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個妖神他到底要做什麼?”江寒夜聽完那兩個妖獸的酒話之後,將身子縮回,貼在石壁上,望着闞蒼月悄聲說道,“他當真想要稱霸七界?”
“你們男人此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麼?”闞蒼月靜靜的望着他問道。
“最大的願望?”江寒夜皺眉沉思着,說實話,這個問題他還真沒考慮過,在行屍瘟疫之前,他最大的心願就是救活小玉,然而行屍瘟疫爆發之後,他這個心願似乎變成了將瘟疫終結掉,其實私底裡也是怕小玉有朝一日會變成那樣可怕的行屍走肉。活人變成行屍尚有可救,然而小玉她本身已經是死人了……
見江寒夜茫然的樣子,闞蒼月道:“我想你現在可以好好的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了。”
牆壁是冰冷的,江寒夜這樣貼上去的時候感覺一陣透心涼,他望着僅僅幾步開外的另一面牆壁,那牆壁凹凸不平,上面還溼漉漉的,有許多晶瑩的水珠不斷的滲透出來,每一顆水珠裡都映出他的身影,霎那間似乎有成千上萬個江寒夜在反問他自己:江寒夜,你這一輩子活着到底是爲什麼?
一陣腳步聲從他們的頭頂傳來,江寒夜和闞蒼月不約而同的擡頭看了看上面,根據腳步聲的走向他們判斷着,那人應該是由上往下而來,頓時一陣緊張情緒又蔓延開來。
“有兩個。”江寒夜道。
“你能分辨得出?”對於江寒夜的話,闞蒼月表示懷疑,因爲頭頂上傳來的腳步聲對他們來說十分的輕微,就連她都無法聽出其速度,更罔論數量了。
“嗯,由於河圖的關係。”江寒夜說道。
“河圖?”闞蒼月吃驚道,“你是說河圖洛書中的河圖?”
“嗯。”江寒夜點頭,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裡面傳來一陣騷動。
“嗝兒!兄弟,哥哥我去撒泡尿,貓尿喝多了,尿就屁多屁多的!”其中一個妖獸拉開椅子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往門口走。
“哥哥,就在這裡解決啦!”另外一個說道,“大家都是公的,你怕啥?”
“嗝兒,我是不怕,不過妖神大人不是經常教導我們麼,舉止行爲,要以人類的爲規範,爲什麼人類的人間要在妖界之上?那就是因爲人家過日子講究知道不?”那個準備撒尿的妖獸說道。
“準備好了麼?”江寒夜看着闞蒼月問道。
闞蒼月點了點頭,從旁側閃出去,正堵住了那門口。
“咦?哪裡來的小妞?才喝了多少,我就眼花了麼?”那個出來撒尿的妖獸一看到闞蒼月,立刻就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我肯定是太想我老婆了,而且這個小妞長得這麼漂亮,一定不是真實的,我在做夢呢。”
“我說哥哥,你在做什麼呢?”裡面的那個妖獸背對着門口兀自吃喝,因此根本就沒注意到門口多了兩條身影。
“嘿嘿,做夢呢做夢呢!”那個醉醺醺的妖獸回身揮揮手說道,“想女妖獸了!”
江寒夜與闞蒼月兩個對視一眼,這倒是好了,省得他們去麻煩。
“做夢?哥哥啊,你就知道母的……”裡面那個開玩笑道,“等有朝一日我們發達了,兄弟我一定送你一屋子母的!”他說到這裡,就聽到門口傳來咚地一聲,還有一聲悶哼,於是便覺得好奇,轉身去看時,門口卻什麼都沒有了。
“咦,這傢伙,隨便灌兩口黃湯就不行了!”他轉回身,重新坐好,搖着頭輕笑着自言自語道。
當江寒夜站在他背後的時候,他還在那裡喝酒,當覺察到背後有人的時候,他還以爲是那個妖獸回來了,於是頭也不回的笑道:“哥哥,一泡尿撒這麼久,你尿性夠大的啊!”
