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藍得讓人神往,像琢磨得非常光滑的藍寶石,又像織得很精緻的藍緞子,朵朵白雲襯在其間,一眼看去,讓人感覺到清涼與寧靜。
天空之下,一茂密的山林之中,卻是無數野獸聲聲哀鳴悲嚎,習昊此時已經被染成了一個血人,正到處搜捕能走動的生物。
“唉”一聲幽幽的嘆息傳來。“火者,焚盡萬物,暴戾。金者,兵戈,殺伐。制暴抑殺,天地至愛。”
聲音悠遠、清淡而飄渺,落在習昊心間,卻如黃鐘大呂般震撼,眼中也閃過一絲清明,心中的殺意也減弱了幾分。繼而眼中又是一片迷濛之色,腦海中浮現出許多畫面來:牟依嘎嬌嗔撅嘴、母親拿着紅薯、哥哥拿着彈弓……
他竟然慢慢的坐了下去。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習昊一直坐在那裡一動未動,身上還沾了一點鳥類的糞便,一隻笨笨的灰熊走到其身前,撓了撓他,隨後無趣的走開。
此刻他心中仍然是殺意翻騰、暴戾之氣肆虐,可他卻好像感覺自己升上了高空,那些殺意和暴戾之氣似乎都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冷冷的旁觀者。
周圍一片寧靜安詳,只有幾隻夏蟲在鳴叫。
“天地至愛,以情御意,意輔御力,好一個魔欲煉心。”習昊慢慢的站了起來。清明的雙眼之中露出一絲淡漠,淡漠之中露出一種空明。
“多謝前輩指點。”習昊對着一個方向一抱拳,聲音平淡不帶一絲人間煙火。
“你也不用謝我,你的一起都源於你心。”
習昊也未再發一言,只是平靜的騰空而起,向着一個方向飄然而去。
出雲國南部黎天城。
一個高高瘦瘦、雙目無神、滿臉病態、身着一身寬大有些破舊衣服,一副落魄之相的青年默默走在黎天城大街之上。
他只是那麼靜靜的默默無聲的走着,走路的姿勢也和常人一般無二,可當他走過之時,不知怎的,衆人均會不由自主的,扭頭看他一眼,似乎他身上有着無盡的落寞和睏倦,可以吸引周圍的一切目光。
對於周圍的一切,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慢慢的繼續前行。此人正是習昊。
從入魔狀態中清醒過來之後,剛一走出山林,他就聽說飄渺宮要強行破開禁制取出神器的事情,他也立即趕了過來。
他趕到黎天城的時候,城中已經駐紮了很多的修行之人,原本還想去臨江樓吃點東西的他,一到臨江樓才發現,偌大的臨江樓早已經沒有了位置,二樓的雅間也早已被沾滿,樓下大廳之中還站滿了一些不是修行者的普通人,巴巴的看着二樓的雅間。這些人都是聽說“神仙”來到,故此慕名而來,希望有緣被哪位神仙收做弟子,從今以後也好呼風喚雨逍遙自在。
看了人滿爲患的臨江樓一眼,習昊默默的走出了大堂,開始向城外走去。
“前輩,前輩……”習昊正默默的走着,背後傳來一陣呼喊。因爲他長久以來都是一個天風門小弟子的身份,改變容貌之後倒也有人稱呼他爲前輩,可是也並不多,故此他也沒有意識到這是在叫自己,還是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背後的人影見習昊不理睬,眼中露出一絲失落,呆呆的看着習昊默默離去的背影,她心中卻升起一絲莫名的傷感。低着頭想了一陣,只見她咬了咬嘴脣,慢慢的跟了上去。
“姑娘,你一直跟着我做什麼?”剛走出黎天城不遠,習昊突然出聲。起初他雖然沒有意識到那聲前輩是叫自己,但是有人一直跟着自己他還是有感覺的。元神展開,發現一直跟着自己的竟然是那見過兩次的連孟妮,當下不由出聲詢問。
“我……我是想謝謝前輩上次的救命大恩。”習昊突然轉過身來問自己,連孟妮立即覺得有點不自在起來,說話也期期艾艾的。
習昊卻是面無表情,淡淡的說到:“我說過,那次不是我故意救你們,我也只是爲了我妹妹報仇而已,你也不用謝我。”說完,他又轉過身去,慢慢的向前走去。
“前輩……”
“嗯?還有什麼事嗎?”習昊一皺眉頭,再次轉過身去。
“我~~~~我可以跟着前輩嗎?”連孟妮扭扭捏捏的捏着衣角。
看着面前女子靦腆的樣子,習昊不由想起自己剛從天風門下山,對什麼都畏畏縮縮的樣子,一絲唏噓從心底生出,不過也只是一閃而過,平靜的問到:“爲什麼?”
