炸彈人，難不成都折在燼手裡了？
艾克煩躁地撓撓頭：
“我想找時間魔法師就是爲了提升實力，提升實力的目的是保護她們，可現在她們下落不明……我真該好好教訓金克絲，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一樣！”
“我保證，如果她們陷入危機之中，一定是金克絲引起的！”
“或許吧。”張啓東不置可否，“這件事你別急，我幫你一手，皮城請來的易大師你知道麼，精神修爲高得嚇人，我和他……”
“不用那麼麻煩！”
兩人沒有任何警覺的情況下，一個突兀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在張啓東震驚疑惑，艾克憤怒激動的注視下，一盤擺在窗口的野花無聲盛開。
麻煩，主動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