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的傢伙什你帶了嗎?”
“當然!我就這麼一件拿得出手的本事,還不把能炫耀的東西隨身帶着?”
“那你把我打扮打扮吧!”
“弄成什麼樣的?”
“就那個給咱們送菜的小二就行!”
“好嘞!”
——————————
“客官,你在嗎?”孫瑾瑜裝扮的小二一邊向躲在樓道一側的周霏霏眨着眼,一邊用上從天涯老人那兒學來的口技、模仿着“蘭亭客棧”的小二的聲音敲着那“怪人”的房門。
“什麼事?”原本燭光昏暗的房間中光線立時強上了幾分,緊接着一個渾厚的聲音便從屋內傳出。
“是這樣的,今夜溫度驟冷,掌櫃的惦記着諸位客官,因此派遣小的來問問客官您是否需要火盆?”
“不需要……等等,你拿進來吧!”屋內之人先是下意識地拒絕了,然後立馬反應過來,猶豫了幾瞬,他還是抵不過寒冷的侵襲,終是開口讓“小二”將火盆送進屋中。
孫瑾瑜推開門來,從地面上抱起剛從真正小二那裡要來的火盆,擠進了“怪人”的房間。
“客官,這火盆給您放哪兒?是在地面上放着,還是找個架子擱着?”孫瑾瑜趁着說話的當口,拿眼的餘光向“怪人”的衣物和隨身物品上掃去。
“怪人”並沒有察覺,只是沉靜的說道:“放我牀邊的地面上就行,放完了就出去吧!”說完,“怪人”將一枚碎銀往桌面上一扔,便兀自坐到了牀邊去梳理自己的包裹了,但他的目光仍若有若無地朝“小二”瞥來。
孫瑾瑜一把將碎銀放入懷中,而後彎着腰把火盆移到了“怪人”的腳邊,半跪在地撥弄着火盆裡的炭火。突然他輕聲尖叫道:“呀!那……那是什麼?”
“什麼?”“怪人”循着孫瑾瑜的目光向屋子的一角看去,邊看邊問道:“你剛剛看到了什……”
“怪人”言語未竟,“小二”卻驟然暴起,右手先點其啞穴,後封其經絡、阻其真氣,左手無比精準的扣住“怪人”的咽喉,待確定他已無力頑抗時,孫瑾瑜左手反掌一震,將“怪人”打到了牀上、生生靠內力將其震暈過去。
孫瑾瑜不慌不忙的弄暗桌上的燈燭,這纔來到門邊,衝着門外學了兩聲貓叫。不多時,周霏霏閃了進來,孫瑾瑜輕輕關閉房門,之後纔將易容裝束取了下來。
“怎麼樣?”周霏霏滿是興奮的問道。
“我還沒細搜呢,又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你那掐指一算就知天下萬事的大哥!”孫瑾瑜還是忘不了周伯通卜卦卜出他是殺人兇手的那回事兒。他頓了頓,又道:“不過這人肯定不是東廠的人!”
“爲什麼?”周霏霏沒有介懷孫瑾瑜對自己兄長的譏諷,只是順着他的話往下問道。
“因爲他有鬍子啊!而且這鬍子不是易容來的!”
“東廠裡不是也有男人嗎?”
“你說的那是以前!咱們大明朝前幾任皇帝時,東廠和錦衣衛確實是狼狽爲奸,錦衣衛的兩個鎮撫使司派人常駐東廠、經常和東廠番子一起行動不說,甚至有的大太監被皇帝直接任命去署理錦衣衛事務。但自從新皇登基,龍千龍指揮使接手錦衣衛後,便藉口東廠一分爲三、勢力大漲而將錦衣衛的人員從中抽取出來,雖然現在仍有幾名千戶聽從劉瑾的命令,但名義上他們都不歸三廠管轄了。因此現在三廠的成員就只剩下閹人了,連一個真正的男人都沒有!”
“原來是這樣呢……那他到底是錦衣衛的人還是御林軍的?”周霏霏追問道。
“錦衣衛!”翻着對方包裹的孫瑾瑜突然十分確定的說道:“我之前分析過,這包袱應該是今天他半途中獲得的,也就是說這包袱裡的物件足夠重要、值得一直快馬加鞭趕路的此人停下來接收它。就憑它我就可以斷定此人的身份!”
“那這包裹裡裝的是什麼?”
“流水賬!”
“什麼流水賬?”
孫瑾瑜淡淡一笑,從包袱中拿出一本冊子,便翻開讀了起來:“某月某日,河南承宣佈政使藺某藺藩臺娶小妾一名;同月某日,河南提刑按察使張某張臬臺收取賄賂白銀一萬兩千兩;同月某日,河南都指揮使耿某耿將軍與友人飲酒時妄議當今天子之是非……你明白了嗎?”
“這是……”
“沒錯!這正是錦衣衛上月對河南諸位封疆大吏的監視情況的彙總!正是這幾本冊子,讓快馬趕路的此人不得不停下來接收它們,也使得咱們能和此人再次巧遇!……此人快馬趕路必是有什麼要事,他或許本意是去京城的,但爲了把這些密奏捎往京城而不得不改道至此,那麼他的主要任務究竟是什麼呢?”給周霏霏解釋完,孫瑾瑜不禁自言自語了幾句。
他放下手中的密奏,走到了這名錦衣衛的身邊,摸索起他的貼身物品來。
“這牌子我在你二哥那裡見過!”孫瑾瑜剛從這錦衣衛的內襯裡搜出一個鐵牌和一道密封的信函,眼尖的周霏霏便失聲叫道。
“不!這是不同的!”孫瑾瑜微微一笑,說道:“你還記得二哥那塊牌子背面寫的什麼嗎?”
“一個‘北’字,一個‘仇’字!咦?這個背面怎麼寫的是‘南’字和‘蔣’字?”周霏霏黛眉微皺着問道。
“那是因爲錦衣衛分爲南北兩個鎮撫使司!錦衣衛共有三座衙門、七大巨頭,正三品的都指揮使和兩名從三品指揮同知、兩名正四品指揮僉事都在紫禁城中的錦衣衛衙署辦公,而兩名從四品鎮撫使則分別坐鎮南北兩座錦衣衛鎮撫司衙門;北鎮撫司衙門負責監察平民百姓、江湖遊俠、綠林盜匪以及正四品以下所有官吏,而南鎮撫司衙門卻管着從三品以上的封疆大吏、朝廷宰輔以及超品的皇親國戚、公侯伯爵。我二哥仇昌是北鎮撫使,因此令牌上刻一個‘北’字;至於南鎮撫使嘛,我記得在龍場時二哥說要舉薦‘電劍’楚心念升任,在他之前若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四翼蝙蝠’蔣正中吧!”
言罷,孫瑾瑜又將目光看向了手中的密信,自言自語道:“這纔是正事吧!讓我來看看它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