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看他滿臉迷茫,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夜君其名。
當即只是點了點頭:
“也罷,先斬了你的手腳。免得你一會亂跑,然後你歇一會,我再來問伱。”
說完之後,看了石誠一眼。
石誠拍了拍兩隻手:
“我隨身沒有兵器啊。”
曲紅妝則看了一眼那黑衣劍客的劍:
“姑娘,借劍一用?”
黑衣劍客下意識的緊了緊手裡的劍,眉頭微微蹙起:
“要不我來?”
說完之後也有點迷糊,自己怎麼莫名其妙的就加入了嚴刑拷打的隊伍之中了?
“不必這般麻煩。”
蘇陌擺了擺手:
“沒有兵器,你就不會直接拆嗎?”
石誠恍然大悟:
“也行,就是應該會比刀斬的更疼一些。”
扭頭看向了那黑衣人:
“要不,你忍忍?”
“……”
黑衣人表情扭曲,看他們這模樣可不是嚇唬自己,當即連忙說道:
“我……我想起來了,夜君就是傳我武功的人。
“這個……我平日裡都稱他做師父。
“您說夜君,我還真的沒有反應過來。
“敢問一句,您找我師父做什麼?
“您二位是舊相識?”
“輪得到你問我了?”
蘇陌笑着搖頭:
“不過,倒也無所謂。
“我和他之間,真的是老朋友了。
“卻沒想到,他竟然莫名其妙的不辭而別。
“我遍尋東荒不獲,無可奈何只能絕了心思。
“這一趟來北川是另有要事,卻沒想到,遇到了你。
“一看你的武功,就知道你是他的弟子了。”
“……”
這黑衣人聽蘇陌說的就跟真事一樣,一時之間也是無語。
這若是真的,你對我能是這樣的態度?
一言不合,就要斬手斬腳。
這哪裡是有什麼交情,分明就是深仇大恨!
他眼珠子嘰裡咕嚕亂轉,開始考慮該如何說話才能夠保全自己。
就聽得魏紫衣低聲說道:
“他眼珠子亂轉,八成在琢磨謊話騙你。
“我看啊,也莫要與之多言。
“直接痛人經伺候就是了。”
“恩,你言之有理。”
蘇陌點了點頭,再不多說,彈指一點,這黑衣人頓時動彈不得。
這並非是因爲點了穴,而是痛的動不了身。
好似上刀山,下油鍋,岩漿裡面游泳,十八層地獄之中打滾。
剝皮抽筋,拆骨剔肉。
這份痛苦,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趁着這個功夫,蘇陌又看了這褚大公子一眼,笑着說道:
“褚大公子今夜來此,是爲了什麼啊?”
“……”
褚大公子想了一下說道:
“這個……今日我對這位姑娘,多有不敬。”
“你住口!”
黑衣劍客一聽到這,頓時臉色通紅。
褚大公子趕緊點頭,但是看了看蘇陌之後,還是說道:
“她今日來我褚家莊,揚言想要得到一件東西……
“這事說來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這種當口,卻容易引人矚目。
“其後我雖然被她驚退,也擔心她會不會因此遭受意外。
“後來見那馮正英暗算她,就知道這事情不妙。
“這才一路偷偷尾隨,想着她遇到了什麼事情的時候,我出面幫襯一番。
“也算是……這個,賠禮道歉。”
“哪個用你賠禮道歉?”
黑衣劍客冷冷一笑:
“待等我尋得一把好劍,就斬了你的狗爪子。”
褚大公子聞言臉色一白,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
蘇陌聽到這話,卻是揚了揚眉,猛然看向了黑衣劍客:
“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可還有別人知道?”
“……”
黑衣劍客眉頭微微蹙起。
蘇陌這話問的突兀,但是她也瞬間就明白了蘇陌的意思,當即微微搖頭:
“有……
“將這件事情告訴我的人,他知道。”
“此人是誰?”
