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若秋等了許久江寒夜都沒回來,她左顧右盼,終於按耐不住了。現在是非常時期,隊伍裡不能缺少任何一個人,否則對整個東勝神洲都將是致命的打擊。
“師姐,麻煩你照看一下,我去去就回。”岑若秋急匆匆找到一個姐妹,對她說道。
“好的,小師妹你要小心。”那位師姐看着岑若秋着急的樣子,便吩咐道,她心裡暗想:“看小師妹這副樣子,也不知是丟了什麼重要的寶貝呢。”
……
江寒夜手裡拿着那個瓶子,看着那股紫色的如同蛇一般有生命的煙霧在瓶口試探着,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儘管這煙霧聞起來很香,但是江寒夜心裡卻清楚,這玩意兒吃下去之後感覺一定沒有聞起來那麼好。
“怎麼,你害怕了?”幽炎笑吟吟的說道。
江寒夜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而是將嘴張開,把那瓶子裡的東西往嘴巴里送去。
“住手!”就在這緊要關頭,岑若秋的聲音從旁響起,打斷了江寒夜的動作。
江寒夜和幽炎兩個同時往半空看去,就見岑若秋正腳踏百花神劍,急速的從半空中降落下來,落在江寒夜的身邊。岑若秋一把抓住江寒夜的胳膊,緊張的盯着那個瓶子在看,嘴裡問道:“這是什麼?你要做什麼?”
“咯咯!你的小娘子來了啊!”幽炎輕笑道,她的目光不斷的在岑若秋和江寒夜兩人身上流轉着,眼睛裡的意味十分深長。
江寒夜沒理會幽炎,這個女人口沒遮攔,這一點倒是跟粉娘子很像,想起粉娘子,他心裡忽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按照洛行雲的說法,粉娘子就是他的生身母親了,可是上一次他回到血魔神宮的時候,卻沒看到她的身影,好在血魔教留守的弟子們都還好,沒被行屍瘟疫感染。
搖了搖頭,撤回思緒,江寒夜盯着岑若秋問道:“怎麼了?你爲什麼不照看隊伍?”
“我見你久未歸來,心中擔憂,故而過來看看,沒想到就看到你在這裡……”岑若秋急急道,“這是什麼?不要吃它!”
“小妹妹,不要破壞我們就之間的約定哦!”幽炎見岑若秋出言阻止,便有些不開心了,她冷下臉來對着岑若秋。
岑若秋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對眼前這個妖豔的女人半點好感都沒有,尤其是知道她是鬼命的人之後,更是沒什麼好感了,她拔出劍,對着幽炎怒目而視,口中說道:“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要做什麼,但是絕對不允許你傷害我的朋友!”
“朋友?”幽炎聞言大笑起來,“小江,她說你是她朋友,是這樣麼?”幽炎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盯着江寒夜的。
江寒夜望着幽炎說道:“我們之間的約定,你就不要牽扯到其他人吧。”又轉頭對岑若秋道:“我不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的。”說完他就在岑若秋和幽炎面前,將那瓶子對準嘴巴,還未等他倒下去,那一道紫色的煙霧就徐徐陸陸的鑽入了他的嘴巴里,又從他的鼻子和耳朵裡冒出來,如是許多次之後,才徹底結束。
在吞入這個奇怪煙霧的時候,江寒夜就覺得喉頭和食道里一陣冰涼,似乎是一條冰冷的小蛇鑽進了他的腹腔,引得他胃內一陣翻涌,險些吐了出來。
“好了!”江寒夜抿抿嘴,看着幽炎說道,“我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輪到你了。”
幽炎愣愣的盯着江寒夜,她是沒想到這個男人如此乾脆利落的就把這東西給吞下去了,在聽到江寒夜說這話之後,剛要開口說話,岑若秋卻急了,她急忙拉着江寒夜的胳膊,神色焦急的問道:“你幹嘛這麼傻,如果真的需要有個人吞下它,不如讓我來啊!”
