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灣的入海口,李純鈞、朱宸濠等十人望着遠去的數十艘大船,各自露出了微笑。
“上船!”朱宸濠衝李純鈞等說道。他所言的“船”可不是白鯨幫的大型商用海船,而是浙江水軍的艨艟走舸。
這些船相對於白鯨幫和北條三郎等海盜的海船來說小了很多,但這些軍用快艇卻有着極強的攻擊性與極快的速度,足以幫助衆人乘風破浪了。朱宸濠率寧嶽等人坐了一船,李廷相、李純鈞、孫瑾瑜以及齊白、戒色上人坐了另一條快艇。
“前面的船慢行!載我們一程!”
李廷相剛搖船起航、離岸欲行,就聽到岸邊傳來的呼喚,他扭頭一看,卻見一臉尷尬的站在岸邊的人不是周昂、孫景文是誰!
“周將軍、孫兄!”李廷相抱拳道:“兩位緣何在此?曹前輩呢?”
聽到李廷相詢問孫景文羞得面色通紅,周昂卻大喇喇、毫不在乎地答道:“曹前輩他嫌我倆礙事,就獨自前往蝙蝠島去了!”
艨艟上聽着二人對答的孫瑾瑜不禁心生好奇地問道:“他怎麼去?飛過去?”
孫瑾瑜的話自是在開玩笑,但周昂卻出奇的點頭道:“是啊,他好像是說要靠輕功渡海!”
“周將軍,你沒說笑?”李純鈞詫異道:“那種程度的輕功即便是‘雙槍快腿小白龍’司馬前輩也做不來吧!”
“這……我便不知了……”周昂摸着頭說道。他憨直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不像一名鎮守邊疆、馳騁一方的三品大員。
“算了,曹前輩名震江湖的時候你我還沒出生呢!純鈞,你就別操心那麼多了!”李廷相對李純鈞說了一句後,又衝着海平面上即將消失的朱宸濠所乘的艨艟說道:“咱們還是趕快開船吧,要不然可要被寧王他遠遠地落在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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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過了,月卻似乎更明亮了。一望無際的大海上,飄着白鯨幫旗幟的幾十條大船以最快的速度向東南方向駛去。
蝙蝠島的航向對普通人甚至是大明水軍來說都是秘密的,可是對於常年和倭寇打交道、在大明王朝的東南方稱雄一時的白鯨幫來說,想弄清楚蝙蝠島的位置和外圍佈置並非難事,只不過蝙蝠島的易守難攻也絕非浪得虛名,否則白鯨幫不會容忍北條三郎逍遙那麼多年。
“雲賢弟,大隊人馬就交給你了!”林平輕拍着雲夢澤的肩膀說道:“誒,用不用我給你留些精銳子弟,好使你跟他們打起來也有底氣!”
雲夢澤笑了笑,略帶譏諷地言道:“多謝幫主好意,不過不必了!反正雲某是用來誘敵的,只要人數夠了就行,要什麼精銳部隊啊!我要是手底下有一票精銳兵馬,別的不說,恐怕尊夫人首先就要坐臥不安了!”
林平訕訕地笑笑,不再說話,轉身帶走了同樣尷尬的林飛、吳瑞海。雷閔也想跟着林平三人離開,但他一想到自己的任務是要隨着雲夢澤衝鋒陷陣,只好留下來,沉默的坐在一邊偷偷瞧着嗆完林平仍悠閒自得的雲夢澤。
林平從雲夢澤的座船的船艙中走了出來,仰頭看了看銀白、明亮的月光,感受着蒼穹下的清輝,適才他心裡衍生的憤怒和淒涼通通在這月光的撫慰下煙消雲散。
林平不是聖人,雲夢澤話裡帶刺、數年來處處針對自己,他又怎能不生氣!但林平卻不能制裁雲夢澤,說到底還不是因爲他姓雲!除此之外,林平知道,雲夢澤絕對不是他妻子孟如羽印象中——應該說是臆想中的那麼不堪,在斂財、理財上雲夢澤確實是個難以多得的人才,這對於勢力龐大的白鯨幫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因此林平只能一直忍着、忍着。
“大哥,走吧!去海龍艦上!預定的時間快到了!”林飛在林平耳側說道。
“好,二弟你先上船,我先去看望一下船上的兄弟們,隨後便到!”林平說罷,便向兩側船舷走去。這是他的習慣,每次大戰之前他總是會跟參戰的兄弟們見見面,以鼓舞士氣。
林平沿着船舷一邊走,一邊跟來往的幫衆打着招呼,這些人大多他都認識,畢竟他也是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因而他很瞭解這些底層幫衆的生活和心理,他對他們很尊重,記住他們的名字和家庭情況是他對他們表示尊重的一種直觀方式。
但林平並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因此十人中還是有一兩人他認不出的。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在幫衆中的威信,因爲白鯨幫中每一個看見他微笑的人都會深切地感受到那來自幫主的關懷,都會不由自主的向他微笑。
林平轉過一個轉角,正遇上了一個手中端着茶湯的健碩老奴迎面而來。此人面如鍋底,不,簡直是用黑炭抹了臉,一張臉上除了精光灼灼的雙目外幾乎什麼也看不清!看樣子,他是負責伺候船上主帥雲夢澤的,因爲只有雲夢澤纔會在大戰當前仍不忘記享受。
“這老伯的臉色真黑啊!”林平望了一眼老奴,心中不由的嘆道,“咦,這人好是面生,我竟仿似從未見過!真是奇了!”
心裡雖然這麼想着,林平還是側着身子給黑臉老奴讓開了路,但他的心裡仍有些惴惴不安:“依照雲夢澤的性子,他不可能會用這麼‘樣貌驚人’的老僕來服侍他,可此人若不是跟來服侍雲夢澤的,那他又是要去給誰送茶湯?”
在林平暗暗思索的時候,那黑臉老奴已經走到了拐角處,正這時一個報訊的幫衆飛奔而來,正好撞在了黑臉老奴的身上。
黑臉老奴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在地,手裡盛放着茶湯的托盤也抖了一抖,幸好茶湯沒有被當場潑灑掉。
“什麼事?”林平等那報訊的幫衆扶好了黑臉老奴後,這纔開口衝他問道。
“稟幫主,林副堂主請幫主儘快移步海龍艦,準備出發!”
“好,知道了!”林平聽到是林飛派人催促後,也不再磨蹭急忙反身朝海龍艦走去。他匆匆走過方纔來時的路,卻忽然感覺缺了點什麼,但心中記掛着戰爭計劃的他沒在乎那稍縱即逝的疑慮,穩健的步伐不曾有半分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