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確實奇怪。
林牧前世接觸到金派武俠時，其已經發行了幾乎半個世紀，各種原本驚世駭俗的劇情，早就在長久的歲月裡，被讀者接受。加上林牧小時就看了電視劇，就是看到龍女被辱的章節，都懵懂着不知道那代表着什麼意義。
有這樣從小的影響，長大後再看原著，自然就順理成章，不會有什麼意外的念頭了。
但將視角回覆到數十年前，當這劇情剛出來時，爲什麼仍舊能夠讓讀者認可？
龍女劇情就不說了，單隻說穆念慈！
郭靖爲義出頭，不顧強權去爲穆念慈出氣，被打成豬頭後，楊鐵心都決心要把女兒嫁給他了，穆念慈卻竟然心念楊康那個渣男，對郭靖反而冷淡？！
還有程瑤迦，郭靖幫她對付完歐陽克後，她也對郭靖芳心暗許，後來決意要去尋找郭靖嫁給他，但轉眼就和剛認識的陸冠英訂立鴛盟，換今天的讀者話說，那就是個碧池！
這樣的劇情，放在現在隨便哪個名家書裡，絕對毫無二話被噴成狗，人氣大降不說，多少年後都能被讀者拿出來鞭屍！
但爲什麼就在《射鵰》中成立了！
兩個妹子，一個在遇到黃蓉前，一個在遇到黃蓉後，拿什麼理由都難以講清楚。
林牧也不想再去追尋這其中的道理，畢竟穆念慈這個角色塑造得也很成功，和楊康的悲劇愛情，也讓人唏噓。
他想的是……
宿舍不遠處的小湖邊，林牧翹着二郎腿看着湖面，旋轉着竹蕭，腦海裡的念頭，就像手裡的竹蕭、湖間的水波一樣轉動不休。
不遠處，方童扎着馬步，單手橫着根木棍，正顫顫巍巍地與手裡的木棍較勁。
小蘿莉“咔咔咔咔”地吃完手裡的甜梨，吮了吮沾滿梨水的十根手指，意猶未盡地看向林牧左手裡還沒吃的雪梨。流了半天口水，還是舔了舔嘴角，磨蹭到林牧身邊撐着身體，探出頭去越過林牧的肚子，張着嘴想在那枚誘人的雪梨上咬上一口。
“我就咬一口，一小口……”
流着口水的小蘿莉正在和自己做思想鬥爭，突然就被林牧一手翻了過來，變成頭枕着林牧的肚子仰着看天。
“鬧鬧，問你個事情，你老實告訴我，我把這個梨子當獎勵好不好？”
小蘿莉名叫“方鬧鬧”，方童起的名，據說是一兩歲時太頑皮了，這纔給她改的名。
正要表達不滿的方鬧鬧瞬間眼睛就笑得彎了起來，乖巧地道：“好呀，哥哥師父你問吧！”
林牧騰身坐了起來，看了看，順手拿過她的小熊書包，這個小書包明顯已經很久了，顏色黯淡，還有個碎花布的補丁，雖然縫補得很漂亮，但依舊是個補丁……
“我是說如果現在我把你這個小熊書包，換成一個更漂亮，更新的書包給你，代價就是這個舊的書包從此消失，你想換嗎？”林牧語氣莫名。
小蘿莉咬了咬手指，剛開始聽說有新書包給她，還很高興。但聽到後來，就拿眼睛看着自己那小小的、舊舊的書包，看着上面從記事時就陪伴自己的小熊圖案，看着它似乎仍舊在對着自己笑……
“不要！我就要我的小熊！哥哥師父你別搶走它！”
看着緊抱着書包，猶如防狼一般看着自己的小蘿莉，林牧摸了摸鼻子問道：“爲什麼呢？換成一個光鮮亮麗的不好嗎？”
小蘿莉扁着嘴巴道：“可是它就是我的小熊啊！漂亮的書包有好多，可是這個小熊如果就這樣消失了，那我去哪裡去找它？”
“獨一無二，有很多嗎……”
林牧望着湖中的水波，突然間就覺得心神一片清寧。
“林牧啊林牧！什麼時候，你又這樣爲名爲利而害怕麻煩了！就爲了自己少一點麻煩，這天下獨一二無的小龍女，這讓無數人黯然神傷的神鵰俠侶，就要在你手裡葬送了嗎！”
站起身來突然的自言自語，並沒有讓小蘿莉嚇到，因爲她的目光，已經完全沉浸在林牧遞來的雪梨上了……
“乖，吃吧……”
揉了揉小蘿莉的頭，看了眼方童，林牧轉頭回向不遠處的宿舍，沒再說什麼話。
方童只覺得雙腿和胳膊都顫抖得厲害，只想鬆掉這口氣，舒服無比地倒在草坪上休息一會。
她從來不知道，一根木棍，竟然也這樣難以馴服，自己以往引以爲傲的馬步功夫，竟然在這根木棍前敗下陣來！
但……
“我會等到你收我做徒弟的！”
方童對着林牧背影大喊了一聲，隨即就是更加考驗意志的煎熬。
而林牧，只是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
回到宿舍後，林牧深吸了一口氣，沉心斂氣，將那短短數百字，卻重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內容打出……
郵件和消息發出，兩個舍友都不在，林牧走到陽臺前，看着三層樓下方童滿頭大汗地堅持着，就這麼靜靜看着，不再說話。
沒多久，電話鈴聲響起，林牧拿過來一看，笑着接通了電話。
“喂！林牧！你號被盜了！趕緊修改一下密碼去！”汪洋的聲音在電話中異常焦急，還帶着一種隱藏的……
恐懼？
林牧輕笑一聲：“沒被盜，那就是我發過去的，稿子就這樣改……”
“你是瘋了嗎！發什麼文青病！什麼？你還和我說你沒文青病？你少廢話！我現在就去你那，還在學校是吧？那就學校旁邊的老地方，好再來餐廳。你這發的什麼瘋！”
聽着對方罵罵咧咧的聲音，林牧不由得笑了起來，能讓這個業內向來以沉穩聞名的汪大編輯方寸大亂，自己也算是值當了！
換了身衣服下樓，見到方童臉色發白地在那裡堅持，林牧搖了搖頭，走過去抱起小蘿莉：“行了！說了剛開始時不要一直練，走吧！帶鬧鬧吃飯去！”
一句話，彷彿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又彷彿剛剛落榜的高中生，突然被告知自己被美國人選爲總統，方童直接就一點多餘動作都沒做，乾脆利落地倒在地上，貪婪地感受着那份輕鬆，好幾分鐘後，才恢復了點力氣，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