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瑾瑜兄長的四弟?”黃昏時分,從孫家大宅到城西別苑的路上,手提白色包裹的祁連正撞上了從那兒返回的徐愛。
“正是!閣下是三哥的朋友吧!我聽三哥提過你!”徐愛顯然是認得祁連的。
“在下祁連,兄長怎麼稱呼?”在孫家賓客之中祁連的年紀是頂小的。
“徐愛,徐曰仁。”徐愛微笑着答道。
“徐兄何來?”
“哦,方纔我奉三哥之命送霏霏回別苑。”徐愛搔搔後腦勺,又道,“其實也用不着我送,有劉慕三陪着想必也沒人能動得了周霏霏,但三哥不放心,堅持要我走這一趟……”
“瑾瑜兄長喜歡他大嫂的事情是真的?”祁連一臉好奇的問道。
徐愛對於稱周霏霏爲孫瑾瑜的“大嫂”的說法明顯是有牴觸情緒的,他皺着眉說道:“霏霏既然還沒來得及跟孫瓊瑰拜堂成親,又豈能算是三哥的嫂嫂?既然還不是三哥的嫂嫂,那三哥喜歡她又有何妨?祁兄弟這麼說失之偏頗吧!”
“抱歉,徐兄,在下失言了!”祁連雖年少,但畢竟出身於交際廣泛的世家古族,徐愛話一出口,祁連就自知說“錯”了話,連忙向徐愛致歉。
“無妨!”徐愛也並非小氣之人,再加上今天自己因爲幫助了孫瑾瑜擺脫絕望的心境而心情正好,此時倒也表現得極爲有風度。他開口言道:“祁兄弟這是要往何處去?”
“也是別苑!我想找伯通兄長下棋!”說着,他竟然掀開了手中包袱的一角,裡面赫然是一個古樸的圍棋棋盤!
徐愛這纔想起來孫瑾瑜對他這個朋友的評價——一個會隨身攜帶棋盤的“棋癡”!
“你和伯通相約?”
“非也!只是偶然興起。”
“那爲何不在孫家大宅中尋人博弈?莫不是其中沒有對弈高手?”
“也不是,只是因爲兩個時辰前孫家又……我心裡不踏實,有些害怕……讓徐兄見笑了!”祁連的笑容有些尷尬。
徐愛心裡“咯噔”一下,連忙問道:“是何人被害?”
“是個年紀比我小一兩歲的女孩,她叫孫玲瓏,徐兄你認識嗎?……”
徐愛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認識……那孫玲瓏正是與三哥最爲親近的妹妹!”徐愛一邊說着,心中一邊嘀咕道:“三哥好不容易好起來的心情,這下又該被毀了!”
祁連見徐愛悶悶不樂、兀自出神,當即也不敢打擾他,只是出於禮貌他也不好這麼一走了之。
俄而,徐愛輕輕嘆息一聲,笑道:“罷了!三哥不論哪方面都比我優秀,怎麼着也會比我堅強吧!既然他能擺脫之前那麼沉重的打擊,這回應該不會再次陷入絕望!我又何必杞人憂天!”
這時回過神來的徐愛才看到一直跟自己談話的祁連還在一旁佇立,心生愧意下他一臉尷尬地邀請道:“祁兄弟,如果你不嫌我棋藝不精的話,不如你我到隔壁茶樓裡手談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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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的輕功好高啊!要不是我比他更熟悉孫家地形,一定會被他甩掉!咦?前面不就是五伯給葉世叔準備的居所嗎?難道此人是來見葉世叔的?”孫璠琮貓着腰在一片低矮的灌木叢中疾步行走。這裡是孫家大宅中數十處花園中的某一處。
“葉先生在嗎?五老爺差遣小人前來拜見!”孫璠琮前方視力可及處,一個身材頎長且身着孫家家奴服飾的白麪青年男子正在葉知秋所住的獨棟別院的大門外敲門。
“哼!大白天就敢潛入孫家,還真是膽大包天!只是這人也太過弱智了些,孫家家奴中哪有輕功這麼好的?就算是扮成護院也好嘛!當我們孫家人都是傻的嗎?!”就是因爲這“家奴”的輕功太高,纔會在經過水牢附近時引起了正在看守水牢的孫璠琮的注意,使得孫璠琮一路跟蹤他來到此地。
“誰啊?”葉知秋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不久,他便打開了院門,出現在了門口。
那白麪男子四下裡轉了轉見左右無人,也不加掩飾的說道:“張副廠公讓我來見你!”說着,他便從身上掏出了一面東廠的腰牌。
白麪男子話一出口,葉知秋臉色頓變,一邊拉着他進了院子,一邊低聲責備道:“你小點聲!不要命了!”
“什麼?葉知秋竟然跟東廠有瓜葛!張副廠公?‘八虎’之一的張永?……哼!真是驚天秘聞!不枉我跟着你東躲西藏、穿過了大半個孫家!……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閹黨到底想幹什麼!”孫璠琮一邊喃喃自語着,一邊弓着身子、摸索着向葉知秋的住所移動。
“誰?”就在孫璠琮即將靠近葉知秋所居院落的牆根下時,一個淒厲清脆的聲音從葉知秋的房間裡傳出,那正是白麪青年男子的聲音!
孫璠琮一驚之下連忙起身逃竄,跑出數十步後他回頭一瞥,只見那青年男子正作勢要來追趕自己,心中再無旁騖,只是一心逃了開去。
孫璠琮逃後,那人竟然並未追趕,只是扭頭對葉知秋說:“在下行跡敗露未免連累閣下,就先告辭了!”言罷,也不顧葉知秋的反應,飛身朝着與孫璠琮去路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只留葉知秋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愣了好一會兒,葉知秋才氣憤的自言自語道:“這人也不說清楚張永讓他來找我到底是爲了幹什麼,就這麼跑了!還平白把我的身份給暴露了!對了,那個人影是……孫璠琮?要真是他的話就糟了!他在孫家青年一代中威信不低,他要是將此事傳揚出去的話,我的名聲可就……我記得他是個謹慎的人,沒證據應該不會亂說吧?……罷了,不管那麼多了!要是孫璠琮真把這事告訴了別人,我就矢口否認!就算他告訴了孫無慾,以我們倆這麼多年的交情,他也未必會相信孫璠琮的話!……哼哼,東廠下屬的能力和素質真是越來越差了!……”最後,葉知秋看着那“東廠來客”離開的方向低聲咒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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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葉知秋生氣的時候,在孫家一個偏僻的小屋中,那位“東廠來客”坐到了鏡子面前,左手沿着臉頰摸索,輕輕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真容上嘴角得意的笑容。
如果趙化看到這一幕的話,一定會一眼認出此人就是孫家一連串兇殺案的主謀!當然,前提是他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