連孟妮一愣。爲什麼?她心中對習昊有一絲特別的感覺,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雖然他是那樣冷冷的,可她心中卻有一種親近感,彷彿習昊是她的親人,她的哥哥一般。
可是她總不能直接就說,我看到你感覺很親切,好像你是我的哥哥一樣吧,要知道對方雖然看起來年輕,可是他修爲那麼高,真實年齡應該比自己大了不少,如果自己這樣一說,還不被他笑掉大牙啊。
扭扭捏捏的想了半天,她終於想到了一個理由。“晚輩也和郝連家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想跟着前輩學點本事報仇。”
“我修行之法不適合你,再說就算你全學去了也報不了仇。”習昊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又淡淡的說了句,慢慢的向前走去。
看着夕陽下,拖着長長背影的習昊,連孟妮呆呆的站在那裡,愣了半晌,還是一咬牙,慢慢的跟了上去。
“你還跟着我做什麼?”習昊再一次轉身。
“我是想問下,前輩這次到黎天城來,是不是爲了天風門的神器的事情?”
“是的。”習昊默默的點了點頭,不知怎的,他也對面前這女子有種莫名的親近感,不願意對其說謊。
“那正好啊,我已經來到此地有些日子了,對很多情況都比較瞭解,也可以給前輩介紹些情況。”說完,還偷偷的瞟了一眼習昊的神色。
習昊無奈的搖了搖頭。“你願意跟就跟着吧。”
一縷輕柔的月光灑下,給大地上的萬物都罩上了一層飄渺的柔紗,天空也並非純淨的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無盡的深藍,稀稀拉拉的幾個星星也不甘寂寞,向四周發散出淡淡的清輝。
月光之下,一男一女靜靜的坐在一個山坡之上,男子用他那雙無神的雙眼呆呆的看着無盡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女子卻呆呆的看着男子,臉上有些擔憂之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擔憂什麼,也不明白自己爲何會有這種莫名的擔憂,她幾次都張口欲言,和想習昊說說話,可卻不願打破這種寧靜,始終還是沒有開口。
“你這次到黎天城來做什麼?”良久,習昊終於收回了看着夜空的雙眼。
“聽說這次飄渺宮要強行破開那藏寶之地,只有是修行之人,都可以不論男女老少,修爲高低都可以去試下自己和神器是不是有緣,我身負血海深仇,可惜實力低微,所以想來試試。”說到自己的血海深仇,她眼中露出憤恨之色,可想到自己的實力,她又不由黯然的低下了頭。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面前這女子給習昊的一種堅強、自憐自尊的感覺,看着着她現在沮喪的樣子,習昊忍不住想說些什麼,可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沉默一陣之後,連孟妮也擡起了頭,望着無盡的夜空,眼中露出一種憧憬,那是一種在困境之中,對將來美好幻想的一種憧憬。“如果是我有緣能得到那件神器……”
看着她希冀的樣子,習昊本想告訴她,那件神器不是普通人能使用的事情,可卻不忍心剝奪她那一點點幻想的權利,心中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開始轉換話題。“對了,那個飄渺宮是怎麼回事?他們是什麼人?爲什麼他們這麼大方,要破開藏寶之地還讓別人來試試機緣,另外那些名門大宗又怎麼不阻止他們這麼做,那些人不是一直想獨佔那件神器嗎?”
此時,連孟妮也從憧憬中回過了神來,聽習昊這麼一問,不由訝異的看着他。“怎麼?前輩不知道飄渺宮?”
看着連孟妮瞪大眼睛的樣子,習昊心中也略感好奇。“怎麼?難道我就一定要知道飄渺宮嗎?”
“哦,不是,我是在想前輩修爲這麼高,飄渺宮又那麼有名,前輩應該會知道纔對。”說到此處,連孟妮露出一臉莊嚴之色。“飄渺宮是道門修行之人心中的聖地,傳說那裡是整個道門修者的發源地,飄渺宮令一處,整個道門修行界都會尊令行事,可是他們甚少出現在世人面前。”
聽說飄渺宮是整個道門的發源地,習昊心中也是大感詫異,隨即又皺了皺眉頭。“飄渺宮只是道門的聖地,那些佛門修者和魔道修者也應該不會甘心纔對啊。”
連孟妮輕輕的搖了搖頭。“前輩有所不知,道門在出雲國有聖地飄渺宮,魔道在天羅國也有一聖地魔神閣,佛門聖地普渡殿卻在婆舍國,這三家曾經發出諭令無論這三處那一地之人出現,就等同於三地之人同時出現,其言行也代表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