“這個,我不能說……”
黑衣劍客坦然道:
“我與之有言在先,不可透露他的姓名。”
蘇陌略作沉吟,然後就對這褚大公子說道:
“今夜褚家莊難保生亂,你先回去莊子裡吧。
“小心在意一些。”
褚大公子聽的一愣,當即笑了笑:
“這位公子放心,我爹老而彌堅,近年來武功越發高明。
“褚家莊外鬆內緊,就算真的有什麼人覬覦這件東西,料想也是攻不破的。
“而且……真到了頭上。
“大不了咱們將東西交給他們就是了。”
“說得輕巧。”
黑衣劍客聞言卻是冷笑一聲:
“你們捨得嗎?”
“這有什麼捨不得的?”
褚大公子搖了搖頭:
“我褚家也算是家底深厚,自家也有絕學傳承。
“本就不該覬覦這旁人的遺澤。
“而且昔年我父也曾經按圖索驥去找過,最後也是空手而回。
“如今若是當真因此引來了滿門禍患,屬實是沒有必要。”
此言一出口,黑衣劍客卻是一愣:
“你說什麼?
“遺澤?”
“啊?”
褚大公子想了一下:
“你來我褚家,難道不是我了‘劍神策’?”
“劍神策!”
黑衣劍客大吃一驚:
“昔年劍神莊不凡的劍神策?”
“……”
褚大公子看她驚訝,卻忍不住皺眉:
“姑娘不是爲了劍神策?那是爲了什麼?”
“……”
這一次輪到這黑衣劍客不願意開口了。
略微猶豫之後,這才說道:
“我是爲了分劍令……”
分劍令三個字一出口,褚大公子臉色瞬間就白了:
“這……我褚家哪裡來的分劍令啊?
“養劍廬何等存在?分劍令又何其珍貴?
“我褚家何德何能……能有此物?”
一番話說到此處,他忽然想起了蘇陌剛纔的話,頓時臉色一沉:
“有人想要藉此謀劃生事。
“不好!!”
話音到此,他猛地一躍而起,飛身就出了這破屋,藉着夜色直奔褚家莊而去。
黑衣劍客站在原地呆愣半晌,這才深吸了口氣:
“此事因我而起,我也不能置身事外……諸位,告辭。”
她說走就走,蘇陌也沒有阻攔,任憑她飛身離去。
待等她走了之後,魏紫衣這才說道:
“幕後之人,是吃準了這姑娘的性子。”
“恩……多半如是。”
蘇陌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其實並不複雜。
不過就是一個信息不對等帶來的誤會。
這位黑衣劍客不知道因爲什麼理由,想要追求分劍令,好到養劍廬中,分得一把好劍。
有人便告訴她,褚山城的褚家莊就有一枚分劍令。
她信以爲真,但是分劍令何等重要?又如何能夠逼迫褚家莊將這東西交出來?
或者是她自己冥思苦想,亦或者是有人‘指點’。
讓她正好趁着這褚老爺子八十大壽的功夫。
在白日裡引發一場騷亂。
不直言分劍令,是不願意將事情做絕。
褚家莊則正好又有一份劍神策,兩相一對應,明明是牛脣馬嘴,偏偏卻是對到了一處。
如此一來,人們都知道,褚家莊藏着一件非常要緊的東西。
但具體是什麼,卻無人知道。
暗中謀事之人,到得此時計較已經得逞,只需要告訴這些人,黑衣劍客今日所求的,便是分劍令。
那今天晚上,必然會有大批人馬圍攻褚家莊。
只是這人究竟是圖謀褚家莊,還是說,另有其他的算計,這會卻是不太好說了。
蘇陌將整件事情大概的琢磨了一下之後,忽然看向了那黑衣人,眉頭微微一挑。
屈指一彈,解開了他身上的痛人經。
不等他磕頭求饒,就沉聲問道:
“你今夜來此,究竟意欲何爲?”
