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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一句說笑聲,不啻於在小小的島礁上響起了一道驚雷。
有陌生人潛伏身邊而不自知,等同於丟掉了半條性命。而能瞞過合體修士的神識以及天狐族的幻瞳,對手的強大毋容置疑!
在場衆人赫然變色,轉身便要往後躲避。壯根與壯葉的手腳甚爲利索,隨即作勢騰空,可還未離地便‘砰’的一下坐在地上。兩兄弟大眼瞪小眼,嚇得有些不知所措。
其他四人皆愣在了原地,只覺得周身被無形的威勢所束縛,想要動彈一下也不能夠。林一亦然,卻於瞬間恢復了常態,衝着礁石上憑空冒出來的一位老者強作笑臉,不無敬意地說道:“前輩!我等無心冒犯,還請勿要怪罪!”
媚娘、宋玄子以及仙奴,各自從驚慌之中明白了過來,忙跟着道了一聲,見過前輩!
“呵呵!不怪不怪!只是老夫等候多年,竟等出來幾個大活人,總要問個明白纔好!而話纔出口,爾等轉身便走,未免少了禮數……”
說話之人半百的年紀,鬚髮灰白,容貌清癯,身着一襲素樸的長袍。其兀自盤膝坐着,拈鬚微笑,全無高人該有的矜持與作態,反倒似個脾性溫和的普通老者。只不過,愈是如此,林一的心頭愈是震驚難耐。直至此時,神識中以及幻瞳之下,還是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而肉眼所見,一個大活人近在咫尺且真真切切。這虛實迥異之間,又何嘗不是彼此修爲的高下之別呢!
合體的已是仙道高手,梵天境的仙人修爲可在妖域稱王。這兩者的強大早有領教,還是遠遠不如這位老者的深不可測!
林一與衆人正自忐忑,忽覺周身一輕,束縛盡去。他不敢怠慢,忙躬身施禮道:“晚輩林一,與幾位道友誤闖妖域祭臺,這才於懵懂之中到了鬼靈域。僥倖脫身之時,未免行止無狀!敢問……”其眼光輕擡,又道:“前輩如何稱呼,此地是何所在……?”
媚娘、宋玄子及仙奴,皆爲心思機敏之輩。三人見機識趣,跟着施禮拜見。天狼兄弟倆,帶着畏懼欠了欠身子。小命兒繫於人家的一念之間,且一時未見惡意,幾個人的這番舉止倒也恰如其分。
許是在暗中打量了許久,老者對幾人的恭謹不以爲意,反倒是對林一生出了幾分興致。他手拈長鬚,含笑說道:“你年紀不大,修爲不高,卻爲一行之首。你不僅帶着兩個狼衛僕從,還收下一個根骨上佳的女弟子,且擡手舉足間有龍虎之勢,更兼有雙瞳異相……”其話語一頓,笑道:“呵呵!年輕人,老夫記得你了……”
幾個人都不敢多言,唯有仙奴明眸微微閃動。林一心下惴惴,謙恭的神態現出幾分尷尬。狼衛僕從?倒是威風,卻太過招搖。而接下來的話又是何意?記得我作甚……
老者自顧說道:“至於該如何稱呼……事過太久,容老夫想想啊……哦!此處倒是有個俗名,叫作妖靈域!”
老者說起話來慢條斯理,自問自答。而話語中所透出來的滄桑,使得聞者情不自禁跟着心神一緩,又悠悠一蕩,仿若四周那碧海長天,遼闊而又空遠。
小小的島礁之上,老者便這麼坐着,寧和而自若。其周身見不到半分的威勢,卻給人虛懷天地的博大莫測。
林一悄悄打量着老者,心頭卻是微微一沉。尚在妖域之中,那夥妖王怎肯罷休,還有性情大變的虎頭……
老者好似很久沒人說話,抑或是其他的緣故。他沉吟了下,接着說道:”妖王祭臺連通着鬼靈域?這還真的出乎所料……明白了……”他輕輕擡起雙手,彼此分開稍稍一握又慢慢攤開手掌,兩團微微閃動的光芒憑空而出。不過瞬間,其中的一團光芒倏忽一閃,便到了相隔尺許的另一團光芒之中,煞爲神奇。
在場的諸人皆瞪大雙眼,暗暗稱奇。這般神通匪夷所思,聞所未聞啊!
老者抄起了長袖,光芒隨之不見。他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假借須彌陣法傳送,只爲留下一分執念!事已至此,又何苦呢……”他沒有質疑林一所說的真僞,而是用神通印證了心中的猜測。而其話語中,竟是隱隱帶着幾分的落寞。
林一神色一動,拱手問道:“敢問前輩!您一人守在此處,又是爲何……?”
老者拈着長鬚,深邃的眼光在幾人的身上一掃而過,衝着遠方淡淡笑道:“老夫每隔數百年,便要來此逗留幾日,聽潮起潮落、雲起風涌,看星轉鬥移、陰陽輪迴……”他緩了一下,忽而轉向林一又道:“或者說,我在等着一個人……”
林一心頭一緊,硬着頭皮佯作隨意地問道:“前輩……等的又是誰?”
