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jasontsai11的月票與捧場支持暨無仙新舵主!
感謝:玉簫涼的捧場與打火機!
………………
九州門,天門山,林一的洞府。
洞口已被封禁,無人的角落裡,靜靜躺着微小的一團瑩瑩光芒。其看起來並不起眼,卻另有乾坤,正是林一留下的天地結界。
結界之中,一片山坳之上,雲霧瀰漫,仙氣飄渺。石屋、草棚,還是從前的模樣。而幾株柳樹在枯萎沉寂了數百年後,再次煥發生機。遠遠看去,枝條兒低垂,碧翠盎然,爲此間平添了幾分春意。
從前那塊不大的坡地,如今成了眼前這片佔地百里的山坳。林一的魔尊依舊在靜坐修煉,而另外兩個女子卻是閒不下來。
在塵子的拾掇之下,仙奴開啓了天地結界。兩人本想着前來與林一的魔尊作伴,不料對方兀自沉浸在靜修之中,誰也不搭理。尤爲甚者,其所在的十丈之內,盡爲禁制阻擋,根本就叫人難以靠近半步。
塵子與仙奴大失所望,卻又不肯就此離去。於是乎,兩個女子便對這方結界生出了興致。
乾坤再造,自行變化。當初的仙域以及萬物生靈,豈非就是這般衍生變化而來?
塵子算是重回故地,卻心境迥然。原來只是元神之體,整日裡躲着不敢見人,還要忙於修煉。如今終於恢復了從前的修爲,並重塑肉身,從前那個古靈精怪的花塵子也跟着回來了。這方廣袤的天地之間,獨有的家園,只有三個人哦!不由分說,她拉着仙奴縱情馳騁!
結界之大,不下數千萬裡。而其中雖有五行萌生,卻荒涼如舊。兩個女子揣着好奇四下游逛,一年多過後,雙雙敗興而歸。還是這片山坳好啊!至少有石屋、有草棚、有柳樹,還有那個動也不動的身影。此外,還有……
“嘻嘻!這太初之氣來自紫薇的洗仙池,頗爲不凡哦!林一將之惠及衆人,餘下來尚有九成之多。在其中修煉,可謂機緣深厚。奴兒,這半年來的感受如何呀?”
柳樹下,兩個女子從靜坐中相繼醒來。彼此相視莞爾,仿若桃李爭妍,又如紅梅映雪,雙雙嬌豔動人!
“略有所得,不堪一提!”
仙奴輕聲回了一句,擡眼瞥向遠處的那個灰衣人影。師父還是閉目入定的老樣子,卻威勢沉凝而氣機森然。彼此之間,相隔足有百丈遠,猶能感受到他的日漸強大!而自己修爲低劣,得益於太初之氣的神奇,修煉起來倒也事半功倍!
“合體不久,已趨初期大成。明明進境斐然,偏偏口是心非……”塵子小嘴一撇,話語一轉,酸溜溜地取笑道:“塵子命苦哦,緣何就沒遇上一位好師父呢……”以她的修爲與年紀,理當成爲仙奴的長輩。而其小女兒家的天性不改,彼此間儼然一對姐妹。
仙奴看向塵子,說道:“姐姐若是心誠,奴兒又何妨多一位仙人師妹呢?”
“嗯、嗯、嗯!這法子不錯哦……”塵子明眸一閃,煞有其事地連連點頭。
仙奴神色不變,接着說道:“奴兒是師父的關門弟子,彼此沒有同門的緣分,真是可惜呀……”她下巴輕擡,白玉無瑕的嬌容上綻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塵子身子一偏,端詳着三尺外的仙奴,大驚小怪地嚷嚷道:“哎呦呦,貌似淳樸,實則不然。與令師有得一比,看來是深得師承真傳哦……”
仙奴面對嘲諷不以爲然,自顧說道:“實不相瞞,我來自天狐一族!狐者,魅惑天成,睿智百變。而家師乃至尊強者,挾天威,行王道。兩者尊卑有別且相去甚遠,豈可相提並論!”她神色淡然,話語不急不緩,又道:“我在狐妖村的義母曾有教誨,女人的美貌不可或缺,而心智尤爲緊要。無奈在家師的羽翼之下,奴兒只是一個懵懂無狀的小女子……”其眼光斜睨,臻首低垂,帶着些許的矜持,說道:“與姐姐相較,奴兒多有不如也,還請不吝賜教……”
仙奴口中的義母,便是媚娘。一心追隨林一,卻又不能忘了生她養她的狐妖村與過去的師父。且尊稱一聲義母,足見真情!
塵子小嘴半張,微微怔然,忽而又撲哧一樂,嬌嗔道:“哎呀,說笑而已,何來這般生分……”
仙奴嫣然一笑,煞是驚豔動人。她出聲清脆,回道:“誰說不是呢……”
塵子鼻尖一蹙,心生無力。這小丫頭比她師父當年更難應付,還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難道是說,自己已然老去?她伸手輕撫面頰,顧影自憐般地嘆道:“你師徒二人默契無間,彼此倒是般配……”
仙奴臻首低垂,雙頰飛過一抹霞紅。
塵子在一旁瞧得清楚,舌尖一吐,暗暗扮了個鬼臉。
不過少頃,仙奴端正了身子,輕輕一撩秀髮,衝着塵子正色說道:“古人云,倫常乖舛,立見消亡。前輩乃得道之人,豈可妄言……”她明眸清澈,轉而看向前方,又道:“此生得以追隨家師左右,足矣!”
