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身份

李伯辰回到坡下找到自己的馬牽上,踩着一地的紙錢慢慢往村裡走。從前有煩心事或者哪裡思慮不定的時候,他就喜歡練練刀、散散步。可走了百十來步,心裡還是靜不下來。

倒並非焦慮,也不是喜悅,而像是揣了一團被籠起來的火。隋不休、李定、畢亥、乃至還沒見過面的那個葉盧都對自己的身份起疑,是不是說,自己真有可能是北辰在這世間的血脈?

難道說常庭葳之所以逃到隋國來,就是因爲懷了李國王族的血脈麼?

那她爲何要逃?

這一點,他倒是有個推測。在無量城時就聽說過,六國王室對子嗣的約束極嚴厲。這是因爲帝君氣運傳承的特殊性。

倘若如今的隋王薨了,那麼六瀆帝君的氣運便會離開他的身子,傳到隋姓王族旁人身上。這個“旁人”,若是隋王在還活着的時候以秘法向帝君禱祝過,便會是他所選定的那個繼承人。若是隋王去得突然,未將這事同那位帝君分說,那麼帝君氣運便在王族血脈中隨機選擇一人、附上去。

這種情況自然少之又少,據說自有六國以來,從未出現過。

可即便如此,這種事也不得不防。因而各姓王族在繁衍子嗣時,都極爲小心謹慎。擇男擇女,必得是人中翹楚才行,更嚴禁非婚生子。

因爲倘若如李國一般……倘若如自己這種情況一般,王族幾乎都被誅滅,卻遺留了那麼兩個人,帝君氣運便會附在其中一人身上。

如果自己沒有流落民間,而像那位臨西君一樣是名正言順的李姓王族,如今便可以繼承正朔復國了。

可要是自己身上真的有北辰氣運,他們卻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那做起事來就太麻煩了。

哪怕沒遇着像李國這樣的大難,而僅是李國國君忽然薨了,氣運也跑到自己身上,一來自己這個繼位者流落民間難尋,二來,即便找到了,自己從小什麼都沒學過,又怎麼做人君、怎麼治國?

常庭葳……會不會是因爲偶然的機會與某位李國王孫有了私情,後來事發,又自知無法名正言順地嫁入王室,才跑到隋國來了?

要真是如此,知道此時的當事人必定極少,真要追殺她的人也會極少,甚至在發現一時間找不到之後,會擔心大動干戈可能導致事情敗露,乾脆不找了!

如此,倒是可以解釋那些年的種種不合常理之處。

李伯辰想到這裡,腳底踩着路上一塊凸起的石子,心裡也一下子醒過了神。

他愣了愣,心道自己想的這些,是真覺得自己必然是北辰傳人了麼?

又在心裡問,自己希望會有這樣的結果麼?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

北辰帝君氣運加身之人……這身份實在太高貴,高貴到他之前連丁點兒的心思都沒生出過。這身份上的負擔也太沉重,沉重到可怕的地步了。

要李定侍奉的那位臨西君也是貨真價實的李國王姓,卻沒有被氣運加身,那這麼多年,他一定是隱瞞了這件事吧。

如果叫臨西君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會怎樣?

李伯辰沒見過臨西君,可對他的印象說不上壞。因爲李定之前說要爲臨西君奪那柄魔刀,之後卻又送給了自己。那天早上,他還轉述了臨西君的話,說寶刀有德者居之——能說出這種話的人、能將魔刀贈出的這種氣度……

李伯辰只想一想,都覺得有幾分心折。

這樣的人,會怎麼做?

會不會拱手將他數年建立起來的基業讓給自己?遵從天命?

其實還有更方便的法子的——取了自己的命,氣運自然就跑到他身上去了。

李伯辰想到此處,忍不住心中一寒——李定交給自己北辰心決明要那天,臨西君會不會就在屋子裡?

不……那天早上!李定是先走到湖邊的霧氣中去,然後才取了刀回來的!那時候臨西君就在幾十步之外麼!?

他頓時覺得背後滲出一陣冷汗。他在大多時候都會把人往好處去想,但也覺得,自己那兩次怕是都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

可轉念再一想,如果臨西君是隋子昂那樣的人,既然對自己起了疑心,大概就不會再三試探了,而會直接將自己殺了省心。可他沒那樣做,是不是意味着,的確是個敦厚的君子?

要他真是那樣的君子,自己的身份如果被天下人知曉,他辛苦建立起來的一切就在一瞬間垮塌了吧。而自己……真的想爲那片從未踏足過的土地承擔什麼責任麼?哪怕想,又真的能承擔得起來麼?

他不是妄自菲薄之人,但也知道很難,難到幾乎不可能做得到。

他忍不住長嘆一口氣,心道,我從前想要出人頭地,卻不得不在無量城苦捱三年。前些日子認了命,想過得安穩些,如今卻又遇上這樣的事。

北辰帝君……我要真是你選中的人,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

他如此嘆了三聲,就再次走到了村口。停下站了一會兒,慢慢將這些思緒都壓下去,暗道,不管往後怎麼樣,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事情弄清楚——畢亥給了自己那個法子,如今看起來,不用也得用了!

定了這個心思,便擡腳向村中走去。

進入村中土道,看到零星幾個人,都是些老翁老嫗,年輕人該是都去山上墳地幫忙了。這樣的村子除了貨郎,平時來不了幾個生人。那些老人見了他都直勾勾地盯着,但瞧見他的大馬、馬背上的刀,就忙將目光移開,躲進屋中去了。

李伯辰離開璋城之後就知道各地或許會有自己的海捕文書,也該有畫像的懸賞告示,因而沒有刮鬍子。如今他的鬍鬚略微濃密,乍一看的確是個虯髯大漢,怪不得他們認不出自己。

他便牽馬沿路又走了一段,來到村東,在馬上的包袱裡摸了摸,取出兩塊銀鋌,分別丟進那兩家的院中。他們喪命,也是因爲常庭葳、因爲自己。兩千錢算不得什麼,也買不來安心,只聊表心意罷了。

李伯辰在心中道,無論我那身份是不是真的,人命卻是真的。此事由我而起,必要由我了結。

而後遠遠看了看常庭葳曾居住的那宅院,翻身上馬,一勒繮繩轉了身,向村外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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