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夜周身佈滿霜寒屏障,手裡握着已經沁出黑色輕煙的戰天劍,與那蟒蛇隔着‘大樹’對峙着。
這條蟒蛇一定是修煉過的妖獸,因爲江寒夜從他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種味道不是實體存在的,而是要憑感覺去捕捉。由於之前殺過一隻妖獸猛虎,因此江寒夜比其他的弟子都要敏銳一些。
那蛇的尾巴都有水桶那麼粗,在硬生生鑽過由九環杖生成的樹木屏障之後,自上向下劈頭往江寒夜腦袋上砸去。
“快快退後!”江寒夜一邊舉劍抵擋,一邊對身後的衆人喊道。
釋然也合掌飛身倒退,同時在身前飛速的佈下一道華芒,這華芒在那九環杖之後又形成一個新的防護屏障,將衆人與那條蟒蛇阻隔開來。
“快走!”釋然喝道。
通道狹窄悠長,上有黝黑石梯,要想走就只能一個一個的撤退出去,更何況此刻帶隊的姬遠已經不知所蹤,衆弟子一時間手足無措了,只有江寒夜和釋然在奮力抵抗,似乎也只有他們兩個纔有能力去抵抗。
在他倆的提醒下,那幾個弟子一個接一個的向後跑去。
轟隆!伴隨着一聲巨響,蟒蛇的尾巴砸上了江寒夜的頭頂,與他剛舉過頭頂的戰天劍撞擊在一起。那蛇尾竟然不像是皮肉所作,倒是如鋼似鐵,與那戰天劍磕出一連串的火花來。
“這畜生好大的力氣!”江寒夜半個身子都麻木了,耳朵嗡鳴不已,舉劍的手也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戰抖着,而那條蛇的尾巴也頓時被震飛到了通道頂部,暫時給衆人一個緩衝的機會。
“快過來!”釋然在華芒後向江寒夜喊道,同時伸手一拂,華芒屏障中閃出一個缺口。
江寒夜趁那蟒蛇蛇尾被震飛,趕緊帶着小白從缺口中閃到另一邊,與釋然並肩站在一起。
那條蟒蛇看起來十分震怒,它怒吼一聲,整個通道都在震動,但聽的嘩啦一聲,那道九環杖所變換的屏障被蟒蛇衝破,緊接着他們看到一隻碩大的蛇頭向華芒衝擊過來。
“快走,我修爲低,這佛光壁障支撐不了多久!”釋然拉着江寒夜就後退,一時間通道內擁擠萬分。
又是轟隆一聲,那蛇頭撞上了佛光壁障,江寒夜一回頭,看到那華芒上多出了許多裂痕就好象是一面四處皴裂的牆壁一樣搖搖欲墜,讓人看了心生擔憂。
第一次撞擊沒能把那佛光壁障撞破,那條蟒蛇似乎更加憤怒了,但見它盤坐在水中,仰頭又是一聲怒吼。
這輩子江寒夜是第一次聽到蛇的怒吼,而且還是如此大的一條蟒蛇,那聲音粗狂又令人膽戰心驚,像是遠山老虎的怒吼,卻又少了幾分萬獸之王的氣勢,多了幾分陰冷的感覺。
怒吼過後,蛇身上散發出一陣陣刺目的青光,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其體內爆出一般,整個軀體都浸透在光芒中。而那光芒又好像是有一種無形的力量,使得衆人的腳步黏在地上,無法邁動。
青光過後,江寒夜和師兄弟們驚駭的發現,那條蟒蛇的蛇頭竟然變作一個女人的頭顱。蟒蛇的身子,女人的頭,這副情景端的是不可思議。
“看來這畜生是修煉出來了,已經可以幻化人形,只是修爲還不夠,所以只能變個腦袋而已!”釋然沉聲道,“江師兄,我看這一次我們也許是跑不了了。”
“拼吧!”江寒夜看了釋然一眼,兩個人同時點了點頭。
不知道爲什麼,小白似乎特別興奮,從它嗚嗚的鳴叫聲中,江寒夜聽出來的是興奮,就好象一個餓了許久的狼看到一堆新鮮的肉一樣,他禁不住聯想起第一次見到小白時所發生的事來。
“怪哉,難道小白就愛吃蟒蛇?”江寒夜心裡暗暗的想道。
化作女人頭顱的蛇口中依舊吐着芯子。猩紅的芯子,蒼白無血色的女人的面龐,小小的眼睛,寒冷的目光,這一切都讓這條蛇看起來分外恐怖。
“噝噝!吃掉你們……”那蛇用生硬的人類的語言說道。
“這畜生會說人話!”江寒夜驚道。
“它已經修煉成精,自然是會說人話,只是火候未到,所以會的不多而已。”釋然道,“這些都是我師父告訴我的。”
此刻在他們身後的那羣弟子也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他們紛紛拿出武器,喊道:“走也走不脫,索性與那畜生拼了!”