“……我,我奉師命,前來,前來殺這黑衣劍客……”
他說到這裡,不等蘇陌發問,就連忙說道:
“但是,師父究竟身在何處,我也不知道。
“他來無影去無蹤,神秘莫測。
“我更是不敢打探……”
蘇陌聽到這裡,便輕輕點頭,伸手將這人給拽了起來:
“再去褚家莊走一趟吧。”
如果一切當真如同蘇陌所想。
那幕後之人必然不願意暴露身份。
整件事情結束之後,都無人知道,這是有人蓄意謀劃。
既如此,黑衣劍客的性命必不可留。
夜君這個弟子前來此地的目的,是爲了殺了這黑衣劍客。
這顯然是要將整件事成做成一個閉環。
也可說明,這幕後謀劃之人,縱然並非夜君,也必然與之有着極深關聯。
既如此,蘇陌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一行人離開了破屋,重新折返褚家莊。
卻沒想到,行不多遠,便聽到了打鬥之聲。
劍鋒交錯,氣勁縱橫。
到得跟前,就見到幾個黑衣人正在聯手圍攻那個黑衣劍客。
黑衣劍客今日連番鏖戰,又中毒,又解毒,可以說是折騰的不輕。
這會在這羣黑衣人的圍攻之下,已經是岌岌可危。
卻是忍不住開聲怒道: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這幫人顯然也並非是爲了她身上的秘密而來,他們招招式式都是殺人取命的手段。
許是勝券在握,這幫黑衣人倒也真的有人跟她搭話:
“就知道那東荒而來的鬼祟之徒靠不住,果然真到了頭上,還是得依靠咱們自己。
“你問咱們是什麼人……
“孽鏡臺前自可見得真章。”
話音至此,說話這黑衣人忽然手中劍鋒一點。
走中正平和之道,看起來堂皇大氣。
但是蘇陌等人何等高明?
一眼就看出來,這劍法看似中正堂皇,簡單大氣,但卻暗藏手段。
至於那黑衣劍客更是臉色瞬間一變。
不等開口,長劍已經到了跟前,她揮劍抵禦,卻並不架那長劍,而是攔截了一處空處。
就聽得叮的一聲響。
長劍來處只是虛晃一招,真正的殺招正是她所抵禦之處。
只不過她內力已經不濟,這一劍雖然擋住,卻也是接連後退。
黑衣人卻是步步緊逼。
一招一式,似左實右,似緩實急,似假還真,似有若無!
每一招每一式抵擋起來,都極爲困難。
正所謂久守必失,更何況是面對此等劍法?
不過片刻之間,就聽得叮的一聲響。
黑衣劍客手中長劍驟然脫手飛出。
再擡頭,一劍已經到了自己的咽喉之前。
眼瞅着就要貫穿而過。
卻戛然而止。
不是黑衣人良心發現,而是劍刃之上,多出了兩根指頭。
這指頭長得好看,白生生,粉嫩嫩。
順着這手指繼續看,就見到一個眉目冷峻的女子,正站在黑衣劍客的身邊。
“有無劍訣?
“大空谷的絕技,說好了已經失傳,怎麼這會卻是個人都會了?”
曲紅妝冷冷開聲,繼而屈指一彈,就聽得叮的一聲響。
黑衣人如遭雷噬。
人不追接連後退數步,擡頭看向了曲紅妝:
“你是什麼人?”
不等曲紅妝回答,就聽到那黑衣劍客咬牙說道:
“好一個有無劍訣……昔年闖入大空谷,殺人害命的,就是你們!!
“你們……你們想要殺我滅口。
“是怕我活着,戳穿他的真面目嗎?
“好好好……好一個‘錦繡君子’裴敬元!
“我敬你如父,對你信任有加,卻沒想到……竟然是血仇當面而不自知!”
曲紅妝聽到這裡,看了一眼黑衣劍客:
“你果然出身自大空谷?”
黑衣劍客深吸了口氣:
“大空谷已經成了陳年往事,不過是谷中遺魂,不甘安息罷了。”
“你……你竟然說出了他的名字!!!”
不遠處的黑衣人卻是臉色難看至極:
“好,好極了!
“你們都給我記住,知道了這件事情的人,不管天上地下,不管是什麼人,也救不得你們的性命!!”
“哦?”
蘇陌的聲音忽然自他身後傳來:
“錦繡君子裴敬元……
“竟然如此厲害?
“僅僅只是知道一個名字,就能讓人天上地下都無一條生路?”
“那是自然……”
黑衣人還要言語,卻忽然聽的一側風聲不善。
當即連忙回頭。
就見到一個老者探手打來。
他急忙豎劍抵擋,卻只覺得一股磅礴之力,轟然到了跟前。
直接壓着劍刃,將其打的凌空打橫,狠狠地跌落地上。
“住口,這裡沒有你開口的份。”
老馬冷聲呵斥。
那黑衣人一時之間給打的蒙圈了。
腦子裡一剎那浮現出了幾個問題。
自己的手下都去了哪裡?