“都一樣。”江寒夜笑了笑。
“喲喲,真是感人呢!”幽炎冷冷說道,“聽着,關於妖界的事我只說這一遍!”
聽到幽炎說起妖界,岑若秋才知道江寒夜爲什麼會做這樣的事了,她心裡有些懊悔,懊悔自己爲什麼沒在翡翠世界把妖界的事打聽的更清楚一點。除了懊悔,岑若秋心裡還有感動,這種感動和溫暖,大概也就只有江寒夜能帶給她了。
“說。”江寒夜也冷冷說道。
“我只知道,這許多次,鬼命都是從須彌山進出妖界,他跟妖界的一個小首領有個約定,大約就是要幫妖界佔據東勝神洲,而妖界也允諾將會幫他達成一個心願,至於是什麼心願目前我還不知道。”幽炎說道,“不過這個傢伙如此古怪,估計他的心願也不是什麼好事。還有就是,妖界和凡間不同,裡面的妖物分了四種,分別是妖精、夜叉、妖魔、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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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妖精是法力最低的,其能力大概相當於武者的後天境界,夜叉相當於先天境界,妖魔相當於靈寂期到元嬰期的武者,而妖神則深不可測。在妖界,前三種妖物有許多個,但是妖神卻只有一個,他的名字叫做滅神。據鬼命所說,滅神只是個傳說,就算是妖界中的妖怪,也沒幾個真的見過他。”幽炎說道,“而這一次那個跟鬼命勾搭在一起的小首領是個夜叉,那個真正掌管人間瘟疫的東西就在他手裡,這夜叉叫滅蒙。”
“都是滅字輩的?”江寒夜嘴角露出個玩味的笑容來。
“別笑,你說的還真沒錯,傳聞中滅蒙就是滅神的弟弟。”幽炎說道,“所以說你不要覺得他只是個夜叉就很容易殺死了,殺死他雖然簡單,擦屁股卻不容易。而且妖界的等級極爲森嚴,但是家族觀念也很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你們萬事都要小心謹慎些。”
江寒夜和岑若秋對視一眼,心裡都知道這一次的妖界之行只怕是不那麼簡單的。
“如此,多謝了。”江寒夜說道,“若是我能活着從妖界回來,一定會幫你做那件事。”
“呵呵,活着回來再說吧,你們還是快回去看看,說不定那小鬼已經來了。現在鬼命也不如從前那樣信任我了,我得趕緊回去了,後會有期!”說完這句話,幽炎便駕起黑雲,騰空而去。
“什麼小鬼?”岑若秋望着江寒夜問道。
“快走,是小宇。”江寒夜忽然間從空中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這是血烏鴉身上獨有的,再聯想起之前幽炎對他的警告,他心裡一沉:別是小宇真的又跑來搗亂了吧!
岑若秋和江寒夜剛到半途,就見半空中有黑壓壓一片血烏鴉在飛,遠處還傳來一陣陣尖叫聲驚呼聲。
一條青色的瘦小身影正踏着一隻最大的血烏鴉飛翔在高空,那不是小宇還能是誰?
