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梅妹妹,他沒空,我陪你去吧!”王守讓瞥了眼假裝沒聽見、正低着頭給王守仁倒茶的徐愛。這一觸即逝的一瞥卻讓徐愛感到頭皮發麻,就是跟仇昌說上一天的話也沒這一眼能讓人感到刺骨的冰寒。
“可是,一直是曰仁哥哥陪我種花的,他知道怎麼種花能讓花更易存活哦。而且幼安姐姐,你不是也有的忙嗎?就不用特意來幫我們了。”
“但是……” щщщ ¸тTk дn ¸C 〇
“幼安,你再去檢查一下洞內糧食的儲備吧!”正和漢仁下棋的王守仁,啜了口茶,緩緩說道。
“嗯……”王守讓瞪了徐愛一眼,讓原本想私下裡跟她解釋的徐愛更加膽戰心驚,只好站在王守仁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若兒,你領那位孫大哥去城裡買點肉吧!”漢仁一面不急不緩的落子,一面不動聲色的支開了漢紅英。
漢紅英幽幽地走了,徐愛終於鬆了口氣。
“年輕人,我女兒給你添麻煩了!”
“漢大叔,哪的話!我想若梅只是因爲從小很少接觸外人,突然遇到我這麼個不着四六的傢伙覺得新奇罷了!”
“不然,不然,你很優秀,要不然大人也不會有意將妹妹嫁予你啊!”
“這個……呵呵……我和幼安妹妹從小青梅竹馬,所以才……”
“你呀!無論是妄自菲薄,還是矯揉造作,爲師都不喜歡!你要是明年春闈考不中進士,哪怕你和幼安再親近,爲師也要棒打鴛鴦哦!……哈哈,心誠兄,這條大龍若是被吾所屠,您可要中盤認輸了!”
“誰認輸還不一定呢!”
滿面通紅的徐愛默默從內堂退出,看着院子裡悄然盛開的素心建蘭,徐愛對明年的科舉充滿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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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安姐姐,別生氣了,好不好……哼,也不知道那小妮子是真傻假傻!說她天真幼稚吧,她都十六了,我有位堂姐十六歲時連孩子都生了;說她心懷不軌吧,可是看着她那純真的樣子,就忍不下心罵她!”近一個月來一直與王守讓朝夕相處的周霏霏,很自覺地站在了王守讓一邊。
“霏霏,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小肚雞腸、不可理喻啊?!”一直雙目空泛無神的王守讓似乎並沒有聽到周霏霏的話,只是一邊口中低喃,一邊在漢仁爲漢紅英搭建的鞦韆上晃啊晃的。
“呃?”周霏霏聽到王守讓這麼問,不禁愣了一愣,只是下意識的應付道:“沒有啊……還好啦……”
“其實,我不怪她,哪家女子不想有個好歸宿呢?在這個世道上,女人永遠是沒地位的,只能淪爲男人的附庸!縱使夫婦之間相敬如賓,那做丈夫的不還是有幾房妾室!就算是我哥也……這世上哪還有能像孝宗皇帝那樣癡情專一的男人!他也不能,這我早有心理準備……可是我不服!憑什麼男人可以娶很多女子,而女人只能默默忍受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憑什麼……”
“幼安姐姐,你說得對,女人在這世上都是受苦受難的,既如此女人又何必爲難女人?一切都是那些花心又負心的男人的錯!是徐大哥的錯,是‘他’的錯……不,不是‘他’的錯,‘他’也改變不了我的結局……我也不服,我不想當維護家族利益的‘禮物’,可是我,又能怎樣呢……”沒有勸好王守讓,周霏霏卻已梨花帶雨般的哭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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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曰仁?”揹負寶劍卻手挎菜籃,孫瑾瑜覺得這樣的裝束很古怪,但他可不好意思讓一個小姑娘提着裝滿肉後如此沉重的籃子。
“嗯。”
孫瑾瑜側着頭看着努力做出堅定神態的漢紅英,那姣好的年輕面龐上泛着淡淡紅暈。
“你不知道王守讓和徐愛的關係嗎?”
“什麼關係啊?”
“別裝傻!在我面前就別裝出懵懂稚嫩的樣子了,沒用的。”
“撲哧……別這麼老氣橫秋的嘛!你也不比我大多少……怎麼看出來的?”
“你覺得自己隱藏的很深?”
“知女莫若父,父親是騙不過的。但應該瞞得過霏霏姐姐、幼安姐姐和曰仁哥哥他們吧!至於陽明先生……”
“連我都看破了,此人你一定瞞不過!在我浪跡天下的這些年裡,我幾乎見識過江湖中所有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除了‘七絕’和‘四大怪傑’,也見過許多廟堂上的股肱之臣,在我的印象中,稱得上深不可測的人一共有五個:少林方丈圓道神僧是一位,內閣大學士李東陽是一個,我爺爺也是其中之一,至於霏霏的大哥、周家少家主周伯通,和天馬鏢局那個死要面子的司馬燕雲則各算半個,陽明先生就是第五個!此人智深如海、大勇無畏、處變不驚,而且——膽大包天,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這點我相信,否則也惹不來能讓你們提心吊膽的強敵。嘻嘻……”
“說說你吧!小小年紀就這麼愛騙人,長大還得了?而且,你才十六怎麼就想男人了?還是和別人搶!我觀令尊之學識不在徐愛之下,他就沒教過你禮義廉恥,沒教過你‘存天理,滅人慾’嗎?”孫瑾瑜努力做出兇惡的樣子,可是他平日裡的溫文爾雅和他英俊帥氣的相貌使得他完全失敗了,甚至還起了副作用——
“哈哈……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啊,演技比我還差誒!”
“那你到底是說不說?”
“說就說!你聽好——這些都是我父親教我的!”
“我看得出,漢先生不是那樣的人。”孫瑾瑜再不看漢紅英一眼,搖了搖頭,徑自大步向前走去。
“哎,你等等我,我沒騙你啊……真的!”焦急中,漢紅英一聲喊出,引得菜市大街兩旁的行人紛紛矚目。漢紅英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連忙追上孫瑾瑜,拉起他的手就往小巷子裡躲。
孫瑾瑜暗笑道:“到底還是個小女孩啊!”
就在孫瑾瑜和漢紅英剛剛閃入小巷時,兩列共二十個身着華服、揹負行囊、腰挎劍刃的高瘦漢子出現在菜市大街的街頭,其後跟着八十餘個肌肉突起、手執利斧的青衣人。而領頭的兩個人都是孫瑾瑜的老熟人——“綿槍”和張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