塵子見仙奴正氣凜然且不似作僞,不由得尷尬起來。她佯作隨意地小手一擺,笑道:“嘿嘿!此處沒有前輩啦,你我好姐妹哦……”
便於此時,仙奴忽而蹙眉且若有所思。
塵子有所察覺,趁機親切地問道:“好奴兒,出了何事?”
“我在洞府門外留有神識……”仙奴不及多說,已然站起身來,匆匆示意道:“仙門人多事雜,難免會有意外。我且出外一看,姐姐自便……”其身形一閃,飄然遠去。
柳樹下,雲霧中,一個嬌小的人兒在寂然獨守。
塵子沒有隨仙奴離去,好像是更爲享受此刻的清靜。她以手支腮,默默看着遠處那個靜坐中的熟悉身影,禁不住悠悠闇嘆了一聲。一張精緻的小臉上沒有絲毫的矯飾,更沒了狡黠的笑意,恰如鉛華盡去,唯餘清麗出塵。而其兩眼中卻又悵惘漸深,怎奈寂寞無處憑藉,只得任花影凋零雨漸濃!
此處雖好,卻不屬於塵子呀!你有了仙奴爲伴,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一陣蘊含着太初之氣的白霧輕輕涌來,如棉如絮,如波如雲,恰似不盡的心潮,飄飄渺渺,淡淡遠遠,又如此的真真切切。塵子拂袖採擷狀,卻雙手空空如也。而恍惚之中,那逝去的光陰與諸多的往事,便這麼起起伏伏,緩緩泛起……
猶然記得,那是個大荒之年。一連串的天災接踵而來,莊稼欠收,四野荒涼,餓殍滿地。在一個青黃難繼的時節裡,塵子與幾個年歲相仿的孩子,彼此相互扶攜着走出了死寂沉沉的小山村。爹孃親人都不在了,小夥伴們只有出門自尋生路!
那一年的塵子,只有八歲,本該是承歡膝前的花季,卻不得不手持着柴棒,餓鬼般地四下尋覓。一路上食草根、吞樹皮,好不易到了百里外的郡城。而同來的五個小夥伴,不是倒斃途中,便是喪於野狼之口,最終只剩下了兩個人。塵子之外,還有一個女孩子,名叫槐花。
槐花年長兩歲成了姐姐,塵子便以妹子自居。兩人孤苦相依,結伴在郡城中乞討。
在一個大雨滂沱的黃昏裡,姐妹倆無處可去,只得躲在臨街的屋檐下瑟瑟發抖。怎奈春寒料峭,風冷雨急,兩個孩子苦不堪言!
對面是一家客棧,時不時有車來人往。漸漸到了掌燈時分,一陣酒肉的香氣隔着街道飄來。
“真是饞人!嘻嘻……”
塵子愛笑,哪怕是飢腸轆轆的時候。她吞嚥着口水,緊緊偎在一旁。
“妹子莫急,待會兒去討些泔水……”
槐花將塵子緊緊摟在懷裡,小聲安慰。
雨下個不停,行人匆匆。
槐花突然推開塵子,一步衝入朦朧的街道。
“姐姐……”
塵子稍稍錯愕,隨即恍然,禁不住興奮地揮動起了小拳頭。有人走出客棧,不慎從手裡的油紙包中跌落一個包子。而其本人渾然不曉,轉瞬遠去。槐花手眼靈活,輕盈越過街道,俯身去撿……
“砰——”
馬蹄踢踏,一輛大車嘎吱而止。槐花纔將撿起雨水中的包子,便被直接撞飛了出去。她小小的身影,依舊是那麼的輕盈,卻輕的弱不禁風,一去不返……
“姐姐……”
塵子嚇得尖叫一聲,急忙飛奔過去。槐花孤零零地躺在雨水中,再沒了動靜。便如一株道旁的野草,尚未等來綻放,便早早凋零在春風裡。她的小手,兀自緊緊攥着包子……
“晦氣……”
有人啐了一聲,揚鞭策馬。而大車尚未啓動,又有人尖叫道:“償命來……”
“滾開……”
駕車的是個彪悍的男子,滿臉的兇狠。他看着前方,不由微微一怔。擋住去路的,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小丫頭。她衣不蔽體,滿面污垢,兩眼閃動着淚光,卻手持一根柴棒,悍不畏死,儼然一個拼命的架勢!
街道的兩旁,多了看熱鬧的人,無不冷眼旁觀。
車上的男子揮舞着馬鞭,只想抽死那個不識好歹的小丫頭。他身後的車廂裡探出一張油光鋥亮的臉,往前打量一眼,隨即又縮了回去,不耐煩地罵道:“廢物!將她帶走爲奴,不過是一頓飽飯而已!以後是殺是買,還不是本老爺說了算……”
“老爺高見!”
男子應了一聲,跳下了馬車。
塵子怕了!對虎狼對峙,全憑一時氣盛。對方若是真的撲過來,根本就無從抵擋。她退了兩步,惶然四顧。身後風雨悽緊,夜色茫茫;槐花亡魂不在,那包子的白色煞是刺目;旁觀的人羣,遙遠且冷漠!
“哼!以命償命,同歸於盡……”
既然活不下去,大不了一死。塵子瘋了般衝向那個男子,徒勞地揮動起了手中的柴棒。她將對方當作一頭山中的惡狼,狹路相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姐姐,塵子來陪你了!
男子冷笑着張開大手,而他尚未觸及塵子,粗壯的身子突然‘砰’的一聲炸開。隨之剎那,其身後又是一聲轟鳴。馬、車,與車上的人,盡皆化作齏粉。
與此同時,有人從天而降,一把將塵子攬在懷中,疼惜地說道:“以後跟着婆婆,看誰敢再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