媚娘、宋玄子皆緊張起來,悄悄往後退了兩步。仙奴則是靠近林一,一聲不敢吭。只有天狼兩兄弟察覺一時安危無虞,各自漸漸放鬆下來。
老者對幾人的惕然視若未見,而是含笑看着林一說道:“有人說,他早已魂飛魄散了;還有人說,他會回來,完成未竟之大業。究竟如何,則無人說得清楚。老夫的等候,又何嘗不是一分執念呢!這麼多年過去了,便是一縷殘魂都不曾看見,卻是等來了你等幾個小輩……”
林一心有所悟,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與其並肩而立的仙奴則是往後退了半步,臻首低垂,身子微微顫抖了下。
“不過……”老者稍作遲疑,又道:“那人的相貌,倒是與你有着幾分的彷彿……”其打量着林一的神情,轉而呵呵笑道:“你若是他,經輪迴塔逆轉而出,又怎會不認得老夫呢!而他,亦並非一體三修……”
老者要等的人是誰,始終沒有說出口。而他這番雲遮霧繞的話語,卻透着莫測的玄機。媚娘與宋玄子不明就裡,天狼兩兄弟則根本沒聽進去。唯有林一與仙奴好似明白了什麼,卻神色各異而心緒莫名。
淺而易見,這位老者乃是罕見的仙道高人!其守在此處,只爲了等候一縷殘魂的到來或是離去。而從沒有活人出現的鬼靈域,卻一下子冒出來七個人,難免要被攔住詢問幾句。他一眼看透了林一的底細,並未有太多的猜疑。只因一體三修的緣故嗎……
“呵呵!想必是你等的仇家尋來了,想活命還是就此告辭吧……”
林一還想着藉機從老者的口中討教幾句,卻不想對方竟會說出如此話來。他與媚娘等人頓時醒悟,禁不住神色微變。從鬼靈域現身不過短短的片刻,這麼快便被妖王們發現了……
老者已從地上站起,雲淡風輕地說道:“老夫曾有一個道號,名‘皓度’。無緣則罷,有緣自有相見之日……”他不看別人,只是衝着林一輕輕頷首示意。
媚娘在神識之中並未察覺異常,卻還是對老者的話深信不疑,頓時焦急起來。她帶着幾分僥倖,上前一步躬身拜求:“前輩!還請出手相救……”宋玄子亦慌忙附和,將對方視作了唯一的倚仗。
這兒可是妖王們的天下,真的追來了,着實叫人無處可逃。而老者乃深不可測的仙道高人,絕非等閒之輩可以相提並論。根本無須他出手,只要發出一句話,便足以震懾妖域而化險爲夷!
林一卻是從老者的眼光中猜到了什麼,微微一皺眉頭,緩緩退後。天狼兩兄弟與仙奴亦步亦趨,倒是將他視作了主心骨。
果不其然,老者長袖一甩,很是灑脫地拈鬚笑道:“老夫坐看輪迴,不管生死!”
高人很隨和,也很好說話。而高人的眼裡只有輪迴,又怎會在乎幾個小輩的生死。高人就是這般的脫俗,就是這般的淡然!媚娘與宋玄子大失所望,一時有些無措。
便於此時,林一擡手拋出一物,喝道:“事不宜遲!離開妖域……”眨眼之間,一個五、六丈大小的星舟霍然出現在島礁之上。
宋玄子恍然大喜,纔要動身便被媚娘一把拉着。他急道:“孩子他娘!且暫避一時……”
“砰——”的一聲,隨着光芒閃動,星舟的尾端裂開一道門。天狼兩兄弟不用招呼便鑽了進去,隨後的仙奴遲疑了下跟着奔入其中,原地只留下林一與那爭執不下的兩口子。
老者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情形,眼光時不時在林一的身上打着轉悠。
“不!狐妖村離不開我……”媚娘緊緊拉着宋玄子的衣袖,神色執拗。她丟不了天狐一族,更丟不下自家的男人。情急之中,除了伸手緊緊拉着拽着,又能怎樣?
宋玄子催促道:“此乃權宜之計!保命要緊……”
林一從兩人身邊走過,頭也不回地說道:“三息過後,在劫難逃!”
宋玄子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星舟,臉色急劇變幻,鬚髮一陣抖動,猛然一跺腳,嘆道:“罷了!我陪着你娘倆一塊兒死……”而他話音未落,忽覺着攥着衣袖的那隻手鬆了下來。其忙轉向媚娘,只見對方雙目微紅,帶着悽慘決絕的神情說道:“不枉千年相守,有你這句話足矣……”
本以爲媚娘會死纏爛打,沒想到會在此時突然撒手,宋玄子頓時心神大亂。不知爲何,他反倒是顫抖着伸出雙手。或許,就此失去的不僅僅是千年相守的歲月,還有……
林一到了星舟的艙門前,仙奴卻是折返回來,嬌聲呼喚道:“師父、師伯……”他視若未見,揚聲說道:“還有一息,過時不候……”
媚娘見宋玄子不捨離去,哀絕的神色中現出幾分欣慰。不過閃念間,其驟然揮出雙袖。對方神魂失守不及提防,‘砰’的一聲便被騰空拋起。而她貝齒緊扣,猛然背過身去,低聲道:“孩子他爹!奴兒!多多保重……”
林一身子一側,反手抓過了宋玄子與仙奴一把擲入星舟。他不作半分遲疑,一頭衝入其中。在艙門關閉的一剎那,其眼光在那位老者的身上一掃而過。隨之瞬間,星舟閃過一道光芒,驟然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天際……
媚孃的身子微微一抖,便軟軟倒了下去。少頃,她以手支地,緩緩回首遠眺,悽豔的神情中透着深深的不甘。其禁不住又呻吟了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紅的血跡。
那位自稱皓度的老者,一直在瞧着熱鬧。他手拈長鬚,回味着方纔那位年輕人的眼神,不由搖頭苦笑,隨即大袖子輕輕一揮,便將自身與不遠處的媚娘藏匿起來。與此同時,六道人影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