“你們早就不該那麼膽小如鼠了!”釋然冷冷說道。
“別說這些了。”江寒夜皺皺眉,他覺得釋然有時候說話不太顧及別人的感受,這樣以來會使得衆人心生罅隙,影響他們的戰鬥力,“現在集中精神對付這畜生吧。”
“畜生……畜生畜生!”那蟒蛇在佛光壁障外擺動着身子,聽到這些人的話之後出離的憤怒,“我最討厭別人叫我畜生,之所以修煉,就是要做人!我要吃掉你們!不要再叫我畜生!”說完,又是青光一閃,它又撞上那佛光壁障,這一次只聽得轟隆一聲,屏障破碎,那蛇便張着大嘴,衝最前面的釋然咬下去,看那架勢,似乎是要將他一口吞下一般。
蟒蛇速度極快,撲來的時候帶着一股強勁的腥風,吹得衆人衣袂獵獵作響。由於佛光壁障被擊破,釋然真氣稍稍受損,一時間行動遲緩了一下,眼看就要被那蛇頭咬住了。
就在這時,只見一道人影閃過,擋在了釋然前面,同時一個白影嗖的從地上躍起,向那蛇脖子撲去。釋然定了定神,發現救了他的竟然是江寒夜和小白。
江寒夜渾身泛起黑煙一樣的光芒,那戰天劍周身也是籠罩着一層黑煙,黑煙如同火舌一樣,舔·舐·着劍身。這煙霧像是活的,竟然給人一種蠢蠢欲動的感覺,彷彿是跳躍的火苗,趨向於附近易燃的東西一樣,向蟒蛇不斷的靠攏着。
釋然又看到江寒夜身上泛起的黑煙,他禁不住皺了皺眉,卻什麼也沒說。
江寒夜揮舞着戰天劍,踏動步伐,向蟒蛇精刺去。他本使用的是師父教的憂風劍法,但是卻又不由自主的夾雜着愁雨劍法,而更令他吃驚的是,這兩種劍法竟然好似相互契合一般,若是摻雜着使用,竟然威力比之單一使用還要大上幾分。
蟒蛇怒吼着,嘴裡開始往外噴出黑色液體,那液體腥臭無比,噴射到地上牆壁上就是一個個冒着黑煙的坑洞,看樣子是有劇毒了。
“小心它的毒液!”江寒夜朝身後的人喊道。
“快跟我來!”釋然是極聰明的,他見江寒夜從正面吸引住了那蟒蛇的注意力,便回頭招呼道。同時捻動咒訣,收回九環杖,一個躍步從縫隙間跳到了水中,來到蟒蛇背後。
水冰冷刺骨,沒了他的膝蓋,站在裡面釋然覺得雙腳頓時就麻木起來,但是在蟒蛇背後可以避免毒液噴濺到身上,也免得江寒夜要分心照顧他們。
衆人紛紛跟隨釋然來到蟒蛇身後,與江寒夜前後夾擊着。
蟒蛇力氣極大,身軀又很龐大,這通道內本就狹窄僅容兩人並肩同行,因此它扭動身軀時,經常會將某個人給擠到牆壁上,一時間通道內慘叫連連,哀嚎陣陣。
江寒夜正對忙上,閃轉騰挪,跳躍躲閃,與那蟒蛇纏鬥着,而在蟒蛇身後,釋然以及其他人也努力牽制着那蟒蛇。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漸漸打的有些得心應手了,只是那蟒蛇力氣大,身軀又如岩石一般堅硬,還是個修煉過的主,因此雙方互相焦灼着,僵持不下。
此刻地上幾乎已經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了,江寒夜不得不在半空中與那蟒蛇搏鬥。那蟒蛇吐出的毒汁濺滿了一地,江寒夜只要一落地,就覺得腳底傳來一種灼痛的感覺,好像他整個人踩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上一般難受。
就在這時候,通道深處忽然傳來一聲清嘯,江寒夜一聽那聲音頓時大喜過望,原來那是他的二師兄姬遠回來了。
姬遠駕着中虛子,沿着水面低低飛行着,在接近那條蟒蛇和衆人的時候大喝一聲:“都閃開!”