“我看你不如回頭看看我是誰吧。”江寒夜冷冷的說道。他的手猶如靈蛇一般緊緊的箍住那妖獸的脖頸,同時另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使他因爲驚嚇而尖叫。
噹啷!
那個本來正在字斟自酌的妖獸手裡的酒杯一下就摔到桌子上他的身體也因爲過度驚嚇和緊張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一條蛇,原來他是一條蝮蛇妖獸。
蝮蛇是有毒的,當江寒夜看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心裡禁不住有些後悔:有哪個傻瓜笨蛋會把自己的手送到蝮蛇的嘴邊呢?此時蝮蛇妖獸的尖銳兩顆毒牙已經下意識的向江寒夜的手掌心刺去,就在這時候,忽然間他倒地不動了,原來是闞蒼月已經更快的一箭射中了蝮蛇的七寸,而那裡正是他心臟所在。箭上淬有劇毒,毒液進入那妖獸的心臟,瞬間就使其斃命。
“怎樣?”這時候闞蒼月也走了進來,當她看到地上的屍體後皺了皺眉頭,“原來是蛇妖,比較難搞,看來我們得另外選一個沒目標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江寒夜蹲下去在那蛇妖身上摸索了半天,從他的腰間摸到了一串鑰匙,雖然不知道這串鑰匙是做什麼用的,但是先拿在身上總沒錯的。
“換衣服吧,盆子就放在這裡。”江寒夜一邊說着,一邊走出去把另外一個妖獸也拉進來,與闞蒼月兩個人在這裡迅速的換好衣服,整理了一下現場,將屍體藏好,然後裝作這兩隻妖獸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江寒夜就已經知道那串鑰匙的用途了,因爲在這一層階梯往下不遠處,有一道門,這道門既不是木門也不是鐵門,而是一道道橫豎光芒交織而成的妖法門,鎖眼就在旁邊的牆壁上,江寒夜拭了拭那些鑰匙,在試到第十七把鑰匙的時候,那道門無聲的打開了。
“走吧,進去看看,看這裡到底是什麼所在。”江寒夜對身後的闞蒼月說道。
兩個人正打算進入,忽然間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腳步聲上來判斷,來者心情比較緊張急躁,腳步十分的輕,幾乎和落地之羽毛沒有區別,但就是這樣細微的聲音,江寒夜還是立刻就辯聽出來了。
“要避開麼?”闞蒼月從江寒夜的眼神中讀出了些什麼。
“沒時間了,前面不知道有什麼,後面也不知道誰來了,但是無論是誰,他們的修爲都遠高於我們曾經遇到的那些夜叉也好妖精也罷……”江寒夜說道。
清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很快就要拐過那個弧形的拐角了。闞蒼月對江寒夜說道:“既然不能躲開,索性就等着吧。”
“進去?”江寒夜道。
“不,誰曉得前面還會有什麼呢?就在這裡等……”
闞蒼月話因未落,後面的兩條身影已經出現了。那也是兩個妖獸,看起來身形要比普通的妖獸矮小一些,他們低垂着頭,頭上戴着帽子,因此江寒夜無法看清楚他們的面龐,不過這兩個人你身上的氣息卻讓他覺得有些熟悉和奇怪。
那兩個妖獸低頭匆匆的走過,在經過江寒夜和闞蒼月兩人身邊的時候他們的腳步也是那麼急促,沒有變得更快,但是也絕對沒放慢,只是他們在看到那道光門之後明顯了愣了一下,就是這麼一下,江寒夜立刻就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岑姑娘,二師兄!”江寒夜忽然開口輕聲喚道。
這一聲呼喚讓那兩個妖獸頓時就停下腳步,驚愕的擡頭看着他們,嘴裡同時驚訝道:“江寒夜,蒼月前輩?”