“你去照顧他們,我來對付小宇!”江寒夜急急對岑若秋說道。他疾走幾步,喚着小白,兩人就騰身而起,衝着天空中的那些血烏鴉殺將過去。
岑若秋也來不及多問其他的事,便御劍飛到隊伍裡,伸手一指劍氣,斬碎了幾隻正在人羣中抓撓的血烏鴉,暫時把衆人的情緒穩定了下來。
江寒夜飛到空中,還未曾靠近小宇,就有一羣體態龐大的血烏鴉衝過來,對準江寒夜就開始攻擊。血烏鴉爪子鋒利,鳥椽尖銳,若是被抓到啄到,一塊肉就會被它弄走,因此很難對付。
江寒夜祭出梵天尺,站在小白背上,口誦咒訣,指揮梵天尺在血烏鴉羣中衝殺着,不多時便有數只血烏鴉身子爪子腦袋分了家,羽毛撒落漫天漫地。
血烏鴉雖然難纏,但是對於江寒夜來說它們根本就不足以構成威脅。江寒夜知道小宇和血烏鴉是鬼命派來的,但是他想不通,鬼命若是想要自己的命,幹嘛不派出有殺傷力的?想來想去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就是鬼命根本就不是想要劫殺他們,只不過是在玩貓和老鼠的遊戲罷了,第二就是鬼命吃準了江寒夜不敢把小宇怎麼樣,這樣打起來江寒夜反而會束手束腳。
“真是個狡猾又惡毒的傢伙!”江寒夜想到這裡,便不由得在心裡暗暗的罵道。
小宇的眼神依舊是呆滯木訥的,他冷漠的看着江寒夜,並指揮着腳下的烏鴉飛昇起來,顯然,就算在這樣的失魂狀態,小宇也不願意跟江寒夜這樣的對手作戰,大概他是知道實力懸殊吧。
江寒夜可不管這些,這一次他打定主意不會再把小宇放走了,因爲他想起了正獨自生活在桃花源的師孃,想起那個正日思夜想盼着兒子歸來的苦命的女人。
“小宇!”江寒夜開口喚道,“下來!”
小宇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紅光,江寒夜心裡一沉,暗暗說道:“這鬼命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法子,小宇這麼善良的孩子,他居然也能使其變得這麼暴虐!”
小宇本來是有意識的,尤其是當他硬着頭皮不得不來執行這個任務的時候。幾個月來,他想要殺死鬼命的心更重了,然而不知爲何,這半個月來他很少有機會見到鬼命,一直都是芒虎在傳話。
這一次出來,小宇才知道原來這世界已經變成了這模樣,他痛心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在沒有機會能夠殺死鬼命之前,他必須裝作若無其事,必須裝作無比順從。
可是又遇見江寒夜了。每一次看到江寒夜小宇心裡都會很難過,他多想開口叫一聲小夜哥哥啊,可惜近在咫尺,卻比天涯海角的距離還要遙遠。
小宇駕馭着烏鴉飛昇起來,並且念聲咒語,指揮着剩下的血烏鴉向江寒夜衝去,他知道這些血烏鴉不會把江寒夜怎樣的。現在他的目的就是隨便抓走或者弄死一兩個人,也好回去交差。爲了能夠取得鬼命的信任,小宇願意做任何事,也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江寒夜正衝向小宇,忽然見眼前的血烏鴉又多了許多,小宇的身影瞬間就被那些腥臭醜陋的東西遮擋住了。
“啊,這麼多血烏鴉,來看我的!”地面上,金丹子蹦跳着,舉着手裡的人頭杖,嘴裡唸唸有詞,嘭嘭的從人頭嘴裡發射着火焰,那些靠近地面想要襲擊人類的血烏鴉們着了這三味真火立刻就化爲灰燼。由於消滅血烏鴉有功,金丹子現在成了一羣半大孩子心目中的英雄,每當一隻血烏鴉喪命在金丹子手下,那幾個半大孩子便會忘記眼前存在的危險,替他叫好吶喊着。
“前輩,你看那個人,他是不是小宇?”靈兒面對這樣的場面早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害怕了,尤其是當她擡起頭,透過血烏鴉縫隙看到一條熟悉的身影的時候,更加興奮起來,這個少年可是主人一直想要尋找到的人啊!
“咦,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不是他還能是誰呢?”金丹子將手搭在前額上,往空中看了看,嘴裡說道,“這臭小子不就是以前欺負你的人嗎?看我不用三味真火把他燒成人幹!”