衆人於是紛紛後退,江寒夜也飛躍着撤出戰場,只見姬遠口中捻動咒訣,中虛子渾身發出一陣璀璨光芒,好象是離弦之箭一樣向蟒蛇七寸刺去。
“啊!”蟒蛇身軀雖然龐大,但是行動卻十分迅捷,它覺察出身後有勁敵,便迅速轉身,剛好迎上中虛子,但見那蟒蛇又是一聲驚天怒吼,甩動着尾巴狠命向中虛子砸去。
轟的一聲,青光迎上璀璨光芒,整個通道頓時就是一陣地動山搖。
姬遠催動中虛子與那蟒蛇纏鬥一番,冷不防他捉個空子,整個人化作一道白芒,向那蟒蛇衝去。
那白芒好似是一把利劍,電光火石一般的刺向蟒蛇,從它脖頸處刺入,一直向頭部劃開,只見一陣血幕之後,蟒蛇從蛇頭到脖頸竟被姬遠用身體給劃開成了兩半。
蟒蛇還沒來得及慘叫一聲,便轟然倒地死掉了。
姬遠收回中虛子,落到地上看着衆人說道:“我適才去查看情況,誰料這畜生竟然布個謎局引我走遠了,它自己來攻擊你們。”
“南無阿彌陀佛!”釋然和另外的小和尚齊齊誦了一聲佛號,問道,“姬遠師兄,不知這畜生是何來歷?那鎮上百姓家的女兒可是它禍害的?”
姬遠皺眉道:“這畜生是個妖獸,估計若是按照人來武者來推算,它已經改即將突破先天一層境界了,也難怪你們不是它的敵手。至於鎮上的那些少女是否是它所禍害,這我不敢斷言,我在前頭它的巢穴中也發現一些骸骨,有人類的也有牲口的,可見這畜生平素也是以這些爲生。”
“如此說來殺了它倒也不是錯的。”釋然說道,言語中帶着幾分自我寬慰的意思。
“你們都沒事吧?”姬遠問道。
衆人紛紛相互檢查,除了有個別人受了點輕傷之外,基本上都沒什麼大礙,那點輕傷隨便敷些靈藥即可痊癒。
江寒夜原本也有許多話想要問二師兄,可是他的目光卻被小白吸引住了。自從那蟒蛇死去之後,小白就嗅着血腥味跑到屍體旁,大口大口的吃起肉來,就他們說話這會功夫,一條水桶粗的蟒蛇竟然被小白吃掉了三分之一。更讓江寒夜吃驚的是,小白竟然還挑出了帶有靈妖之核的部分,一口吞了下去。
“呀,小師弟,你這小白是餓了麼?”姬遠他們也聽到小白吃肉的聲音,禁不住好奇的望去。
江寒夜尷尬的點了點頭:“或許是餓了,它的胃口很大的,吃掉這樣一條蟒蛇不成問題。”他之所以這麼說,只是想給小白打個掩護,可沒想到,那小白竟然真如他所言,三下五除二,將那蟒蛇吃了個乾淨。
吃完之後,小白舔了舔嘴巴,坐在地上,用後腿撓了撓身上的跳蚤,然後歡快的蹦回江寒夜身邊,用腦袋蹭着他的腿,似乎是在感激他帶着自己吃了這樣一頓大餐。
江寒夜注意到,小白的身體似乎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那變化是旁人無法看出來的,只有朝夕相處的人才能一眼看出,那便是小白的身軀似乎又長大了一點點。
“好了,我們出去吧。”姬遠說道。
“從哪裡出去?”釋然問道。
“往前走,這條河並不深,不過很冷,但是此前不到兩裡的路程就是另一個出口;往後走,雖然乾燥,但是階梯衆多蜿蜒盤旋,而且有一段路漆黑無比。”姬遠把兩條出路都擺在他們面前,“你們自己選擇吧。”
衆人皆沉默片刻,紛紛說道:“繼續往前走吧。”
他們都不願意再走回頭路,因爲來時的那段路實在是有些讓人心生恐慌,尤其是那濃郁的黑暗,黑的令人窒息。