這一看不打緊,原來是之前分開行動的姬遠和岑若秋,兩下交匯,雙方都十分欣慰,大家都各自想辦法打入了山體內並且沒有損傷,這是一件好事。
……
四個人重新回到那兩個酒鬼妖獸之前呆的地方,這裡相對來說比較僻靜,剛纔江寒夜和闞蒼月從上而下走過這一圈發現,似乎只有一個巡邏的沿着這長長的通道在來回溜達,不過那傢伙已經被他們幹掉了。
“呼,真好!”姬遠一頭大汗,“終於可以擡頭走路了,剛纔真嚇死我了,感覺到對手真氣強勁,還在擔心這一關過不過的了呢,沒想到居然是你們!哈哈哈!”
“大家都沒事確實是一件幸事,不過我們也不可能老這麼走運的。”江寒夜說道。
“江寒夜說的對,我們現在基本上對這裡的構造大體瞭解了,但是這僅限於我們所走過的地方,前面或許地形相同,但是誰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麼,或許前面就已經到頭了,或許那裡就是妖神的老巢……”闞蒼月淡淡的說道,“我們四個,或許再也走不出這座山了。”
“蒼月前輩,關於這一點,早在我決定跟隨你們到妖界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準備了。”岑若秋說道。
“我早就是孤家寡人了,如果不能解決行屍瘟疫,我就算是活着回去也沒個屁用,萬劍山莊不是我一個人能興盛起來的。”姬遠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稍事準備一下就下去了。”江寒夜說道,“無論如何,我希望我們四個無論生死都不要分開,因爲我們很可能在下面遇到妖神。”
“好啦小師弟,放心,你二師兄我死也要死在你背上,你得把我帶回去知道嗎?”姬遠又開始說笑了。
……
“準備好了,我們這就要進去了,還是老樣子,我先進入,等我進去了確定沒事了,會叫你們,一旦我有事,你們馬上就離開……”江寒夜頓了頓,又說道,“如果有可能,請你們把小白救出去。”
說完這話,他便挨個看了他們三個一眼,轉身走入那黑洞洞之中。
進入那道妖法形成的門當中之後,江寒夜第一感覺是黑暗,這裡真的是無比黑暗,在這個時候他還能聽到來自身後的同伴的輕聲呼喚:“江寒夜,裡面怎麼樣?”這是岑若秋的聲音。
“江寒夜,不要逞強,不行的話就退回來,我們另想其他辦法。”這是闞蒼月在說。
江寒夜正想要告訴他們再等一等的時候,忽然間一腳踩空,原來這門進入之後只有兩步好走。踩空之後的江寒夜一邊奮力的縱躍,想要跳離此處,一邊喊道:“走,你們快走!”
雖然他腳下是黑洞洞的不見底的深淵,然而以江寒夜的實力,他完全可以靠自己提真氣借力飛昇上來,況且作爲一個早已經過了靈寂期的武者,他還有法寶可以用,然而不知爲何,一陣黑霧涌來之後,江寒夜就覺得嗓子腥甜,眼睛難受流淚,瞬間就演變成了四肢無力,再然後就是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他渾身早已沒有力氣了。
……
“江寒夜……”
“小師弟!”
闞蒼月、岑若秋和姬遠三個人焦急的聲音一直縈繞在江寒夜的耳畔,他覺得那聲音既遙遠又近在咫尺,他想要回答,可是怎麼都張不開嘴,一時間他心內焦急如焚,滿頭大汗,並且渾身猶如火燒一般的滾燙。
一隻冰涼的小手搭上了他的額頭,這讓江寒夜瞬間就感覺舒服很多,他輕輕吟哦一聲,睜開了眼睛。
模模糊糊中,江寒夜發覺自己是躺在一張大而柔軟的牀上,牀頂上掛着一個圓形的篷子,篷子下垂着柔軟輕盈的幔簾,一條婀娜的身影正坐在牀邊,溫柔的注視着他。
“你醒啦?”那人說道。
聽到這聲音之後,江寒夜心裡一驚,這不是小玉的聲音嗎?是小玉?他暗暗的想道:“怎麼小玉會在這裡?難道說我死了?”