“噗哧!前輩,別開玩笑了,他可沒欺負我,而且他是主人要找的很重要的人,所以你可別亂來啊!”靈兒說道。
除了金丹子和百花谷的衆人之外,老百姓中的男人們也沒閒着。瘟疫爆發之後,這些人的生存本能都被激發出來,別管面對怎樣的強敵,只要是威脅到他們生命的,他們都會義無反顧的去戰鬥。
男人們手持弓箭,不住的瞄準半空中的血烏鴉射擊着,這段時間以來,竟然也頗有戰果——至少有十隻血烏鴉死在了他們手裡。
場面很混亂,但是基本上是人類佔據了上風,一直到那個聲音出現之前。
“娘,娘!嗚嗚嗚!”一個孩子稚嫩而驚恐的聲音忽然間劃破長空,打斷了所有的動作和聲音。
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大家心裡都一沉,暗暗說道:“壞了,還是被血烏鴉鑽了空子了!”
一個約莫兩三歲大小的孩子,小到遠看人們甚至無法分清楚他的性別,此時正被一隻血烏鴉的爪子抓着,飛往空中。原來是在混戰中,一隻血烏鴉趁亂俯衝下來,衝到隊伍裡抓走了這個孩子。
由於孩子和那血烏鴉距離太近,因此所有的弓箭都不敢往血烏鴉身上招呼,人們只能在地上乾着急,當然除了修真者之外。
岑若秋看到那孩子被抓走,立刻就放棄眼前的那血血烏鴉,仗劍飛起,向那個孩子衝去。然而血烏鴉太多了,岑若秋還沒飛起多高,頭頂便密密麻麻覆蓋了一層血烏鴉,這些血烏鴉撲楞着翅膀,嘴裡滴着口水,渾身散發着臭氣,向她撲擊過來。
岑若秋手捏印訣,一道氣劍便自她手心現出,她將這氣劍揮舞出去,就聽轟的一聲,一橫排的血烏鴉便慘叫着被氣劍斬斷成兩半,噗噗的掉落下去。
那孩子被血烏鴉抓走之後,立刻就有許多的血烏鴉圍攏上來。這些血烏鴉可不是吃素的,它們向來都以腐屍爲食物,但是最近瘟疫橫行,所有的屍體都變成了行屍,這也直接導致它們沒了食物,現在見有新鮮稚嫩的小孩,它們恨不得立刻就把它撕碎了,然後飽餐一頓。
血烏鴉的爪子何其堅硬銳利,孩子的皮膚又是何其稚嫩,因此沒多久,孩子身上就多了一道道血口子,鮮血不住的從他身上滴落下來,那個在地上的母親絕望的揮舞着一根木棒子,瘋了似的跳着腳去夠那些血烏鴉,一邊揮打一邊怒罵道:“還我的孩子,你們這羣畜生,妖怪,還我的孩子!”
孩子的痛哭聲,母親絕望而又憤怒的吼聲震懾了每個人的心絃,尤其是江寒夜和岑若秋。此時的江寒夜也顧不得小宇了,他怒目而視,隔空瞪了小宇一眼,冷冷說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說完這句話,他便不再去看小宇,事實上現在孩子的情形已經十分危急了,血烏鴉們盤旋在他身邊,不時的啄他一口,一口就是一塊肉,孩子的哭聲都已經因爲疼痛而走了腔。
然而無論是江寒夜還是岑若秋,他們的身前都圍了一堆血烏鴉,這些血烏鴉彷彿是野草一樣,燒也燒不盡,殺也殺不完。就在這危急關頭,忽然間一聲鳴鏑作響,就見一道透明的氣箭從地面射出,正中那個銜着孩子的血烏鴉的心臟,它連撲棱都沒撲棱幾下,就刷的鬆開爪子,與孩子一同掉落下來。
活着的血烏鴉對死去的同伴好不同情,但是它們對那個孩子卻十分感興趣,因此當孩子往下掉的時候,不住的有其他的血烏鴉在空中攔截着,然而伴隨着一道道鳴鏑作響,那些血烏鴉都中箭身亡,有的甚至身體直接被箭射成碎片。
孩子在一瞬間就掉落下來,下面的人們慌忙準備接住孩子。岑若秋見狀也不顧身後那些血烏鴉,她急匆匆的駕着百花神劍向孩子衝去,在孩子即將落地的時候伸手抱住了他,與此同時,另一雙溫暖的大手也同時抱住了孩子,是江寒夜。