這幫人都是什麼人?
剛纔這句話,不是問我的嗎?
我不開口……誰開口?
想到這裡,他竟然都有點委屈。
屬實是感覺自己這一巴掌,捱得莫名其妙。
然後就聽到方纔現身的那女子說道:
“此人確實是有些名頭。
“他出身不凡,乃是北川四大家族之一裴家的三公子。
“但卻並不仗着裴家的名頭行走江湖。
“初出江湖那會,更是改名換姓,就是不願意得家族庇護。
“短短數年之間,就闖出了錦繡君子的美名。
“其後因緣際會之下,大家方纔知道,原來錦繡君子還有這樣的出身。
“一時之間名聲更是大噪。”
“原來如此。”
蘇陌點了點頭:
“這北川四大家族,又是個什麼說法?
“跟你御前道相比如何?”
“……這,自然是沒有可比性的。”
曲紅妝低聲說道:
“御前道並不過問江湖事。
“但是……四大家族皆在我御前道掌控之中。
“裴敬元還頗得青龍大哥的賞識。”
“……”
黑衣人聽到這裡卻是傻了眼:
“御……御前道!?
“你們是御前道的人?”
蘇陌則是輕輕點了點頭:
“好一個高高在上,不問江湖是非。”
“是屬下等人失察了。”
曲紅妝臉色一變,連忙單膝跪地。
黑衣劍客聽到這裡,卻是臉色幾番變化。
御前道是什麼存在?
爲何自己竟然沒有聽說過。
北川四大家族,竟然都在御前道的掌控之下?
這……如此可怕的一個組織,爲何不見聞於江湖?
眼前這個姑娘是出身於御前道。
她大哥還頗爲賞識裴敬元?
那可是裴敬元!
天底下又有幾個人敢說賞識此人?
往往都是他賞識旁人才對。
而能夠賞識裴敬元的,是她的青龍大哥……
那她自己又是什麼身份?
又爲何在眼前這位公子的面前,自稱屬下?
這……這都是什麼人啊?
就見得蘇陌輕輕擺手:
“犯不上如此。
“說到底,這都是道主的家務事。”
又看了地上躺着的這位一眼,他轉過身來,繼續朝着褚家莊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說道:
“都殺了吧。”
……
……
褚家莊內,如今正是一片混亂。
火光四起,有哀嚎之聲響徹。
處處都有亂戰。
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
褚大公子此時也在人羣之中,身後迴護的是褚家老二。
這褚老二身後跟着的則是一羣鶯鶯燕燕。
讓褚老大如芒在背。
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來敵。
一邊打,還一邊喊道:
“我褚家莊沒有分劍令!!”
這話其實是好使的。
就是說的太晚了。
倘若這亂子剛起,雙方結怨不深的情況下,還可以挽回局面。
可當他趕回褚家莊的時候,彼此已經殺戮了不少人。
這會縱然是今夜來犯之敵,盡數離去,褚家莊也不可能放任這血海深仇不報。
與其等到那個時候被動,還不如這會一咬牙一瞪眼,直接將這褚家莊滅了就是。
至於有沒有分劍令,到了那會再找。
找不到還能搶些錢財,何樂而不爲?
當即只是猛衝而上。
更有人喊道:
“褚老大畏女如虎,讓女人出手。”
“我呸!”
這幫人中確實是有女子,爲數不少,殺上前來的功夫,嘴裡還在叫罵:
“一羣缺德老爺們,關鍵的時刻還得老孃出手。”
褚老大一聽這動靜,就已經是渾身發抖。
他武功雖然高明,但是弱點屬實是太過於明顯。
此時節只覺得內息運轉都已經不再靈便。
正當前頭一個女子,以爲計謀得逞,想要帶走褚老大性命的當口。
卻聽得褚老大怒喝一聲:
“給我死!!!”
一掌出手,頭前一個女子,尚未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腦袋就砰地一聲,直接給打的稀碎。
恐懼到了極致就是憤怒!
換了常人也只能無能狂怒,可褚老大到底是有一身武功在的,這一怒之下,威力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