他用力搖了搖頭,努力想要從牀上坐起來,這下他的視線更清楚了,他看清楚坐在身邊的這個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女子,那正是小玉,不過好像是長大了的小玉,因爲小玉死去的時候只有十七歲,而她在江寒夜的心裡,也就永遠的停留在了十七歲。
“你是誰?”江寒夜問道,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是沙啞的,嘴脣乾的全都開裂了,就算是說一句話都覺得生疼。
小玉很是貼心的爲他端來一杯水,江寒夜迫不及待的咕咚咕咚將那水喝了下去,這水很甜,也很清涼,這讓渾身如火炭一般的江寒夜頓時感覺舒服許多。
“現在感覺好些了嗎?你可嚇死我了。”小玉將杯子放好,有細心的用帕子幫江寒夜輕輕的擦拭着額頭上的汗水。
江寒夜皺着眉頭,呆呆的看着小玉。雖然眼前的小玉模樣稍有變化,但是他就是知道,這應該是小玉長大成人之後的模樣,比少女時代的她更加豐滿一些,也更加有氣韻了,身上少了些活潑,多了幾分成熟。
“你是?”江寒夜道。
“我是小玉啊,你是怎麼了小夜,難道你不認識我了嗎?”小玉笑吟吟的說道,“別嚇我。”
江寒夜沒有說話,他不是三歲孩童,也沒有失憶,在昏迷之前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同伴們的呼喚聲也在耳畔迴盪着,他知道眼前的這一幕大有古怪,只是不知道古怪究竟在哪裡。
“好了,你一定餓了,我去給你做好吃的,你先休息啊!”小玉說完,便端着水盆出去了,在關門的時候,還對坐在牀上發呆的江寒夜笑了笑。
“這裡是什麼地方?”江寒夜終於幡然醒悟,他覺得如今當務之急就是離開這裡,找到同伴。悄悄運了一下真氣,還好,暢通無阻,身上除了摔青的地方,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傷。
江寒夜試着下牀走了兩步,除了腦袋昏昏沉沉之外,也沒什麼大礙了,這時候他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這裡是一間十分高大寬敞的屋子,屋子裡的陳設十分華麗,房屋正中間有一個大的薰香爐,此時正冒着嫋嫋香菸,地板上鋪着紅色的地毯,屋子裡可以說是窗明几淨,十分的乾淨,唯一讓江寒夜不解的是,外面看起來似乎是大白天,可是屋子裡卻燃着蠟燭。
正在江寒夜對着牆壁上的一副畫研究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他回頭一看,看到了一個身穿黃色長袍,氣宇軒昂的青年人,他手裡拿着一把摺扇,正站在門口衝江寒夜笑。
“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江寒夜問道,雖然他不認識眼前這個年輕人,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人絕對不簡單。
“呵呵,你不覺得呆在這裡很舒服麼?”那年輕人不答反問。
“我不覺得!你是誰?”江寒夜道。
“呵呵,江寒夜,你或許不認識我,但是你其實對我很嚮往。”那年輕人笑道,他揹着手邁進門,“不是麼?”
“嚮往?”江寒夜盯着他,看着那高挑的身形,他忽然間想起什麼來,於是說道:“你是妖神?”
“聰明,我就知道你聰明的,比那個鬼命什麼的聰明多了。”妖神走到屋子裡,坐在凳子上看着他說道,“看來我這一次沒有選擇錯誤。”
“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江寒夜冷冷道。
“她,你覺得如何?”妖神說道。
雖然這個‘她’這樣說起來很突兀,但是江寒夜明白妖神指的就是小玉,或者說是剛纔的小玉。
“只是形似而已。”江寒夜淡淡的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但是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你在我身上用任何心思都是徒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