沿着那條冰冷的地下河又走了一會,前面便到了出口,直至此時,一直壓在衆人鼻前的那股惡臭纔算是消散了一點。
出了這蟒蛇洞,外頭依舊是黑漆漆的悽風林。原本這悽風林也是十分恐怖的,但是與剛纔的那蟒蛇洞相比,似乎可愛的多了。
“在這裡休息片刻,起一堆火烘乾衣服,然後再做打算吧。”站在洞口不遠處,姬遠說道。
衆人於是依言架了柴禾,點燃火堆,紛紛坐了互相依靠着休息。
“二師兄,你說,這蟒蛇會不會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呢?”江寒夜坐在姬遠身邊問道。
姬遠面容有些沉峻,緩緩的搖了搖頭:“蛇洞裡的骨頭,大多數都是牲口或者野獸的,人類的只有極少數,而鎮上丟失的少女可不止這麼點,我懷疑這裡還有其他的東西在作怪。”
江寒夜聽後心裡又沉了下來。此刻已經是深夜了,夜色沉沉,擡頭望不見星斗,整個悽風林好象是一個倒扣的鳥窩一樣,將他們籠罩起來,與外面隔絕了。
面對此情此景,江寒夜禁不住想起其他兩隊人來,也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是否也遇上了類似蟒蛇怪這樣的妖獸。
小白依偎着江寒夜,睡的極其香甜,它身上的毛髮越發的光潔漂亮了,令人愛不釋手,江寒夜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撫摸着它。
“小師弟,怎麼小白原來是喜歡吃蛇肉的我卻不知道?”姬遠看了看小白,好奇的問道。
江寒夜苦笑着搖了搖頭:“我發現它的時候,它已經是這樣了,不過平時沒有蛇肉吃時好像也沒什麼。”
林子裡靜悄悄的,除了火苗噼噼啪啪跳動的聲音,什麼聲音都沒有,江寒夜和姬遠和很快相互依靠着睡着了。忽然間,江寒夜睜開了眼睛,因爲他在睡夢中似乎隱隱約約聽到了慘叫聲。
那慘叫聲距離他們很遠,但是聽起來卻又那麼淒厲,江寒夜頓時睡意全無,因爲他發現那慘叫聲似乎並不只是在夢裡的,而是這現實世界裡的。
聲音就自正對蟒蛇洞的方向傳來,江寒夜正要叫醒衆人,卻發現大家陸陸續續都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一個個面帶愕然的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姬遠騰地站了起來,凝眉看了看那邊,沉聲說道:“不好!”
“怎麼了二師兄,是不是我們的人?”江寒夜忙問道。
姬遠沒說話,倒是釋然急了:“快,我們去幫他們!”
不光釋然着急,百花谷的兩名弟子也是着急的很,跺着腳非要趕去救人,完全忘記了自己在蟒蛇洞中那膽小的模樣。
“別急,我先去看看!”姬遠說完,駕着中虛子就騰空而起,向聲音來向飛去,不多時卻又飛了回來。
“怎樣了?”衆人忙上前問道。
“不行,在空中什麼都看不清,就算貼近了也不行。”姬遠無奈道,“我落下去看時,又什麼都找不到了,心中惦記你們,所以就趕緊回來了。”
“那麼我們趕快走吧!”江寒夜和釋然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